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靜
金 葵
︳盧 靜
太陽把一切照得黑油油,只有眼角滴下黃金。
最初的顏料,一定是軟軟的。
當(dāng)金黃,靜止于一朵葵花內(nèi)部,他看見生了根的風(fēng)。骨頭咔咔響的大地,沉墜的大地急旋著,背上長滿了茂盛的村莊。
奢侈的金帽子!扭動的腳。
螞蟻們一寸寸爬上風(fēng)的鐵靴子,啃著泥巴,啃著大地的黑腳趾。
卻在一只青銅鐘的漏口下,看見萬丈塵埃上方,伸出黑觸角的一束光。
罩下來,緩緩的,幾乎讓瞳孔虛幻的光芒。
所有人都抬起頭,四處滾動的沉雷下,升起靜,在一棵結(jié)滿閃電的葵花上,罩下真實的世界。
一個念頭,冒出黑油油的光。
她,趴在畫出的肥土上,他,站在比喜馬拉雅積雪還高的白紙下。
水里打撈的天空,充滿強(qiáng)大的磁場,生長著紅太陽照耀的高房子。
埋頭坐在小院里,他,還有苦惱的阿呆。
假設(shè)的一場暴風(fēng)雪下,比村莊還大的鈔票,壓塌了他小小的屋頂,裹住他急病中的兒子,像一張蒼白的布單。
比雪片還洶涌的醫(yī)療費(fèi),沖走他年久失修的老屋。
一根白發(fā),就是一次蒼老。
他坐在雪災(zāi)里,看她,兒子的小女兒,趴在金黃色的晶體中,畫一座永不消失的房子。
月亮,竟然把遠(yuǎn)方偌大的城,照得黑不黑白不白。
月亮,竟然是孤獨(dú)的黃葵花,高懸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
一粒塵埃,裹住他。
扭動的腳,只有枯干的葵花稈。
在遠(yuǎn)方,僵臥在北風(fēng)吹亂的北方的小山崗。
在黑夜的鄰舍,一根根跳起,扎入第三個心室,一次次阻礙他的呼吸。
他陷在大地的深處。
他張大嗓門追逐,自己逃亡的聲音。
麥地里一雙有力的手,撈不住,夢境里的一杯水。可急馳的腳呢?它們一聲不辯地枯干,不如村口流浪的阿黑。
潛伏的呼吸。
颶風(fēng),止息于水平面,一粒種籽蕩漾的黑瞳孔。
他看見,金草帽托起一個新生的世界,晃,低低的。
晨曦,是雙手奇妙的修復(fù)者。
誰把臉龐,擺放在地面?
所有的河流,還沒追逐到盡頭,所有黑壓壓的雪,還等待用一生的力氣去泅渡。
種植自己后,他的雙臂,瘋長青綠的葉片。
太陽把一切照得黑油油,只從眼角滴下顏料,他的腳下,結(jié)出一盤金燦燦的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