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wèi)·卡梅倫談卡梅倫

珍妮·羅素

去年圣誕節(jié)以來，戒食餅干、花生，控制碳水化合物攝入的大衛(wèi)·卡梅倫已成功減重近12斤，但在這個天色灰蒙的涼爽清晨，身處軍情六處附近一家小酒店的卡梅倫，正準備享用一頓相對豐盛的早餐：煎蛋、香腸、蘑菇、蕃茄和吐司。在自助餐廳取餐后，他在隨從身邊坐下，口中說著：“今天不節(jié)食了?！睂τ诳穫惖淖龇ǎ瑳]有人說一個字，因為他是首相，不會有人想去質(zhì)疑他的選擇。

前一天晚上，卡梅倫與我們一行5名記者共進了晚餐，經(jīng)過整整一天的訪問、演講、采訪，滿足了多個自拍要求后，卡梅倫依舊活力四射：他換下套裝，穿上一件藍色馬球衫，點了魷魚、小排骨和半升啤酒，狀態(tài)看上去十分松弛。事實上，昨天一整天，卡梅倫都非常健談，且富有幽默感，而這個清晨，他總是若有所思，還流露出一絲急躁，前一天談笑風(fēng)生的迷人魅力完全不知所蹤。

這著實令人不知所措的沉默被卡梅倫的隨行人員打破，他提醒了首相接下來的日程安排。此時是清晨7：45，但卡梅倫已經(jīng)足足工作了兩個小時?？穫愑幸恢患t色木箱，里面裝滿了文件。每天清晨5：45前起床開始瀏覽“紅木箱”內(nèi)文件的作息安排，不會因任何原因而改變。酒店內(nèi)，必要的安保措施已經(jīng)就緒，首相需要在早間瀏覽的文件也已打印完備。任何前一天晚上向卡梅倫請求指示的政府人員都清楚，他們想要的答案第二天上午8點前一定會出現(xiàn)在他們的辦公桌上。

接著，一位隨從的黑莓手機響起，來電稱，一份有關(guān)監(jiān)控事項的安保情報報告將在當日上午10點發(fā)布，卡梅倫可能會因相關(guān)問題而受到提問。他向助理要了一份簡報，并說道：“那份報告是很久以前簽署的，現(xiàn)在我需要再了解一些細節(jié)?！边@時，卡梅倫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的首席新聞官克雷格·奧利弗來電詢問其對奈杰爾·法拉奇（英國獨立黨領(lǐng)袖）要求廢止《種族關(guān)系法》的言論作何回應(yīng)。卡梅倫表示，法拉奇只是在博關(guān)注而已。通話結(jié)束，他繼續(xù)開始瀏覽文件。

大衛(wèi)·卡梅倫是一個“問題”首相，今年5月成功連任的他在兩次選舉中都沒有足夠勝算。當他為連任而奔走的時候，已執(zhí)政5年、在政界任要職超過10年的卡梅倫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民眾的心中又出現(xiàn)了一連串問號：他究竟是一個慈悲為懷的保守黨人，推崇溫和的執(zhí)政路線，卻受到財政垮臺的重創(chuàng)；還是薩切爾主義的擁護者，心若磐石，內(nèi)心堅信善良有愛和同情心在當下已全無必要？他究竟是眼見大英帝國日漸衰落不為所動的壁上觀者，還是勤政賢能的政治家？對于這些問題，即便是他曾經(jīng)的政治盟友都無法回答，心存疑惑。一位盟友評價卡梅倫：他削減各種預(yù)算，他的移民政策及福利政策右翼傾向明顯，這使他很難獲得大多數(shù)人的支持。另一位朋友評價：那個內(nèi)心澄澈，崇尚社會自由與社會公正的卡梅倫哪兒去了？是他變了，還是我們之前都看走了眼？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當被問及這些問題時，卡梅倫有些震驚，人們認為他變了，他還略感受傷。他說自己是一個傳統(tǒng)的、“非常有同情心的人”，對于人們對他的右傾指責(zé)，他認為自己削減財政預(yù)算的政治舉措一直是“理智、正當和體察民情的”，而且是關(guān)注和保護貧窮民眾的。他也不是不在乎自己在民眾心中的形象，“一次，我打開一張報紙，照片上的男人手舉牌子，上面寫著：‘英國屠夫卡梅倫’，我當時想……”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不住地搖頭，然后一言不發(fā)，看上去困惑不已。

