劉宗儒 李溢豪
“我……”面對曾經(jīng)的好友,我猶豫了。
“你知道對不對?”李亦然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用力地扣住,像是怕失去什么,“你一定知道對不對?你只是不愿意告訴我……”她無力地松開手,癱倒在床上,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又有什么資格知道呢?我不也懷疑過你們,傷害過寇歌,你一定對我失望了吧……”說著,她將雙手蓋在了臉上。
“不,我并沒有……”我急忙打斷她,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面對傷害了寇歌的李亦然,要說不失望是假的,但終究是曾經(jīng)的朋友,說“不知道”,其實是不愿提起,不愿提起那些令人傷心的話題。
“你還記得這個假期的開始嗎?”
李亦然輕柔的聲音緩緩地打破了這片寂靜:“我、你、你弟弟、羅菲朵還有寇歌,大家聚在一起斗嘴,你最愛跟我抬杠,卻又說不過我,臉紅紅的,別提多可愛了?!彼朴窒氲搅耸裁?,她竟淡淡地笑出了聲。
“是是是,理科小學霸,您老邏輯強,您老厲害可以了吧?!蔽曳籽郏吹剿男θ?,我不禁也笑了起來,那段時光,總是充滿著幸福與快樂的。
但很快,她的瞳孔暗了下去。
“沈琦……你知道嗎?”她輕輕地開口,帶了點沙啞。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我都快瘋了……我害怕會失去你們,失去你,你們會將我視為怪物,會將我隔離……我害怕我再也無法活下去,因為我是怪物,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別說了——”我只能將她摟進懷里,觸到的卻是一片刺入心底的冰涼,“我明白,我全都明白……”卻不知是回答她,還是回答自己。
“但是我……很高興,”李亦然的聲音從我胸口傳出,悶悶地,“當我發(fā)現(xiàn)寇歌也變了,我真的很高興,高興有人竟跟我一樣是個被世界拋棄的怪物。我真的……沈琦,我是不是很差勁……”
“不是,如果是我,也會這樣想吧。這是我們無力左右的。想掙扎,想反抗,可是,我們終究還是被命運之手變成了異類?!蔽颐嗣念^,輕聲嘆息。
“真的?”李亦然將頭抬了起來,眼中還帶著水汽,“你不怪我?不怪我傷害了寇歌,傷害了你們?”
“嗯,不怪?!?/p>
她的眼睛又重新放出了光芒。
“不怪我知道了你弟弟將變成老鼠,羅菲朵將變成了荷花而沒告訴你?”
“當然不……等等,”我趕忙推開她的身子,“你……都知道了?”
“為什么會不知道,況且我不是暗示你了嗎,說寇歌不是人,”她攤了攤手,“你見過誰的眼睛會發(fā)光,長那種胡須,整天透著股清香,你是黏黏嗎?黏黏智商再低也沒有那么傻吧!”
“夠了啊,李亦然,早知這樣我就不安慰你了,”我瞥了她一眼,“哎,果然像我這樣善良的人總是會被欺負的?!?/p>
“小樣?!彼χ瘟斯挝业谋亲?,我們相視一笑,暖暖的,有什么悄悄地在我們之間融化了。
“話說回來,沈琦,似乎就你沒事啊,”李亦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難道你有抗體?”
我苦笑了一下,挽起褲腿,露出了青色的鱗片。
“這是……”她輕輕地觸碰,“魚鱗?”
“不知道,或許是吧。”我搖搖頭,“第一天去游泳時,我一從水里出來便感覺到呼吸困難,而且寇歌……”想到寇歌,我打了個冷戰(zhàn)。
“還記得那只白貓嗎?”李亦然突然發(fā)問道。
“白貓?”
“就是那天早上的那只,那應該是寇歌。”“那是寇歌?!绷硪粋€聲音忽地插了進來。
“誰?誰在那!”我叫了一聲。
“是我,”羅菲朵站在了門口,一股濃郁的花香飄了進來。此刻的她卻并不嬌弱,眼中閃著光芒,“我一直在外面?!闭f著她走了進來。
我很訝異,沒想到羅菲朵竟然也知道這么多,看著她問道:“你確定那是寇歌?”
