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而贊
月梳洋!這真是一個美到極致的名稱。況且,她還是先人,甚至是宗族從那時開始一直延續(xù)到今天的居住地。
翻開《福鼎畬族志》,最初的目的,是為了查尋宗族的由來。志上的記載卻十分簡單:“鐘舍子自永樂二十一年(公元1404年),由福建建寧衛(wèi)入遷福鼎店下夏家樓屯種定居,后轉(zhuǎn)徙西岐月梳洋發(fā)派?!蹦抗庥|摸到這個名詞,心中不禁為之一動,而后便沉醉于一幅絕妙的圖畫:幽藍的夜空,如梳的彎月,素潔的月光仿佛飛出千枝萬枝玉色的梳齒,輕灑在一片不張揚闊大也絕不狹小逼仄的平野。村莊臥在平野與群山牽手的位置,承受著月光的撫愛,寧靜而安祥。
我是把現(xiàn)在叫西岐的這個村莊當作夢中的月梳洋了。不然,月梳洋又在什么地方呢?志書上的記載至“月梳洋”戛然而止,她與西岐之間,是一片朦朧的月光,是一段無法抵達的距離。最初以為,她應(yīng)該就在附近,于是向父輩詢問,居然都不甚明了,只是依稀聽過有這樣一個地方,卻是與己無關(guān)的一個縹緲之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與宗族的身世有怎樣的聯(lián)系。倒是一位被認定為神智有點不清楚的外姓人指出了具體的方位,說是村莊東向某處山谷就是曾經(jīng)的月梳洋。他原先住在距離山谷百步有余的一個叫墓灣的山坳里,父母在世時曾有一座面闊三間的茅草房,現(xiàn)在已是孑然一身,因為造福工程,也已搬到我們的村里來居住。
墓灣似乎是借來的名稱,它最早應(yīng)該是指稱山坳背后的那一片松樹林,那里是我們的先人安息的地方,我僅在奶奶去世時去過一次。而也叫墓灣的山坳,卻是童年常去的,當時還有另一座簡陋的草寮,住著另一戶人家,女人是啞巴,養(yǎng)著三個女兒,她們相繼出嫁后,兩位老人好像不久就過世了。我們的常去,一是因為與兩戶人家的子女年齡相仿,能玩得來,二是因為那一片柑橘林。山坳位于兩座山的北面,兩山之間有條小溪,溪兩側(cè)的山坡和上游的山谷中密實地生長著許多柑樹和一些橘子樹。這是生產(chǎn)大隊的果園,也是我們童年時的樂園。未結(jié)果時我們在果樹林里捉迷藏、捕蟋蟀、挖坑做灶搭上瓦片當鍋燒烤食物。果樹上開始掛上青澀的果實時我們便會做一些與年齡相稱的壞事。園里有人看守,不過要躲過他們的目光卻不是一件難事,而且,看園的人往往也不當一回事,也就吆喝幾聲,最多不過拿著一根細小的竹條追一追。
我卻不愿意相信。
在我的印象里,“洋”是一個廣闊的概念。面積不大的小山谷,而且并不平坦,怎么能稱之為“洋”呢?翻《辭?!罚瑓s又懷疑“月梳洋”應(yīng)該是“月梳垟”的訛變。辭典中“洋”字的四條義項與作為地名的洋毫無關(guān)系,倒是“垟”字只有一條解釋:用于地名,如浙江樂清縣有翁垟。家鄉(xiāng)地處閩東,與樂清所在的浙南地區(qū)相鄰,這一片區(qū)域,被稱之為“洋”的村落很多?;蛟S是因為生僻,原先的“垟”就被后來的“洋”取代了。我的關(guān)于“洋”的認識,一是海洋的概念先入為主,二是因為在我的家鄉(xiāng),只要是成片的農(nóng)田,也都擁有一個后綴為“洋”的名稱,而與山里人相分別的一個名詞卻又是“洋下人”。但是在我們村莊背靠的群山中,那些散落山旮旯里的村落,山坡山谷開幾塊狹促的山丘田,卻也有個以“洋”為后綴的村名。這樣的事實仿佛就是為了確認:滿栽著果樹的山谷,就是我的月梳洋。
