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波
不是所有人都會來到這里,但從沒有人來過就會忘記。墨西哥是個包容歐美風(fēng)情卻又恰當(dāng)?shù)乇3直旧膰?。這是一個人聲鼎沸的地方,但也能找到文藝靜謐的岸邊。如果你愛美食、美景與美人,或者只是喜歡熱鬧與異域風(fēng)光,那就在這里睜大你的眼睛。
從墨西哥城出發(fā),原本要去瓜那華托,圣米格爾只是路過,然而卻一不小心在這里住了下來,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座落在墨西哥城東北265公里的瓜納華托州丘陵高地之內(nèi)的小城,留下了西班牙殖民時期的濃重烙印,在它的歷史中心內(nèi)遍布保存完好的17-18世紀(jì)的充滿各種色彩的巴洛克宗教風(fēng)格的建筑,比起墨西哥城,它沒有那么滄桑厚重,但它卻是多彩而又斑斕的,溫潤之中又帶著那么點婉約內(nèi)秀和原始的質(zhì)樸。
進入老城時,本以為汽車是無法在這些被歲月踩得光溜溜的小圓石鋪就的狹窄街道上行駛,因為那些小圓石上的磨痕一看就知道有幾百年歷史。此前曾經(jīng)游歷過不少歐洲的老城小鎮(zhèn),在那里都會把這些圓石頭當(dāng)作寶貝,只允許行人步行。穿梭在石棧之上的圣米格爾,有個100多年歷史老房子改建的酒店。然而,我們那火紅酷炫的老爺甲殼蟲車卻肆無忌憚地在老城略顯破舊卻又色彩斑斕的小巷里轉(zhuǎn)來鉆去,一路顛顛簸簸卻游刃有余,不僅佩服那個滿臉胡子拉碴堆滿笑容的墨西哥大叔的車技。僅僅十幾分鐘,她便開到了這座老房改造的百年酒店。
半個小時之后,我迫不及待地拿起相機,傻傻地站在了老宅門前的鵝卵石街道上,望著小城中心那座著名的圣費利佩·內(nèi)里教堂的尖頂,不覺有些迷茫,滿眼是斑斕的色彩,不知該向哪里邁開步子。
實際上米格爾保留的這座古城并不大,快步行走30分鐘就基本可以走完,但它的魅力,卻會牢牢地牽住你的腳,讓你無法加快步伐。亙古的遺跡讓你看得移動不了目光。 圣費利佩·內(nèi)里教堂的尖頂,它是巴洛克藝術(shù)與建筑的典范,包括一座大教堂與數(shù)間小圣堂,教堂內(nèi)布滿油畫與壁畫。
在小城逛累了,夜晚,躺在這個有100多年歷史老建筑改建的酒店之中,你才會發(fā)現(xiàn)什么叫做精致。酒店經(jīng)理這個有著爽朗笑聲的精通西班牙語、法語和英語的姑娘,極其美麗和睿智,一個人打理著這個據(jù)說是從他爺爺?shù)臓敔攤飨聛淼睦险?,這樣的故事本身就是一個傳奇了。
清晨,圣米格爾·德·阿連德小城內(nèi)狹窄的鵝卵石街道,沒有了昨晚的嘀嗒馬蹄聲,好像還有些不那么習(xí)慣。抬頭仰望一片天空,猶如一幅清新的圖畫。四周隨處可見綠意盎然的庭院,精致的建筑細節(jié),可以說,這里是墨西哥最漂亮的小城之一。陽光穿透湛藍入洗的天空,把熱辣的光影潑灑在五顏六色的建筑上,續(xù)寫著已經(jīng)沉淀了幾百年的歷史,而留給我的,不僅僅是一個記憶,而是一個愉悅的生命歷程。
“你應(yīng)該體驗一下圣米格爾·德·阿連德那獨有的勇敢者冒險活動——斗牛”,我們的導(dǎo)游很自豪地向我們介紹起斗牛來,那眼神似乎就沒把舉世聞名的西班牙斗牛放在眼里,雖說這是個深深植根于西班牙的傳統(tǒng)活動,但在圣米格爾·德·阿連德,早已演繹成了當(dāng)?shù)刈钪匾墓?jié)慶活動,歷史悠久得像重現(xiàn)了戈雅的繪畫一般。在小鎮(zhèn)的石頭斗牛場上,游客紛紛要騎在馬背上與斗牛士來個合影。這也是當(dāng)?shù)匚幕瘶?biāo)志的一個縮影,以至于街道上都烙了斗牛的雕塑。
濃厚的文化氛圍,如畫的風(fēng)景和宜人的氣候,使得圣米格爾·德·阿連德成為了理想的生活和養(yǎng)老場所。據(jù)說目前,大約有100萬退休的美國人居住生活在墨西哥,而圣米格爾·德·阿連德則成為他們的首選。
我們離開圣米格爾,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車窗外是龍舌蘭巨大蜷曲的葉片,越過仙人柱高大多刺的軀干,火紅落陽照耀整個山坳,五顏六色的殖民地建筑布滿山坡,像天堂灑下最后一片金粉,瞬間萬物燦爛,這里便是墨西哥中部的小城瓜那華托,又是一個令人來了不想走的小城。
