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 陸 承
沒有題記的開始,況如未曾婚姻的懷孕。
不知涂色的畫布,唯有哭泣才能點燃。
立起來——
大地,人心,希望,還有遼闊的悲觀。
我是此時飄飛的雪。
春雪芬芳,念你如初。晴日再憶,眷顧依然。
我描述的雪:輕若柳絮,重如絲帶,在隱約的均衡中撲面而來,迅疾中沾染著溫和,在澄明的純潔中表達(dá)著歡愉。
我熱愛的雪:飄著,卻消匿了最初的張狂。在陽剛與陰柔之間轉(zhuǎn)換,在可能的修辭中尋找著高亢的發(fā)音。
我銘刻的雪:在冬與春的交接處,雪仿佛是冥冥中的使者,傳遞著彼此的尊貴與旨意。
四樓的會議室里,廉潔與宣講此起彼伏。
窗內(nèi)與窗外的風(fēng)景,印證著春秋的音色。
春天,在寒冷中悄悄地發(fā)出了訊號。
她在努力尋找著同類,齊力解脫寒冷的束縛。
她在闡釋輪回與循環(huán),在每一次的疊加中,呈現(xiàn)出溫和與恬靜。
從現(xiàn)實主義到批評家的雕琢,全新的視野幾欲浮現(xiàn)。
任何消極的抒情都會被冠之以喑啞的翅膀,飛過講桌,飛過單薄的襯衣。
何其寬廣,我走在這座城市的大街上,喧嘩或者安靜,都與我無關(guān)。與春也無關(guān)。
無關(guān)的事物,都要在此刻鐫刻下蓬勃的情愫。
在拆解的選項上,標(biāo)注著曖昧與堅韌的禪思。
春,不可阻止的來了。
在形式上,她表現(xiàn)為春節(jié)。
初一的午后,狗吠與酒令交錯,萌動的冬小麥那么可愛。
我走在這片安靜的土地上,仿佛提前經(jīng)歷了暮年,在緩和的光色下感悟虛無的撫摸與寧靜。
而與命名相吻的事物還隱匿著最初的光芒。
一個忐忑的人,不敢大聲為之歌唱。
我隔離著爆竹的聲響與塵埃,眺望著紅色的修飾和恍惚中的縣城。
興國寺,像農(nóng)家院落,卻傳誦著高雅的祝福。
阿彌陀佛的音符里,不間斷的人兒,膜拜和祈福著世俗的擁抱。
大河灣的修飾,讓古老與時尚完美地結(jié)合。
南河公園的門扉,宛若神話的浩大,在電話與情愫的疊加中成為縣域的坐標(biāo)之一。
我站在欄桿旁,聽見了隱約的融動。
這是春的音色,在若有若無之間,抵達(dá)著酣暢著激情。
這是美的勾勒,在泥土與冰凍之間,劃開的創(chuàng)傷或新銳。
這是心的共鳴,在微微汗浸的身體內(nèi),勃發(fā)出的熱烈與降落。
我沿著來時的路歸去,像隱喻的季節(jié),在清淡的詞語中獲得感恩與溫馨。
順著彼時的軌道行走,遇見家人或伴侶,我獨自穿過小城的樸素與嘈雜。
華麗的雕琢中,時令倒置為天空中漸漸澄清的波濤,在盛大的演奏中展示恬美與豐潤。
工整的描繪中,愛的嬌媚與節(jié)日的渲染,清掃著無邊的霧霾與殘余的寒冷。
我假想的開頭:
一只蟲子在虛幻的飛升中,傳遞著不可遏制的贊美。
喧嘩的事件之后,一杯水,在麻木中歸于平靜。
或,劇烈的映射,在這個春日接近沸點。
正月的余脈里,步行與公交交錯,燥熱與恍然平行。
念及此刻的鄉(xiāng)野里,冬小麥正在迅捷地拔高,莊稼本真地抒懷。
有一年,清冷之時,父親說,春寒不算寒,蟄寒冷半年。
他是一個手藝人,在講臺與田野之間均衡,日漸消瘦,而整個家庭慢慢龐大。
沒了冷風(fēng)的逼仄,可自如地去黃河邊散散步。
事實上,內(nèi)心的忐忑與荒涼一直存在。