然而終究不能確認。我更傾向于相信,溫和地臥在村莊眼前的這一方良田才是我的月梳洋。她被三面的山圍著,山與山之間,草木和巖石覆蓋著幾道山谷,山谷中潺潺而來的幾條小溪,各自經(jīng)過一段低調(diào)暗伏的行進后,在村前匯合成一條寬約兩米的小河,蜿蜒著流向前方,匯入不遠處的大海。這溪這河,懷著盈盈的愛意,滋養(yǎng)著這片村莊、田園,即使遭遇連續(xù)多月不下雨的干旱,也不肯完全枯涸,固執(zhí)地、而又心力交瘁地延續(xù)著地表之下隱秘的哺乳。肥沃的糧田,數(shù)百年前還是一片淺海、一處灘涂,橫亙在左右兩山嘴之間的是一道塘沽,把潮起潮落擋在身外,圍住一片生存的希望。塘沽已經(jīng)成為車來人往的路,連接著村莊和外面的世界,卻不叫路,還叫塘沽。我無法想象先人當年以肩挑手提的方式取土筑堤、攔海造田的場景,潮水是日日夜夜要來的,一定一次次沖走過那些石頭、沙袋,直到有一天,終于有一塊石頭站穩(wěn)了,有一個沙袋頂住了,而后是第二塊、第十塊、第一百一千一萬塊的石頭、沙袋緊緊相依相偎,攔住了不死心的、更加肆虐的潮水,箍住這方圓數(shù)百畝散發(fā)著咸澀滋味的土地,平整、淡化,一年一年地嘗試著播種,一年一年地失敗,不怨不悔不離不棄。第一顆種子萌芽了,第一株莊稼成長了,第一條稻穗金黃了,這時才看到人們的臉上有了眼淚,在六月酷烈的陽光下,閃爍著光澤。
志書里記載的夏家樓,是宗族最初的落腳之地。作為領(lǐng)兵屯種的一名軍官,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緣由,始祖選擇了永久留下來,在這里開荒墾殖,繁衍子孫。叫夏家樓的這個小山村,落在村莊背倚大山里的一處山坳,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只剩下一排土墻黑瓦的破舊矮房。當最后一撥宗親離開了那里搬到現(xiàn)在的村子來,那一排低矮的老房很快就破敗、坍塌,成為一堆廢墟。今年因祭掃祖墓,近距離尋找過它,卻早已蹤跡全無。我倒不為夏家樓的消失而傷感,從三百多年前第一批宗人下山尋覓新的家園開始,似乎就注定了它最終的命運,我在意的是從祖先定居夏家樓到今天的月梳洋這六百多年時光,仿佛有一種強大的力量支撐著一個宗族篳路藍縷,為夢想中的另一種生活砥礪前行,自強不息。就像橫筑在月梳洋之上的那道塘沽,攔住一片滄海,攔出一片肥沃的良田和豐足的生活,成為路,引領(lǐng)著一代一代鄉(xiāng)親走向更遠的前方。
我已經(jīng)不在乎她是叫月梳洋還是西岐了,對于我來說,她是帶著體溫的,就像母親,不用說出來叫出來,一想起她,心里便油然而生一種溫熱甜蜜的感覺。這個數(shù)十戶百來人口的小小山村,坐落在一年四季綠意蔥蘢的群山腳下,與十里八村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倚賴著、護佑著面前這一片寬廣而豐厚的糧田。她是我的家鄉(xiāng),擁抱著我的童年和絕大部分少年時光的搖籃。我記憶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和附生在肌膚上的每一根毛發(fā),記住在她溫暖的體溫中行走、飛翔、休憩和沉淀下來的動和靜。每次回到村莊,腳步在她的肌膚上移動,目光在她涵養(yǎng)的人事與物象中游走,總是情思紛揚,甚至于不能自禁地讓眼眶含著溫熱的淚水。
月亮從東向的山頭徐徐升起,朦朧的清輝盈盈漫開,輕裹著山坡、果樹林、村莊、田野,輕裹著小蟲的淺唱、夜鳥的低吟、溪水的細語和三兩聲含混的犬吠、小兒的夢啼。獨自靜靜地站在老家的院子里,沉醉于月光的溫柔撫摸,沉醉于那些微渺的聲音,關(guān)于村莊的所有記憶突然間變得清晰,可觸可摸,可聞可感。那些紛蕪的人物故事,不再擁擠爭吵,它們自成一個又一個獨立的單元,在各自的位置上輕輕地變換著各自的形容、各自的情節(jié),又在月光的梳理下,互相牽連、交合。農(nóng)家生活的緊湊與辛勞,困苦與傷痛,隨著纖柔的月光飄散。
這就夠了!對于鄉(xiāng)親們,以及先人,還有什么必要去尋找恍然如夢幻的月梳洋?