卡梅倫的困惑不解來自于他的政治理念不同于其他執(zhí)政者，一般政客的政治理念都是由某種意識形態(tài)來決定和詮釋的，但卡梅倫不是，他的政治理念來自于本能和后天教化。他是我見過的最不夸夸其談，滿口理論方針的政治家。卡梅倫從不把自己的政治路線和舉措以某種“主義”來描繪或標榜，他從沒提到過諸如薩切爾主義、自由主義、自由市場化或小國主義等詞匯，所以當別人認為他放棄和改變了某種立場時，他十分地不理解。他的政治目標，無論是支持同性婚姻、削減國防預(yù)算或推行臥室稅（英國政府對低收入家庭的空置臥室征稅），都是各不相同的。

采訪卡梅倫時，有一個詞他經(jīng)常提到，“我希望人們認為我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政府所做的從根本上看都是合情合理的?！笨穫愓J為，“合情合理”如今在政治中的地位太過于無足輕重，“民眾批評政府，這一點可以理解，”他接著說，“但我希望，他們在批評之余，也會說：‘卡梅倫的決定和政策是情有可原，合情合理的?！?/p>

然而，一件事是否合情合理顯然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對于一個住在達勒姆郡接受政府住房救濟，又因為就業(yè)市場低迷而找不到工作的男人來說，卡梅倫政府削減社會福利保障的政策，不僅有失公允，簡直令人發(fā)指。但在卡梅倫看來，這些政治舉措都是“順理成章的”，他并未將它們視為政治選擇——對致富者加以鼓勵，降低稅收，還清債務(wù)；主張肢體健全者自食其力；對老人及真正的殘障者施以保護?！昂锨楹侠怼笔强穫惖男惺略瓌t，也是理解卡梅倫的關(guān)鍵。他還告訴我，做合情合理之事是其母親對他的教誨。

卡梅倫的24小時

今年5月大選前，卡梅倫一周內(nèi)有3天要在各地做巡回演說，拉選票。我們對卡梅倫24小時的追蹤采訪就從尤斯頓車站開始，一起同行的還有卡梅倫的保安官、隨從及來訪攝影師。我們快速地穿過檢票口，目瞪口呆的檢票員看到我們趕忙后退，沒有收票。兩小時后，我們走進國家會展中心，幾大波在校生正興高采烈地做著實驗。其中一些學(xué)生看到卡梅倫后，興奮地尖叫起來，并要求與卡梅倫自拍合影，且都如愿以償。一瞬間，追訪卡梅倫讓我產(chǎn)生了一種跟拍明星的感覺，只不過比追星更狂熱、更歇斯底里。另外，學(xué)生們見到卡梅倫異常興奮和激動也與政治熱情無關(guān)，不過是想把自己和卡梅倫的合影發(fā)到“臉書”上去——一個興奮得上氣不接下氣的12歲小男孩告訴了我他與卡梅倫自拍的初衷。

由于民眾過于興奮，安保人員出于安全考慮決定提前結(jié)束活動。我們一行人從側(cè)門退出，卡梅倫始終很平靜，但類似狀況使安保人員提高了戒備。在過去，首相總能與民眾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但現(xiàn)在的“自拍文化”改變了這一切，人們甚至可以近距離觸碰到他。安保人員表示：他們不僅要保護首相本人，更要維護首相的威嚴。

接著，我們一路疾行來到了伯明翰的一家酒店。在參加當?shù)氐男侣勚辈デ?，卡梅倫?0分鐘時間可以瀏覽“紅木箱”里的文件和簡報。但他首選的卻是慢跑3英里。他說這是他放松自己的方式。一天的繁忙公務(wù)結(jié)束后，躺在沙發(fā)上胡亂看30分鐘的電視然后進入夢鄉(xiāng)，對于卡梅倫來說，也是一種休整。

我與攝影師跟拍卡梅倫跑步，引起了他的抗議，“跑步?jīng)]有什么好看的。”他或許在為自己的形象擔(dān)憂，但其實并無必要。他現(xiàn)在比去年圣誕時瘦了不少，結(jié)實了許多，肚腩也不見了。跑步時，安保特派隊一路陪同卡梅倫。上任之初，一些保安官跟不上他的速度，如今，“能長跑”是對首相隨從的一個必要要求。

在唐寧街時，如果沒有正式的午餐安排，卡梅倫都會到工作人員為他專門準備的小單元房里待上20分鐘，其中5分鐘給自己做一道湯或沙丁魚吐司，其余時間看看文件。奧巴馬曾經(jīng)告訴卡梅倫，要在日程表中留出冥想或思考的時間。20分鐘的獨處時間似乎與此不謀而合。