外界的修飾,不過成為思緒之上的一根稻草。
形而上的命名中,我嘆絕那一只蟲子是怎樣的神奇,好像隱含著命運與未知。
河水唯有在此刻是清澈的,哦,不,是模糊的清澈。
在石頭與干枯的樹枝的縈繞下,粗糙的底色中,土地緩和著黃色的悲涼,讓春帶來豐厚的顏料。
她要慢慢地涂,先涂滿天空,澄清地彌漫,再涂滿草木,在轉(zhuǎn)瞬間就抵達(dá)腳下的脈絡(luò),美成為平庸。
萬物都是如此,我們不過偶然窺到她的小秘密。
氣溫回升,霓裳漸多,世俗的欲念似乎也蓬勃了,下午,我透過公交車窗,看到廣場上飛舞的鴿子。
隱喻的敘述,在陳舊的搖晃里,為我寫下安寧,夜色中歸于平靜的呼吸與凝視。
花應(yīng)該都開了吧,杏花,桃花,在各自的舞臺上展現(xiàn)著妖媚與純真。
多少與之相關(guān)的詩詞,衍生著闡釋與安靜。
我念起以前院子里杏樹上的單薄與粉嫩,梨樹的單調(diào)與簡潔。
此刻,我在都市的一角,也能看到諸如丁香、榆葉梅之類的雅致,紅的、粉的,在春的大花園里靜靜涂抹。
自三月底以來,春真的到了。
她試圖一下就過渡到夏天去,那里有更火熱的抒情與銘刻。
而命運不會如此優(yōu)雅,在舒緩的節(jié)奏上,磅礴的折斷,是一種溫和的警告。
每年的這個時節(jié),天地都會陰沉,雨雪交加,在追憶的底色上渲染著悲壯。
十多年前,高中的時候,也是在這樣的砥礪中,朝著雪色彌漫的碑銘,敬仰或者默念,在形式主義的圭臬中完成神圣的敘述。
那時,在縣城,在一座山的引領(lǐng)與蜿蜒中,雪和開始消融的溪水交錯著,悖論式的優(yōu)美,在油畫般的框架中呈現(xiàn)。
我本可以去登黃河岸邊的山,去那微冷的風(fēng)中,感悟澄清的時光里,萬物和人影的困惑。
這是一個哀思的季節(jié),生與死交換著彼此的意見,而身體內(nèi)部的萌動還需要巨大的推力。
這是一段模糊的時令,春不可置疑地到來,再寒冷的考驗也無法阻止和改變。
在通向夏的路途上,我們還將遭遇此刻的追問。
在通向生活新的起點的征途中,我依然需要客服戰(zhàn)栗、膽怯或遼遠(yuǎn)的緩慢。
早上,谷雨無雨。
我和父親正從家里趕往蘭州。為新居裝修動工。
為這暗藏著戕害與無望的高樓之上的八十平米,在血汗與無奈之下的抉擇與暗淡。
我們站在一座樓下,與站在窗口前眺望對面,眺望遠(yuǎn)處那似乎無窮盡的樓群,是怎樣的震撼與茫然。
時代啊,當(dāng)若干年后,此時會成為怎樣的修辭。
二零一五,新常態(tài)的彼此與安然,將成為一只鴿子的尾音,貫穿于龐大的操場。
奔跑,我要在夜色里爬過柵欄,跑過通道,在隱晦的阻擊中寫下獨自的詛咒。
我詛咒這一座座大山般的樓,我詛咒這附著在大山之上的霸權(quán)與嘴臉。
下午,谷雨有雨。
似乎是為了正名,似乎是為了讓四月的天空更加戰(zhàn)栗。
我念起十日前的出行,垂柳婀娜,萬物萌動,人間四月天的詩意自然涌動。
而這十日來,時令蘊(yùn)含的天氣也頗有波折,而我內(nèi)心牽連的動蕩也是寒暑交替。
我要銘刻此時的愛或恨。
我必須要完善一個普通的人格。
感恩意味著鐫刻必須記住的溫暖和突然襲來的寒冷。
這是磅礴的時代賜予我的恩賜。
我感謝房地產(chǎn)商,讓我豐盈著單薄的情節(jié)。
我感謝無名的虛幻,在更加艱難的黑夜里,讓我在疼痛與煎熬中掙扎著寫出尚帶著青春與情懷的文字。
谷雨,布谷鳥的吟唱在哪里?