清明的鞭炮
天還沒亮透,兩只耳朵就已經(jīng)豎立起來。粗陋單薄的磚墻木窗阻隔不了乍然鳴響的一串鞭炮聲,我們可以準確地判斷它的方位、地點,而后猴急猴急地掀被、穿衣,拉開門奔出去。也只有這樣的時候,對于我們不管不顧又冒冒失失的匆忙,父母親才不會斥罵。
村子的左邊是山,右邊是山,背靠的還是山。山腳山腰山坳坐著至少十來孔墳?zāi)?,后一層再后一層山里,還有不少。鞭炮聲就來自其中的一處或幾處墓埕。對于我們這些山村毛孩而言,這鞭炮聲的意味是:每個人都將無償獲贈三五個餅。
大多是光餅,稍好的是軟餅,有時還難得遇到油餅、芝麻餅,與代銷店里擱在玻璃罐子里的沒有任何區(qū)別,比起上街時經(jīng)過作坊看到攤在笸籮里的,因為涼了受潮了,更少了香氣和酥脆的口感。但它有個特別的名稱,叫墓餅。代銷店里的,作坊里的,我們必須用錢買或者用米和谷子換,在溫飽是頭等大事的年代,得來并不容易。這墓餅,來自賜予,我們所要做的,就是追著鞭炮聲趕到現(xiàn)場,然后把兩只小手向前高高地伸出去,叫著:我這兒,還有我這兒。
這是整場祭墓活動行將結(jié)束的一道程序。燃香,上供品,燒紙錢,拜過先人,走過這幾道,接著燃放一掛鞭炮,既是宣告祭祀的圓滿結(jié)束,也是通知遠近人家來受墓餅的賞賜,像是代替先人,把他們的福樂賜予更多人。
先前已經(jīng)放過一掛鞭炮了,在祭祀開始時。起始和結(jié)束,都要有個表示,或者就是發(fā)布聲明、宣告。在我看來,認為燃放鞭炮是為了表達喜慶、渲染喜慶大概是一種誤解,它的作用應(yīng)該是廣而告之,可能還不僅是向人民大眾,更主要的是向皇天厚土、山川鬼神。婚嫁壽誕如此,喪葬禳災(zāi)亦如此。樸素的人民相信生活的安寧幸福來自天地鬼神的賜予和佑護,所以他們總是向神明告知喜事喪事,表達自己的虔敬、感恩和祈求。
無論是哪種儀式,最后的一項內(nèi)容,通常與吃喝有關(guān)。事大,要宴請,少則一兩席,多則十來席甚至數(shù)十席;事小,比如清明祭祖,分發(fā)光餅、軟餅、芝麻餅,都是表示分享的意思,當晚,也是要略備幾樣小菜幾杯淡酒邀來三五親友聚一聚的。一些時候,鞭炮宣告過了就可以了;另一些時候,除了宣告,還要先敬供神明以酒食,然后才輪到人的大快朵頤,似乎表明,神明已接受了敬奉,開始賜福,且希望或者就是指示要福澤更多人。