這天下午，卡梅倫坐在酒店26層套房的寬大的起居室內(nèi)，還穿著跑步時穿的短褲，靜靜地批閱著文件，在每份文件的最上方都會認真地寫下3、4句話?？穫愡^去的一位隨從告訴記者，卡梅倫常自稱“問題的終結(jié)者”，并引以為豪——引起首相注意的最佳方式就是就某件事向他尋求解決方案。當被問及這些時，卡梅倫解釋說：“有很多事情乍看上去是無解的，人們常常是‘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有時，當一個問題找到你時，事態(tài)已經(jīng)很棘手，比如碰到某個已經(jīng)超支且沒有出路的政府項目，你會怎么辦？砍掉項目，重新來過？實行改革，改善現(xiàn)狀？還是對管理層做調(diào)整？很多時候，你并不知道哪個會奏效，但你必須做出決策?！?/p>

另一位唐寧街的“知情人士”告訴我，卡梅倫是一個非常果斷，甚至有些武斷的人?？穫愖苑Q是一個能夠快速做出指示，下達指令的人，“否則其他人無法知道你的想法和態(tài)度，也將影響整件事的態(tài)勢和進展。”然而“知情人士”卻表示，卡梅倫的這個“急性子”時常導(dǎo)致他做出武斷的決策，這時身邊的工作人員便會提醒他，“這樣不行，首相，您需要對這件事再三考慮一下。”

卡梅倫總是提醒自己，盡量不要受到錯誤和遺憾的左右，但一些問題依然時常給他帶來煩惱?！坝袝r你會竭力地沉思，但煩惱卻將你帶回原點，如果你不提醒自己該忘掉一些東西，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黃昏時分，我們步行前往電視臺，由于沒有攝影師跟拍，幾乎沒人注意到首相剛從自己的身邊走過。實際上，人群中的卡梅倫確實不怎么起眼。他說“成名”后，自己發(fā)生了不小改變，但他也說不清楚，“我猜，這可能就像溫水煮青蛙，不知不覺中一切就發(fā)生了?！?/p>

厭煩的工作

到達電視臺前，卡梅倫其實已經(jīng)做了充分的準備，但當主持人結(jié)束采訪，就當天早上“首相問答”環(huán)節(jié)的混亂狀況向他拋出質(zhì)疑時，卡梅倫竟有些大驚失色。整個節(jié)目，卡梅倫不得不觀看自己對愛德華·米利班德（卡梅倫今年大選的競爭對手）考慮與蘇格蘭民族黨合作之意向大加指責(zé)的視頻錄像。節(jié)目后，卡梅倫說，當看到錄像開始播放，他就有些惴惴不安，他說自己從不看“首相問答”錄像?！澳呛喼本拖癯臣埽蠛按蠼械?，太糟糕了。上帝啊，真有必要那樣嗎？”在卡梅倫看來，參加“首相問答”是他最不喜歡做的工作，每個星期三的上午，他都要為接下來的“全盤拷問”做準備，而當那一刻到來的時候，一切只能靠他自己，誰也幫不上忙。有時他會坐在辦公室里思忖著，“這個星期的問題又會是什么？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如噩夢一般。”然后，他就會鼓起勇氣，等待著將要到來的一切，“但這還是太要命了，仿佛掉進了血淋淋的熊洞，絕對不是美好的畫面。但你必須打起精神來，如果你不精神矍鑠地闡明論點，最終便將淪為野獸口中的美味佳肴?！?/p>

在另一個直播間中，卡梅倫再次受到“伏擊”，主持人的問題是杰里米·克拉克森的未來將何去何從?？死松怯鳥BC電視臺著名汽車節(jié)目Top Gear的知名主持人，為該節(jié)目奮斗近25年，近日因與一名制片人發(fā)生肢體沖突而被BBC解雇。對于克拉克森，卡梅倫只知道他與某人發(fā)生爭執(zhí)已被停職并表示了道歉，其他并無太多了解。對于這種情況，比較保險的回答就是拒絕發(fā)表評論，但卡梅倫沒有這么做。他是一個十分重感情，待友極為忠誠的人，對那個給他帶來諸多麻煩的安迪·庫爾森（卡梅倫的前新聞主管，曾身陷“竊聽門”并涉嫌貪污）亦是如此。

被主持人兩度問及克拉克森時，卡梅倫都稱其為“朋友”和“天才”，并希望克拉克森目前的困境早日得到解決。當主持人第3次提問卡梅倫時，他回答道：“首相是一個肩負多重職責(zé)的人，但是保證Top Gear節(jié)目的未來并不是其中之一。離開演播間后，卡梅倫給我說了一個他為“首相問答”準備的但沒有用上的笑話：“沒有克拉克森的Top Gear如同沒有卡梅倫的托利黨（保守黨別稱）”。

