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热精品在线国产_美女午夜性视频免费_国产精品国产高清国产av_av欧美777_自拍偷自拍亚洲精品老妇_亚洲熟女精品中文字幕_www日本黄色视频网_国产精品野战在线观看

      ?

      體育運動中“固有風險”的界定與體育傷害的歸責*
      ——上海新浸公園籃球傷害案判決評析

      2015-12-04 20:08:37
      體育教育學刊 2015年3期
      關(guān)鍵詞:冒險被告法官

      李 倩

      (湖南科技大學法學院,湖南湘潭410002)

      體育運動中“固有風險”的界定與體育傷害的歸責*
      ——上海新浸公園籃球傷害案判決評析

      李 倩

      (湖南科技大學法學院,湖南湘潭410002)

      體育活動中的固有風險直接影響到體育傷害過失的認定和歸責原則的選擇,對固有風險的認定應結(jié)合個案情況對“體育特殊性”作審慎、綜合的考量。由于《侵權(quán)責任法》未納入自甘冒險制度,僅憑固有風險的認定不能絕對排除過失的成立。在當事人過錯未被明確排除的情況下,本案適用公平責任來分攤損失的做法值得商榷。

      固有風險;自甘冒險;公平責任

      在本案一審判決的簡短說理中,同時出現(xiàn)了“固有風險”、“自甘冒險”以及“公平責任”等原則的適用。其中固有風險和自甘冒險原則在英美法上過失體育傷害歸責領(lǐng)域曾經(jīng)是主要援引的抗辯,而公平責任原則近年來在國內(nèi)體育傷害歸責中也多次出現(xiàn)。但經(jīng)仔細分析后不難發(fā)現(xiàn),該案在定性和歸責邏輯上存在一些問題:一方面,法官將案件中的傷害行為簡單地界定為體育活動中的固有風險過于武斷,忽略了對當事人運動能力、比賽非正式性、未成年等因素的考量;另一方面,法官在歸責時將自甘冒險、意外傷害事件以及公平責任雜糅在一起,在邏輯上出現(xiàn)混亂。

      1 該案訴及的傷害是否屬于“籃球比賽中所固有的運動風險”

      法院對爭議點二的分析為“籃球是一項對抗性較強的競技體育活動,原告與被告嚴甲作為已滿十三周歲的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都應認識到在籃球比賽中所固有的運動參與風險,對于原告損害結(jié)果的發(fā)生被告嚴甲事前無法預知,同時在比賽中也無法采取相應的措施防范?!迸袥Q直接將該原告所受傷害歸為“籃球比賽中所固有的運動參與風險”所致,卻未結(jié)合具體案情對固有風險進行分析。筆者認為這種“想當然”的定性在本案背景下過于潦草。

      對體育活動中固有風險的考量主要形成于英美判例法。大陸法系鮮有成文法對體育活動中的固有風險作出明確規(guī)定。即使在埃塞俄比亞民法典第2068條對體育傷害歸責的特別規(guī)定中,固有風險也只是作為自甘冒險的基礎(chǔ)被間接規(guī)定。我國現(xiàn)行《侵權(quán)行為法》并未納入自甘冒險原則,固有風險的考量在立法上也無據(jù)可循,因此在體育傷害歸責的國內(nèi)案件中,法院對固有風險的認定具有很大的隨意性,這在本案判決中尤為明顯。那么體育活動中的固有風險應該如何來界定?影響固有風險認定的基本因素和標準是什么?本案原告所受傷害是否屬于籃球比賽中固有風險的后果?