李亦然緊接著說道:“不會錯的,那種復雜卻溫柔的眼神,”她搖搖頭,像是半開玩笑,“還有身為天敵的敏感。”
宿舍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那為什么,你要將她推下山坡,你不是很高興找到了同伴嗎?”我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趕忙問道。
“不是,那個……”“不是她?!绷_菲朵打斷了李亦然,“你聽到寇歌的尖叫聲后才跑過去,除非李亦然躲在一邊,要不然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你后面。”
我蒙了:“這……那會是誰?”
“是我?!币粋€身影出現(xiàn)在宿舍門口。
“王宣!”
“姐,寇歌,她發(fā)現(xiàn)了你的秘密……”
“所以呢?”我大聲質(zhì)問,“所以你就可以將她推下去!那是陡坡啊,如果,如果寇歌傷到了怎么辦?”
“你們在做戲,”羅菲朵冷冷的聲音打斷了我,“王宣,你與寇歌在做戲?!?/p>
“做戲?”我糊涂了。
“……嗯,”王宣沉默了半餉,繼續(xù)說道,“記得寇歌說她去過A國嗎?她并不知道這種病會傳染,于是便繼續(xù)上學,誰知她發(fā)病被我撞見了。”
“所以你以此為把柄要挾她,要求她不把你作弊的事告發(fā)出去,而不是幫助她,幫她擺脫困境。王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我從沒想到,我的弟弟是這樣的人!”我忍無可忍,揪住了王宣的領(lǐng)子。
“那又怎樣!”王宣突然的怒吼震住了我,“那又怎樣……我再差勁那又怎樣。你管過我嗎?你有關(guān)心過我嗎!在我害怕的時候你在哪里?你就只會用厭惡眼神看著我,我……我寧愿沒有你這個……”
“夠了!”“王宣!”羅菲朵與李亦然打斷了王宣的吼叫。我呆坐在床邊,眼眶中有澀澀的東西在打轉(zhuǎn),卻落入了一個懷抱:“好了,不哭了,黏黏很堅強不是嗎?”李亦然輕輕的聲音從上方飄出,“王宣不還沒說完嘛?!?/p>
“我……”王宣尷尬地開口道,“我太激動了,我……我接著說,后來寇歌發(fā)現(xiàn)了我的病狀并拍了下來,當時我很害怕,便立刻找她理論。姐睡著后,寇歌跑出來告訴了我一切。包括姐姐你發(fā)病緩慢,可能是有抗體。她還說她認識一個人,那個人可以幫助我們,于是我們決定演一場戲,讓姐接受檢查。”
“那個人叫藍燈籠吧。”羅菲朵出聲道。
“嗯……”王宣輕聲答道,“一開始我是拒絕的,要拿姐姐做實驗我絕對不允許,但后來為了保護她,我還是同意了?!?/p>
“等等,等等,我糊涂了,既然是我弟弟與寇歌演戲,那又關(guān)亦然什么事?”我從李亦然懷中抬起頭來。
“那個……”李亦然尷尬地撓撓頭,“我看見了王宣將寇歌推了下去,我怕……我怕你會怪罪他,所以……”
“謝謝……”王宣一愣,喃喃道。
原來是這樣,我的腦中不斷地浮現(xiàn)之前的事件,像是有什么,卻總也抓不住。
“好了,”羅菲朵站了出來,“現(xiàn)在大家都在一起了,那不如來討論一下對策,我們都感染了這種病毒,但又無法阻止它繼續(xù)傳染其他人?!?/p>
“所以呢?”王宣問道。
“我們直接去找周子楠?!蔽乙舱玖似饋?,看著大家,“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們都感染了病毒,周子楠卻沒事,我們游泳,卻碰上了他,還住進了他家。太巧合了。對了,你們還記得那個旅館老板吧,一個做生意的商人,竟會趕客戶走,這多不正常?。慷摇铱芨柙谥茏娱獱敔?shù)摹瓕嶒炇依铩蔽以秸f越小聲,最后幾乎只是喃喃地說道。
“什么!你看見了寇歌!”突如其來的消息將大家的思緒又打的一團糟。
“不……不是我看到的……”我急忙辯解。
“那是誰?那個‘燈籠哥哥’?”羅菲朵叉著手,冷冷地問。
我點了點頭,語無倫次:“他說他看到了,或許……他沒有,不……應該是有的……啊啊啊,不管了,總之周子楠與他爺爺很有嫌疑便是了,要不然,他拍我們那么多張照片干嘛?”