卡梅倫告訴我，在那些經(jīng)濟發(fā)展停滯又毫無振興前景的年代里，電視采訪更加難做。那些來自北部經(jīng)濟蕭條地區(qū)的主持人尤為犀利，難以應(yīng)付。“他們的問題簡直充滿‘殺氣’，仿佛在說：‘那么多人流露街頭，忍饑挨餓，你怎么還睡得著覺？’”如今，他覺得自己可以給大家?guī)硪恍┖孟⒘?，他告訴我，單單油價的下降就可以讓大多數(shù)家庭一周節(jié)省20英鎊的開銷，這比任何減稅措施都更有效。

聽了他的話，我并不質(zhì)疑他正為了這個國家的利益和民眾的幸福而奮斗著。但我很想知道，卡梅倫是否真正了解他的削減預(yù)算的政策有多么嚴苛，將對人們造成怎樣的打擊。他說他的主要信息來源就是保守黨競選活動總部發(fā)布的“每日新聞?wù)?，它囊括了一些報道及專欄概要，每天他會?分鐘瀏覽一遍。此外，每天清晨淋浴時，他還會聽一聽《今日》節(jié)目。那些因福利政策緊縮失去生活保障而引發(fā)的自殺案件，殘障人士不得不為生活必需的活動空間支付“臥室稅”的案例，卡梅倫似乎并無耳聞。當我問他有關(guān)“臥室稅”的問題時，他仍然“錯誤地”認為，自己是在幫助貧困者，且回避了有關(guān)自殺事件的問題?；蛟S，當他認為拯救英國的關(guān)鍵就在于減少赤字，減稅和創(chuàng)造盈余之時，對于那些政策帶來的不公與痛苦，他已無力追問，因為他別無選擇。

一直以來，卡梅倫因其流利的口才、出色的公關(guān)魅力而頗受詬病，但走近他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非常努力，使他做到這一切看起來毫不費力。他的言行始終非常得體，而且他從不拒絕任何一個簽名、握手及自拍合影的請求。每場會議間隙，他都聚精會神地了解和學(xué)習(xí)每一個需要知悉的人名、事件和目標。公眾時常嘲笑政客們的大意和疏漏，但對于卡梅倫的嚴謹和自如，卻又吝惜贊美和鼓勵。他的一位親密的政治盟友曾指出，公眾們認為卡梅倫身上缺少一樣?xùn)|西，他說：“我認為拉近政治家與公眾之間距離的不是你有多成功，而是要承認自己是不完美和有弱點的。一點點瑕疵和缺陷，公眾們很樂于在政客身上看到。”

關(guān)于友誼和享樂

許多政客的社交生活是在其職業(yè)生涯及意識形態(tài)的基礎(chǔ)上建立起來的。他們的友誼都是為仕途服務(wù)的，當二者發(fā)生沖突，后者永遠排在第一位。但對卡梅倫來說，卻全然不是如此。他的社交圈和朋友可以回溯到少年時期，令他十分驕傲的是，20年來，他的朋友圈始終如一，“薩姆（卡梅倫的妻子）一直竭盡所能，使我們多年來都能同老朋友們保持緊密聯(lián)系，而無需結(jié)交新的名人權(quán)貴?！痹谒睦吓笥衙媲?，他可以無拘無束，“我希望在他們的眼中，我是個樂天派，幽默風(fēng)趣，滿肚的笑話。”在他們面前，他可以“語無倫次”，在他們面前沒有政治，也沒有首相。

在卡梅倫心中，最親密的朋友是他的妻子薩姆?！俺四愕钠拮幽?？”我問?！捌渌撕臀移拮又g還有很大的距離，湯姆·高夫算是一個，我11歲起就認識他了?！备叻蚴且粋€純種馬代理商。兩個人結(jié)婚時，他們互為對方的伴郎，而且無話不談。卡梅倫從父親伊恩那里繼承了對朋友及友誼的忠貞。“我的父親有很多朋友，他喜歡交朋友，喜歡假期，喜歡一切能帶來快樂的事物。我現(xiàn)在很期待我的假期。”

卡梅倫在政治生涯以外的怡然自得的生活態(tài)度也給他招來了許多批評和指責(zé)。人們稱他為“淡定首相”，諷刺他總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瀟灑姿態(tài)，總是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而民眾希望看到的卻是一番辛苦耕耘的景象，這樣人們才放心——他們的執(zhí)政者正在為他們辛苦奮斗著?！暗ㄊ紫唷钡耐馓柺状纬霈F(xiàn)是在2012年的8國峰會，甫一出現(xiàn)就令卡梅倫很困擾，一位黨內(nèi)人士告訴我，卡梅倫曾就此問題征詢過奧巴馬的看法，后者的回答是：人們總熱衷于把一個人的優(yōu)點說成缺點。

