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 孩（外二首）

蘇寧

請你忘記一個你喊過無數(shù)次的名字

如果我先被死亡帶走

你看星空深遠，我曾說過要陪你走盡一生

我曾厭倦過每天打開窗子，看到樹木

不止息地生長

我厭倦過生活，它是秩序，規(guī)則

回到十五歲，我從沒有逃課，早戀，離家出走

留長發(fā)，用口紅

我們生一個小孩，帶他到山村喂養(yǎng)

喂他草，讓他認(rèn)識蔬菜，學(xué)會種植

蓋房子，讓他愛上霜降之夜和祖先的墳塋

這一個男孩

長大了，淹沒在人群之中

被國家和同胞賜一個平凡的名字，民工甲或某某之師皆可

或者，他終其一生都不知如何承擔(dān)命運

但我和你，共同將他深愛

止于如此

如同你說到一個蘋果：你愛……

她微仰了頭，有著小女孩純凈的面容

愛，我曾看到它無數(shù)次被濫用

像被使用而不清洗和晾曬的抹布

風(fēng)中的掃帚，掃過灰塵。麻醉劑

用于止痛，防風(fēng)，寂寞和心術(shù)不正

十七歲，她才第一次在筆記上寫下它

那么新鮮、潔凈。面露羞色，有晨露的潔凈

去愛一棵樹，黃昏的安靜中背依它席地坐下

去愛一個孩子，當(dāng)她正獨自穿過馬路

拉住她的手，帶她過去，為她買一瓶牛奶

一只又圓又紅的蘋果

去愛草地上的落葉，輕輕拾起貼在胸口

時光中生長過和停留過的，轉(zhuǎn)瞬會消逝的

去愛陌生的行人，他們走過時眼睛里的孤獨

去祝福將來的季節(jié)，生命緩慢猶疑中獲得成長

去愛你今天上班路上遇到的一切：

人，植物，事件，聲息，天氣

愛你每一次出發(fā)和抵達，從起點向前延伸的

也許不是遠方

這些，貫穿人世所有喜悅和悲傷

去愛一個你每天都可以見到的人

默默擁抱她，將你的臂膀伸出

親吻她，用你的生命

愛，止于此，是全部。

四 月

黃昏風(fēng)起

我打開雨傘，雨要來了

我要一生都用這一把雨傘為你遮雨

一生用掉你見到和不曾見到的我的時光

走在你旁邊的，愛過你的

都將得到我祝福

因為愛你，我看到這世界突然有我

所不知的悲傷

風(fēng)正穿過我的長發(fā)和你伸出的手臂

街巷寧靜，親密的人正牽手走過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