“哼!”羅菲朵發(fā)出了一聲冷哼,卻也沒說些什么。
宿舍內(nèi)又陷入了一陣沉默中。
“我并不相信他,”羅菲朵突然說道,“就像沈琦說得那樣,周子楠與他爺爺?shù)拇_很奇怪,但我并不信任那個‘燈籠哥哥’,沈琦,他有跟你說過什么吧?”
“哎,”被突然提問的我愣了一下,“嗯,他……”
“他跟你說他是‘燈籠協(xié)會’組織的人,并告訴你,你的父母都是組織的人,你的父親還是會長;在你的眼皮底下麻醉了你的‘父親’,帶你去見了你的母親;最后告訴你寇歌在周子楠爺爺?shù)膶嶒炇摇?/p>
“為什么,你都……”我愣住了。
羅菲朵搖搖手,示意我不要打斷她:“先不說他為什么要單獨找你,憑空出現(xiàn)一只蜥蜴,便說那是你父親,你的父親就那么巧合出現(xiàn)在你的身邊。假設(shè)是他特意帶出來的,為什么又當著你的面麻醉他?還有寇歌,你們潛入時正好是周子楠與他爺爺消失的時候,就那么巧合?更何況,你在外面,他在里面,你又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嗎?”
“可是,”我還想辯解,“他還帶我去見了媽媽啊!他帶我進了一個昏暗的小屋中,然后……”
“沈琦!”羅菲朵目光變得十分銳利,“你有沒有想過那是囚禁!”
“囚禁……”我一時語塞。
疑點太多了,聽了羅菲朵的分析,再細細回想一下,的確如此,但是……
“我相信他,不見到真相我無法下定論?!?/p>
羅菲朵輕嘆了口氣:“算了,找到他們才能證明誰對誰錯,我們再回實驗室一趟,既然黏黏說寇歌在那,我們就不能拋下她?!?/p>
大家紛紛表示同意。
羅菲朵對王宣笑了笑:“我的車在下面,王宣你來開車。”
“嗯?!?/p>
見王宣毫不猶豫,我趕忙追上他,小聲說:“你不奇怪嗎,為什么朵朵知道那么多,好像她掌握著一切。”
王宣回頭看了我一眼:“姐,你要相信她。”那一眼似是包含了很多很多。
“很奇怪對吧?”羅菲朵的聲音突然從后面?zhèn)鱽怼?/p>
我沉默著不說話。
“黏黏,有些東西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但你要相信我們是不會害你的,好嗎?”羅菲朵掰過我的肩膀,一臉認真。
“嗯,我答應你?!蔽姨痤^,直視著她,“但,你們遇到困難一定要跟我一起承擔?!?/p>
羅菲朵拍了拍我的腦袋,露出了釋然的笑容:“一定?!?/p>
“喂,你們過來看看?!蓖跣蝗唤辛似饋恚种心弥粡埣?。我急忙跑了下去,一把抓過那張紙:
停下你們可笑的行為。
——嘲笑你們的,朋友
周子楠
路邊的樹枝在狂舞。
一張蛛網(wǎng),正在秘密編織著,等待著掙扎的獵物。
學校:廣東廣州市執(zhí)信中學
導師:張海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