一位內(nèi)閣大臣為卡梅倫進行了辯護：作為決策者，不能總為一件事憂心忡忡，像尼克松、威爾遜或布朗那樣，總是為“A方案是否能奏效，需不需要B方案作支持”而焦灼……他們的幸福都被蠶食了。對于卡梅倫，他可能是這樣一個人：當他與朋友共度周末時接到急電——俄國人突然闖入英國領(lǐng)空，是否需要派出戰(zhàn)斗機迎戰(zhàn)——卡梅倫便能從度假模式迅速切換到?jīng)Q策者模式，迅速做出決定——派出戰(zhàn)斗機，然后又切換回休假模式，繼續(xù)款待他的老朋友們。從卡梅倫的角度來說，思考和討論政治以外的事有助于在壓力及危機時刻使他行事更有效——作為一個日理萬機的首相，如果不能自由切換于各種角色、不同狀態(tài)，適時地關(guān)閉緊張狀態(tài)，那他很難在關(guān)鍵時刻做出有效決定。

卡梅倫總是彬彬有禮的，壓力下依然沉著冷靜，很少發(fā)脾氣，對粗魯無禮與暴躁易怒無法容忍。但當他受到挫敗和打擊，他也會失去往日的紳士風(fēng)范，變得急切和咄咄逼人起來。一位部長向我透露，一次卡梅倫問及一場會議的召開時間，說道：“3個月前我就要求召開這個會議，兩個月前我又被問及我是否真希望召開這次會議，我現(xiàn)在確定要召開這個會議，什么時候能辦到？嗯？”在明確了自己的不滿后，他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禮貌得體，幽默風(fēng)趣，繼續(xù)討論下一個問題。

關(guān)于家人和消遣

卡梅倫說，做這份工作令他很開心，但它比想象中的要困難許多，“時世艱辛，做事總比思考更具難度。但是盡管壓力重重，結(jié)果依然能讓人滿意?！蔽覇査欠裨谂で笏说恼J可，他頓了一下說：“我很在乎我妻子的看法，在乎我的同事的看法，我很怕讓他們失望，我的意思是，我對很多事都充滿擔(dān)憂，我害怕失敗，對失敗的恐懼對我來說就是巨大的動力?！?/p>

他的父親4年半前離世，他是位“出色的”顧家男人，一個偉大的父親，但對卡梅倫的影響遠遠遜于他的母親，他還稱父親“有點怪異”，父親對世界持有許多奇怪的觀點。真正對他具有深遠影響的是卡梅倫的母親瑪麗，她是一位對公共服務(wù)具有堅定信仰的治安庭法官?！拔以谀赣H的教誨中成長起來：記住你有多么幸運；多為他人著想；以你期待別人對待你的方式去對待他人；不要說教?！笨穫愓f。他稱母親是一個通情達理、有見地、富有同情心的保守黨人。“我們每周都會聊一聊，有時不止一次，不同于其他有個繁忙兒子的母親，她很少給我打電話，我總是問她，‘你怎么不給我打電話？’母親的回答都是：‘噢，我知道你太忙了，親愛的?！?/p>

由于每天都要面對和處理很多“文字”，卡梅倫從不將讀書作為他的消遣方式，但他喜歡看電影。他將看電影作為一種逃避現(xiàn)實的手段，電影可以把他帶離眼前的繁忙和紛亂。對于喜歡的電影，他喜歡反復(fù)觀看，而且每次看都興致勃勃。他最喜歡的一部電影是《阿拉伯的勞倫斯》，該片主要講述了奧斯曼土耳其作為德國的盟友參加一戰(zhàn)，在此背景下，英軍派遣有“阿拉伯通”之稱的陸軍情報軍官勞倫斯到那里進行活動，目的是支持奧斯曼土耳其統(tǒng)治下的阿拉伯人爭取獨立的故事。他說自己看這部電影的次數(shù)已經(jīng)超過一般人的承受范圍，“這部電影美麗宏大、充滿英雄主義精神、引人入勝。薩姆看電影從不看第二次，但若有機會再次觀賞它，我還是會看的?！?/p>

采訪接近尾聲時，卡梅倫告訴我，另一部他非常喜歡的電影是《遙遠的橋》，它以同盟軍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在西歐遭遇巨大挫敗的歷史為藍本，卡梅倫也已經(jīng)看了很多遍。為什么呢？“因為每次我看這部電影時都希望，下次再看時，盟軍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p>

[編譯自英國《泰晤士報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