不能理解我們的作為為什么被稱為討墓餅。討,就是索要;而且據(jù)說,來討餅的人越多,將給墓主人帶來更多的好運。既然是賜予,既然能帶來好運,又怎能說接受的人是索要呢?那時的我自然不會有這樣的疑惑,然而生氣的時候是有的。有時聽到鞭炮聲趕到某處墓地,卻見祭祀人已經(jīng)離開了,墓埕上是一小攤還發(fā)熱的鞭炮皮,角落里的紙錢也還未完全燒成灰燼;有時趕得辛苦,分到手的是每人兩個或才一個餅,甚至沒分到卻還要被斥責是耍賴要了一次又一次。當場不敢表達憤怒,過后是一定要對墓主人的吝嗇來一頓狠狠的抨擊?,F(xiàn)在回想起來,不免為那些墓主人感到辛酸,如果不是因為窮,又何至于為了少幾個討墓餅的孩子而摸黑,匆匆忙忙來拜見祭奠先人,要計較多給別人一個兩個不值幾文錢的光餅?一邊希望獲得先人的福佑,一邊又以促狹讓自己也讓先人蒙羞,他們一定也很無奈和難過吧。
記憶中的清明,總是雨水淋淋,霧嵐縹緲,仿佛傷感無所不在。是因為這是祭奠追思先人的節(jié)日嗎?如果是,可知天地有心,特意為人間布設(shè)了這樣一個有別于平常日子的時空了。
人們的臉上卻看不到太多的悲戚。清明祭祖,對于他們來說,與晨炊暮靄并無本質(zhì)的區(qū)別。時光和人生的本來形態(tài),實在與山間流淌而來的那條溪流無異,無知無覺一路走去,該跳躍就跳躍,該拐彎就拐彎,過程和結(jié)果已經(jīng)擺明,所以也就無需揣測、質(zhì)疑,付以悲傷或欣喜。死亡并沒有帶走什么,就像溪水順手扯去岸邊的一株水草一朵野花,很快就有新的水草和野花填充了短暫的空白。小小的異樣感,不是因為天氣,也不是因為清明和祖先,是生的患得患失和對死的不確定不自信的索求。一切儀式都是如此,它們成為一種習慣和傳統(tǒng),隱喻的意義早已模糊,若有似無,又叫人有所忌憚有所期待。
我們自然不會去關(guān)心那一張張臉是不是歡喜和悲傷,也不會在意一陣又一陣的清明雨,甚至對于被打濕的頭發(fā)、衣裳和身子無知無覺。清明并非只有祭墓的鞭炮吸引住我們,那些蜷縮在嶺下林間的一丘丘,裸露在山頭山坡的一片片,是綠得青翠綠得可人的茶園。鵝黃的新芽密密匝匝又秩序井然,像是一群群剛脫殼的小雞小鴨,齊刷刷向上張著嫩黃的喙,吵吵嚷嚷地叫喚。戴著竹笠披著無色薄膜的女人三三兩兩落在這寬廣的綠幕上,透明薄膜遮掩不住的紅黃藍綠是信手點綴的色彩,在氤氳的雨霧中洇染成一團團一簇簇。站在某處嶺頭,我們爭搶著指點叫喊自己的母親姐妹姑娘嫂子,為誰今天采多采少爭執(zhí)不下。突然便覺得有些無聊,于是散了伙,各自跑到母親身邊,討好賣乖幫忙采摘,享受母親的一聲夸獎,眼睛卻不安分,東張西望尋找先前還鬧在一起的伙伴,期待誰呼喚一聲,或是哪兒響起一掛祭墓的鞭炮。