這一天,我開始一場短暫而漫長的行途。
按鄉(xiāng)土風(fēng)俗,是要上香叩首,而我唯有在內(nèi)心默默祈福,愿這次生涯中的創(chuàng)作與漫游成為優(yōu)雅的范本。
我在開始蓬勃的氣息里,尋找寬廣的呼吸,那是草木的旺盛。
清晨,我吃早餐,昨日之雨之后營造的風(fēng)貌,況如一杯清澈的水,令人愛憐。
我站在歲月的這一點,這一天,我寫下可能重復(fù)的修辭,可以墮落的芳華。但無論怎樣,我必須去寫,正如我的祖輩,不管收獲如何,必須先去耕耘。
牧羊,牧牛,牧一切生靈和自我的氣度。
我陪著母親,在母親節(jié)來臨前,陪她看病,陪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她開始蒼老的生涯。
她成了一個小老太太,她成了一個溫順,但依然暴躁的小老太太。
她在我的牽引下,走過街道,坐上公交車,去醫(yī)院。
我陪著她看病,陪她聆聽大夫的告誡,送她到車站,看她坐好。
一個小時過點,她來電話,說,她到了。
這一天,風(fēng)雨肆虐的隱喻若隱若現(xiàn),但雨滴未曾降落,大風(fēng)吹過。
吹過單薄的人生,吹過寬廣的舞臺。
吹過一對母子求醫(yī)的路途。
我開始的跋涉,在夢中,在鏗鏘的興奮中,我看到了成功的果實,但我必須謹(jǐn)慎。
我在盛大的時令中,舒展著強(qiáng)健的身心,讓一切壯麗盡情鋪展,讓大部分的焦躁成為穩(wěn)健的足跡。
雨水之后的陽光,也沾染了清新的味道。
我穿過重復(fù)的詞語,在淡定的理論中尋找支架。
是的,在故鄉(xiāng)的田野上,小麥正朝著豐潤的夢魘走去。
我在此刻的修辭中,涌動淚水,或陷入麻木,現(xiàn)實已然如此,我無力改變,十年或者更久,我期待那閃電拂過我的身體,卻沒有留下痕跡。
我對比藍(lán)圖與現(xiàn)實,逼仄的理念里閃爍的悲愴。
是的,我無力,我在希望的路途上還要奔跑多久,才能抵達(dá)星光與自如。
我穿上珍藏的禮服,迎接著虛無的女神。
在光影的交錯里,在熱烈的呼喚里,我成為一本書的注腳,在克制的敘述里點燃烈火,燃燒,或是停頓。
這是一個超越1984的時代,春秋的隱喻成為主旨,而卻不能成為主流。
這是介于我與他的空間,在交流的悖論里呈現(xiàn)著諸如此類的說法:
評論先于話語權(quán),裝修成為墮落。
事實弱于妥協(xié),風(fēng)光雕琢夢境。
昨日的雨水,與明日的炙熱,均衡著當(dāng)下的恬淡。
燥熱的會議室里,我們辯解夢幻,試圖在清新的窗口培植草木與愛情。
無論怎樣,我要在平淡的路途上走下去。
無論怎樣,在巨大的陰霾里,我要自我成為陽光,在更巨大的考量中擺脫束縛,但我不能飛翔。
我要真實地介入這寬廣的氤氳與嬌柔。
這一日,夏逐漸恢復(fù)她本來的面目。
不知何故,今年的夏尤為冷淡,六月之中,依然彌漫著寒意。
清涼不過如此。
我站在濱河路的某一點上,奔跑的時候,我感到了溫潤的美,在一點點浸潤我的身心。
從幼年的麥黃,到此時的衰敗,水果的次第呈現(xiàn),在無言中表述著盛大的修辭。
杏子熟了。
故土的院子里的同類,還有些青澀。
那沾染了回憶與困頓的酸與甜啊。
我沿著槐樹、松樹和其他樹的樹蔭前行,隱約的花,已褪去了芬芳。
此時,唯有綠,盛大的綠慢慢地覆蓋。
綠是夏天的主色調(diào),不如春時的絢麗,卻有著堅韌的陳述。
綠仿佛是熱的反義詞,在遮蔽與流水的呼應(yīng)中潑灑。
我衷情的風(fēng)景,是地域與文化的交融。
我從白塔山的后山順著彎曲的道路而下,途經(jīng)了其間的遺跡、林木和污水,我經(jīng)歷了過往年代的不同截面,內(nèi)心充盈了太多,卻只能慢慢梳理,緩緩抒情。
一切都會過去,無論生,還是死。
一切都要歸于渺小與淡然。
活在這世上,活著是主題。
我不一定能收獲我播種的果實。
我也不能完善內(nèi)心的希冀與熱愛。
我只能在個體與他者、他物的紛繁中獲得一種平衡。
我努力,并努力獲得我努力的成果。
我在這一日,汗水沁入,肌肉酸痛,一定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