1530年,西班牙人來到這里。在三個多世紀(jì)漫長的歲月里,瓜那華托不僅成為種族和新生混血民族的熔爐,建筑上也揉和了歐洲風(fēng)格。瓜那華托的興起,皆因發(fā)現(xiàn)它的群山峻嶺之下蘊藏著豐富的礦藏,據(jù)說當(dāng)時世界上三分之二的銀礦都是從瓜那華托開采出來的。山上還出產(chǎn)一種粉紅色的石頭,及至17世紀(jì),瓜那華托已經(jīng)富可敵國。
瓜那華托的血液中混合了印第安人、法國人以及西班牙人的基因,又一向是墨西哥的文化經(jīng)濟和工業(yè)重鎮(zhèn),跨越4個多世紀(jì)的豐厚底蘊,造就了當(dāng)?shù)厝藘?yōu)雅享受生活的淡定態(tài)度。在這個僅有十多萬人的小城里,卻擁有將近30余所博物館和教堂。瓜那華托人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屬于人類的歷史和文化遺產(chǎn)。
瓜那華托城沿山而起,抵達時已近傍晚,汽車行駛在長長的地下公路,你可以發(fā)現(xiàn)左面的車子忽然消失了,又見到右面從地下冒出幾個行人,感覺似乎有些異樣又有趣,原來這里原本是銀礦的礦道與地下河的河道,因大壩的筑建而干涸,遂被聰明的當(dāng)?shù)厝虽伾嚣Z卵石,改建地下通道,這樣城市的交通網(wǎng)絡(luò)一下子豐富起來。
司機直接把我們拉到了山頂,從高處往下看,可以感覺到遠處濃重的云彩,正從一個山頭慢慢飄向另一個山頭,整個小城盡收眼底,遠處一道彩虹橫空出世,只待一杯香檳的時間,瓜那華托那藍絲絨般的夜幕就已經(jīng)降下,萬家燈火璀璨耀眼,星空仿佛墜入到了人間。
當(dāng)我們第二天再次來到山腳下,我們果斷決定放棄乘坐纜車改為徒步登上這座被各色涂鴉的房子包圍的城中小山,拾級而上,途中每個拐彎都能遇到不一樣的風(fēng)景,如影隨形的涂鴉和怒放的花朵,伴著你一路走到山頂,心情頓覺愜意無比。
瓜那華托的中心是拉巴斯廣場,廣場上聳立著城市的標(biāo)志性建筑,長方形大教堂,整個建筑呈黃色,教堂前是天使的塑像,順著山坡又有齊整的花圃,回首而望,莊嚴(yán)中又透著幾許嫵媚。瓜那華托還與唐·吉訶德有著不解之緣,唐·吉訶德博物館內(nèi)四墻的壁畫向人們講訴著眾所周知的他與桑丘和瘦馬的故事。
當(dāng)年的巨賈,在漫長的歲月中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只有這些漂亮的教堂與宅邸,見證了那個傳奇的白銀時代,以另一種方式延續(xù)著瓜那華托的輝煌。無論世事如何變遷,也絲毫沒有妨礙拉丁人特有的熱情和能歌善舞的盡情發(fā)揮。每逢周五、周六的晚上,街頭藝人隨處可見,傍晚時分,還會有“巷游”的節(jié)目在古老街巷里上演。演員則大多是瓜那華托大學(xué)藝術(shù)學(xué)院的學(xué)生,還有游客自己,從拉巴斯廣場的大教堂門前出發(fā),一路歡歌,一路熱舞,可以一直持續(xù)到深夜,完全就是那種主客不分,盡情撒歡,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的節(jié)奏。
穿過瓜那華托四通八達的街道,不遠處的一處山坡上就可以見到著名的瓜納華托大學(xué)。說起這所大學(xué),當(dāng)?shù)厝艘詾楹馈9霞{華托大學(xué)是1732年作為基督會學(xué)校建校的,后于1955年變?yōu)橹萘⒋髮W(xué),兩百多年的歷史,伴隨著已經(jīng)流逝的歲月,容顏卻依舊光鮮。這是一所以藝術(shù)和表演聞名的地方大學(xué)。它的外表也相當(dāng)藝術(shù)化,沿著建筑物的傾斜角度打造的優(yōu)美臺階,使得學(xué)校在如此狹小的范圍內(nèi)顯得錯落有致,也成為吸引游客的非常著名的一個景點。