這樣的歡樂從清明一直延續(xù)到立夏。這一個月里,除了清明,人們還可以另挑一個合適的吉日祭掃祖墓。習俗也照顧人情世故,想到這段時間恰是春茶采摘和田間農(nóng)忙之季,便不固執(zhí)限定單一的活動日子。春茶值錢,一陣暖風一場酥雨拂過,前些天剛采過一茬的茶園又是肥芽密布,追著你雞叫五更就開始一天的匆忙。聯(lián)產(chǎn)承包制剛實行不久,新的山地還沒開挖,分到名下的茶園,這家兩分那家半畝,還不至于讓人忙不過來。趕,是為了擠出時間去大隊的茶園多掙幾塊工錢。那大片大片連峰帶谷的茶園,是當年城里來的知青和父輩們并肩作戰(zhàn)的成果,也還未以承包經(jīng)營的方式賤賣給村里幾位所謂的能人,山坳里那一座規(guī)規(guī)矩矩的青石黑瓦房,還遺留著知青的痕跡,散發(fā)著那個時代的氣息?;秀庇浀么箨牻o予的出工價是每斤幾分,一天下來一個采茶女工的收入大約不超過七八角。而這沾著春雨和茶香的小小幾張皺巴巴的紙幣,足以讓她們用爽朗的牢騷和笑聲推開一天的疲勞。
即使讀到杜牧,讀到他筆下那場叫人斷腸的清明雨,還有如淚的雨中飲著愁緒的杏花村,我的心空也還是一片晴朗。童年成為過去,但不意味著永別,甚至還不曾遠離。祭墓的鞭炮聲不再吸引我們,但漫山遍野的綠,繁忙的田間山野濺起幾朵淘氣的水花,都還美好地活泛在記憶里。
一個畫面被淹沒在紛雜的快樂中:父親扶著犁鏵吆喝那頭黑水牛踩著清新的泥土和舒緩的節(jié)奏行進。跟在身后的我,忙不迭地又揪又捧,把那被犁鏵翻出來、斷了冬眠美夢的一尾尾滑溜溜的肥碩泥鰍,收進一只破舊的搪瓷杯里。
仿佛只是轉(zhuǎn)了一個身,便落入了中年。一年一年的清明,忽然就有了不同。那雨還淅淅瀝瀝,有時卻陽光明媚,然而心靈間藏著揮不去的似濃又淡的雨氣。清明成為牽掛與期盼,是在父親去世以后。八年了,三千個日子,時光一直迷迷蒙蒙,等待著清明這一天撥開陰霾還自己一個清醒。似乎是,與父親有過一個約定,一年中的一次相會,就在清明。
已步入暮春時節(jié)。草木葳蕤中臥著父親安息的家園。鞭炮聲響起,燃香、上供品、燒紙錢,哥哥和幾位堂兄弟在忙活著這些事。我只靜靜地貼近屬于父親的那間臥室,蹲下身子,默默地告訴他什么,默默地聽他說什么。墓旁的萬年青,枝葉已經(jīng)很繁茂了,雙眼一般大小的葉片,在三月輕盈的細雨、明媚的陽光中,綠得濕潤柔和。我知道那是父親的目光,目光里有話,像曾經(jīng)那樣。
沒幾個孩子還會關(guān)注清明的鞭炮聲。餅是越來越精美了,應(yīng)該也更可口,甚至有人想到了發(fā)錢,但都沒能引來更多討墓餅的人。山野平時是寂寥荒涼的,這一天倒是這兒一群那兒一伙。漫山遍野的茶園,零零散散地布著幾個黑點白點紅點,是留守在家的婦女和老人在各自的茶園里趕著季節(jié)采摘茶葉。祖先們似乎也已吃飽喝足,又回到漫長的睡眠里。接下來的熱鬧在家家戶戶的廳堂庭院、街上的酒店里。當親人相聚推杯換盞成為清明的新主題,落在心里的最后一幕雨簾,大概要云收雨霽了。
責任編輯 石彥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