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蕾
小時候,路是一條羊腸小道,你在這頭,我在那頭。
還記得嗎?那時的我,小小的,瘦瘦的,你從我媽手中接過我,說:“這孩子,瘦成這樣,難養(yǎng)!”于是,你省吃儉用,用攢下來的錢給我買奶粉,買糖葫蘆……漸漸地,我胖了,會走路了,一張小嘴甚是乖巧,一有空就跟在你后面,一個勁兒地叫:“爺爺,爺爺?!倍?,卻瘦了。村上人見了你,總說:“老鄭,最近又瘦了許多!”你笑呵呵地?fù)崦业哪X袋說:“千金難買老來瘦啊!”每到周末,你就牽著我的手,走過那條羊腸小道,來到村口等我媽來接我。把我“歸還”后你折身就走。耐不住我對你一再呼喚,在小道的盡頭,你轉(zhuǎn)身再朝我揮揮手。我模糊地看到,你用袖子使勁地擦著自己的臉。
那條羊腸小道,如今已鋪上水泥了吧?那些你踩過的腳印早已消失在塵埃中,可是,卻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
再大些,路是一根電話線,你在家里,我在遠(yuǎn)方。
就像鷹要成為翱翔蒼穹的使者,就必須離開母親的懷抱,用雙翅開拓出屬于自己的藍(lán)天,我離開了家,去遠(yuǎn)方念書。背著沉甸甸的書包和你早就準(zhǔn)備好的大袋水果,同樣沉甸甸的,是你的千叮嚀萬囑咐。身處異地,成績的不理想、同學(xué)關(guān)系的難相處,讓我屢次垂淚。于是,打電話給你,向你傾訴。你的話語如涓涓細(xì)流,洗滌著我浮躁、不安的心靈。慢慢地,我適應(yīng)了環(huán)境,也很少想起你。偶爾打電話給你,聽你用高興而微微顫抖的聲音叫我注意身體;我呢,總是用不在乎的口氣應(yīng)和著,老忘了提醒你不要吃熱過幾遍的剩菜。我知道,你一直在攢錢,為我。我聽到你對隔壁的鄭大爺說:“俺孫女聰明著呢,俺現(xiàn)在多攢點錢,供她上大學(xué)!”那根電話線,也許是天下最“窄”的路吧,可它卻承載著天下最闊大的愛。
后來啊,路是一張張冥幣,你在天上,我在地上。
聽爸爸說,你要等我回來,可你忍了三天三夜,念叨了一個禮拜,我還是沒有回來。等我看到你時,你那雙在田間耕作了半個世紀(jì)的手,已經(jīng)涼了。我問自己,上哪兒找你?唯有借著這些冥幣,讓它們?yōu)槲忆佉粭l“心路”,寄托我的深情,問候天堂里的你。
(指導(dǎo)老師 李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