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元濤
從經(jīng)濟視角看公心
文/王元濤
誰也不會執(zhí)著地追求完美,我們只是無法容忍直破底線墜向地獄的任性而已……
公心私心,表面是人文表達,背后有經(jīng)濟成因,歸根結底是成本核算的問題。
至少從春秋及古希臘時代起,人們就已經(jīng)在實踐中發(fā)現(xiàn)了,基于公心,即把群體利益置于核心和優(yōu)先的位置來行事,從長遠看,容易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所謂吃小虧占大便宜,這是一筆經(jīng)濟賬。類似祁奚那種“外舉不避仇”的故事一次又一次發(fā)生,無數(shù)經(jīng)驗累積,慢慢就抽象出了系統(tǒng)的信條,成為族群共同遵守的規(guī)范。我相信,道德有著這樣一個漫長的起源。
因此,道德的首要特征不是高尚,而是方便與實惠。從此,就不用再由每個人把所有的事情都經(jīng)歷一遍了,先吃虧,再上當,然后得教訓,最終才能明白公心才是得利的最大公約數(shù)?,F(xiàn)在,道德已經(jīng)給你規(guī)定好了,你放心照做就是了,省事省心,節(jié)約成本。我們常說,文明是前人智慧的結晶,也就包含了這層意思。
關于公心私心,華北某地一位市長的故事就很有典型性,他曾在一次會議上公開講,自己一月工資7000塊,每天工作10小時,權力很大,機會很多,誘惑更多,因此,呼吁全國人民監(jiān)督他。實際上他自己也該知道,這事兒完全不靠譜。別說我遠在深圳,即使身在華北,身在他當市長的那個城市,想見他一面也不容易,怎么實現(xiàn)監(jiān)督?因此,我們只能說,公心實在太重要了!身處他那個位置,如果沒有公心,或公心不強,太容易出問題。
因此,為公心鼓與呼,為有公心者樹碑立傳,試圖用榜樣的力量感召無數(shù)追隨者,我們一直都是這么干的??苫剡^頭來想想,手握重權負責處理公共事務的人,對公心的依賴度如此之高,這事兒怎么看都有點懸。
因為從道德的本源來講,公心之有無,應出于自愿??缮婕肮怖?,公心又分明是剛性需求。這里的矛盾與沖突就很深很激烈了。腐敗,往往在這里產(chǎn)生。
周永康、徐才厚這種大貪無緣得見,但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有一些同齡的同學或熟人,應該算是微型版的周、徐。他們年紀輕輕時,目標就已非常明確了,要升官,要發(fā)財,為此挖空心思找門路,造人脈,連我都曾被人踏為小小的臺階。
他們的共同特征是,在內(nèi)心深處,對公心既不相信,也不尊重,完全是不屑一顧,可是,在口里,誰也沒有他們喊得響。我一直好奇這種人是怎么煉成的,遺傳因素、家庭影響、人生際遇、學習后果,諸般成分各占多大比重呢?言語與行為分裂,信念與表達相互欺瞞,他們何以能做得如此駕輕就熟?
在我與他們有來往的時候,他們的權力很小,還沒有機會作惡;后來怎么樣,已不在我的視野之內(nèi)。但一個不容無視的事實是,在目前依然對公心有剛性需求的社會管理平臺上,他們正在逐漸地占據(jù)著要津,對此,想一想,都會不寒而栗吧?
對于公共管理領域的公心私心難題,整個人類暫時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一勞永逸的妙招,只能勉為其難地到制度上去找解藥。比較成熟的經(jīng)驗是,在制度的看管之下,公心不再是必須的。私心有邊界,制度是藩籬;公心屬自愿,最終指向的依然是自我滿足。這種道理,先賢大哲早已講過百千遍了,只是我們依然裝睡一樣地困惑。
不可否認的是,因為制度難以避免地存在這樣或那樣的缺陷,我們?yōu)榱损B(yǎng)成公心,在道德訓誡上耗費的成本不可勝數(shù);同時,在反腐過程中,法律的事后追罰又會造成另一種浪費,因為受懲罰的不乏精英,而他們也是占用了大量的社會資源才培養(yǎng)起來的。
制度自然不是萬能的,但良好的制度可以降低惡性事件發(fā)生的頻次與烈度。誰也不會執(zhí)著地追求完美,我們只是無法容忍直破底線墜向地獄的任性而已。有公心者,吃虧自認;公心弱者,因制度的轄制,也不至于太過囂張。我們的希望與要求,頂多也就是這個了。
責任編輯:劉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