就在快要結(jié)束行程回到墨西哥城之時,汽車駛過一段綠樹遍野的山路,繞過幾個彎,公路一下子變成了窄窄的巷子,地面也從一馬平川變成了咯噔咯噔的鵝卵石路,一下子把我從瞌睡中喚醒,傳說中墨西哥最著名的銀器之都塔斯科到了。這個小城又一次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原來傳說中的塔斯科是這樣的:滿眼是層層疊疊的小樓,似乎每一座都上了年紀(jì),但卻又面清目秀恰到好處;房頂是清一色的橘紅,墻面幾近潔白如玉;透過院墻,花叢點綴其間,既浪漫又美麗。街道上,圣米格爾那五顏六色的甲殼蟲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的清一色白色的老爺甲殼蟲車,仿佛老電影里的場景再現(xiàn),與白色的房子形成了完美的呼應(yīng)……這哪里是墨西哥,分明是個童話國度。
跟瓜那華托一樣,依山而建的塔斯科也是個以銀城著稱的小城,錯落有致。這座小鎮(zhèn)有今天,倒是要拜西班牙殖民者所賜。塔斯科出產(chǎn)白銀、黃金和其它的貴金屬,早在阿茲特克帝國時期,這里的原始部落給帝國的貢禮就是在此開采的金條。1521年,西班牙人長驅(qū)直入摧毀了阿茲特克帝國,塔斯科立刻成為西班牙人眼中的寶地。一車又一車的黃金白銀從這里源源不斷地運往西班牙。這種涸澤而漁的采礦方式很快就把塔斯科搞得面目全非,塔斯科也因為失去了它的利用價值漸漸破敗而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直到1716年,一個法國裔的西班牙人波爾達在塔斯科四處轉(zhuǎn)悠,他的鼻子似乎就像個電子探測器,一下子就嗅到了銀子的味道,塔斯科地底下果然還有銀子。塔斯科又重新變得繁華起來,至今波爾達仍被尊為塔斯科之父,他倚靠塔斯科的銀子發(fā)了大財,也沒忘了回報塔斯科,今天的許多道路、房屋和學(xué)校,還有那個精美絕倫的圣普里斯卡教堂,都是在波爾達時期發(fā)展起來的,尤其是這個規(guī)模如此龐、工藝如此繁復(fù)教堂,幾乎差點讓波爾達傾家蕩產(chǎn)。
現(xiàn)如今,塔斯科的銀礦早已枯竭,但卻在不知不覺中吸引了許多外國觀光客的關(guān)注,成為了旅游勝地。塔斯科的精華幾乎都集中在方圓一公里范圍之內(nèi),所以最好的觀光方式是步行。Cuauhtemoc大街是古城的主干道,實際上也就是一條不寬的彎彎曲曲的用灰褐色鵝卵石鋪就的道路,路中間有不少碎石拼圖和用白色鵝卵石嵌成的白線作為路標(biāo),不同的路段還會有不同的圖案,這不禁讓我想起了葡萄牙的街道。一輛輛白色老爺甲殼蟲車穿行期間,但葡萄牙卻早已看不到這樣的老爺車了,這些老式甲殼蟲車幾乎成為了塔斯科的一個經(jīng)典元素了。順著這個路標(biāo),走走看看拍拍,大約三十分鐘,就到了塔斯科的心臟地帶索卡洛廣場。圍著廣場的大多是銀器店,一家挨著一家,這里的銀器做工精美,融合了歐洲和印第安的特色,以高貴精美而聞名,價格自然也不菲,據(jù)說這里的銀器店加工作坊有1500多家,大多為前店后工場的模式。
而在索卡洛廣場最為搶眼的,還是圣普里斯卡教堂。在古城的入口處,就已經(jīng)能遠遠地看見了它高高的尖頂建筑。走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這兩座40米高的巴洛克風(fēng)格的尖塔,其雕琢之精致程度,堪稱精美絕倫,能與歐洲任何一座教堂相媲美。而那淡淡的紅褐色則是歐洲的教堂所沒有的,也似乎特別適合墨西哥高原明媚的陽光。教堂里則是另一番的富麗堂皇,講壇后面紛繁眾多的雕像,個個栩栩如生,金光閃耀。很多人就這么長時間坐在教堂的長椅上,呆呆地仰著脖子,伴隨著街角飄散的面包香和悠閑的異鄉(xiāng)客,不說話,一看就是好久。
教堂前的廣場永遠是五彩繽紛的,一群來自墨西哥城的小學(xué)生,看見我們幾個亞洲人面孔甚是好奇,很快把我們圍成一團求合影。兩位馬里亞契樂師彈起吉他,唱起了略帶憂郁的墨西哥民歌。悠婉的旋律,仿佛讓人隱約瞥見了豪放的墨西哥人也有那不為人知的多愁善感的另一面。而塔斯科人兜售墨西哥草帽的方式也極為藝術(shù),一位中年婦女把所有帽子都疊成一摞頂在自己頭上,感覺不買它一頂幫著減輕點重量都不好意思。
歲月更迭,彼起此落,有興盛便有折墮,塔斯科作為銀城雖已是昨日傳奇,但它還卻真是一個值得我用腳步去丈量的小城,走走停??纯矗挠忻突?,細嗅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