      1.1 體育活動中固有風險的認定

      在英美侵權(quán)法的類型化趨勢中,過失是晚近出現(xiàn)的一種侵權(quán)行為類型。在過失這一“侵權(quán)責任的大口袋”領(lǐng)域,體育傷害侵權(quán)行為于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才開始逐漸形成其獨特的歸責模式。而固有風險(Inherent Risk)是其中出現(xiàn)較早的一種影響當事人注意義務認定的抗辯[1]。固有風險理論的主旨是,他人對體育活動的參與者不負有保護其免受固有風險致害的注意義務。固有風險屬于體育活動正常范圍內(nèi)所無法避免的危險。一般來說,法官在認定致害行為是否產(chǎn)生于體育活動自身的固有風險時的考量因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體育活動的專業(yè)化程度。在專業(yè)化程度較高的體育活動(如正式的體育比賽)中,固有風險的認定更容易獲得明確的參考標準,如體育規(guī)則與現(xiàn)場裁判的判斷。如果體育比賽遵循一般性的體育行業(yè)規(guī)則來進行,那么因體育規(guī)則范圍內(nèi)行為而致害通常會被認為存在固有風險,而體育規(guī)則禁止的行為所造成的傷害則不屬于固有風險的免責范圍(體育規(guī)則不能作為絕對的考量標準。有時候,技術(shù)性犯規(guī)也屬于體育活動的正常范圍,因此帶來的傷害風險也屬于固有風險)。比如在2003年澳大利亞的Ollier v.Magnetic Island Country Club案中,被告在揮桿擊打高爾夫球之前沒有根據(jù)相關(guān)安全規(guī)則的規(guī)定查看前方場地是否有人,最終導致?lián)羟騻?。被告提出了自甘冒險抗辯,但被法院駁回。法官認為在被告視野范圍內(nèi)被球擊中并非高爾夫活動的固有風險,因為高爾夫規(guī)則明確禁止這種行為[2]。在存在現(xiàn)場裁判的情況下,裁判對致害行為的現(xiàn)場判斷也可能影響固有風險以及侵權(quán)責任的認定。

      (2)致害風險的可預見性。如果體育活動的參與者理解該風險的存在并能充分評估該風險的性質(zhì),而且其自愿面對并承擔了該風險,法官也可能會據(jù)此將該風險認定為固有風險。但僅從主觀角度來判斷體育活動中的固有風險問題有可能會造成混亂,因為對被侵害人來說顯而易見的風險,對致害人可能也同樣如此。這樣一來,被告可能會因為明知風險存在而負有相應的注意義務,這與固有風險阻卻注意義務的成立是沖突的。這就導致從同樣的主觀考量因素出發(fā),不同法官可能會得出不同的認定結(jié)果。

      (3)體育活動的特殊性質(zhì)。體育項目的特殊性質(zhì)決定了它與一般的活動相比更具有危險性。比如,接觸性體育活動與非接觸性體育活動相比,其固有風險發(fā)生的幾率更大。如橄欖球、足球、籃球等比賽中就容易因體育活動中的正常行為而發(fā)生傷害。此外,像摔跤、拳擊、相撲等完全的身體搏擊類比賽,本身就包含了很高的致害風險。

      (4)基于公共政策考量的因素。英美法官還常?;诠舱叩目剂縼韺w育活動中的固有風險作出判斷。如果被告對該受傷風險承擔過失責任會“冷卻運動參與的熱度”或者“改變運動的基本性質(zhì)”[3],法院將會更傾向于將該受傷風險認定為固有風險。

      本案涉及的籃球活動并非正式比賽,沒有遵循特定的比賽規(guī)則,也沒有現(xiàn)場裁判監(jiān)督,屬于專業(yè)化水平較低的休閑娛樂性體育活動,其參與者也是未經(jīng)專業(yè)訓練的未成年人。因此本案中固有風險的認定較之于競技性和專業(yè)性強的體育比賽中固有風險的認定應更為謹慎。就本案而言,判斷致害行為是否屬于固有風險范圍內(nèi)的行為,“可預見性”應成為重要考量因素。

      1.2 本案當事人對風險的“可預見性”分析

      盡管可預見性屬于主觀認知范疇,但英美法上通常以“合理人(Reasonable Person)”的客觀標準對其進行限定。固有風險的“可預見性”是指與當事人處于同樣境地的人對于參與體育行為可能帶來傷害的預測。這個“與當事人處于同樣境地的人”是一個假設的理性人,即“合理人”。那么體育的特殊環(huán)境會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合理人”對本案中致害風險的預見呢?

      “合理人”標準在體育傷害侵權(quán)領(lǐng)域的適用是普通法上一個倍受爭議的問題,即一般的“合理人標準”能否解決過失體育傷害歸責的問題。在澳大利亞、英國、美國涉及體育傷害過失侵權(quán)的判例中,法官們的態(tài)度不斷出現(xiàn)分歧和演變。在1967年的Roots v.Shelton案中,澳大利亞最高法院的法官克服合議庭的少數(shù)意見,判決認為傳統(tǒng)的“合理人”標準足以覆蓋對體育活動特殊性的考量,應成為體育傷害領(lǐng)域的一般過失標準[4]。之后英國法官和澳大利亞法官在此基礎(chǔ)上創(chuàng)造了“合理的體育人(Reasonable Sportsperson)”標準。比如1985年英國的Condon v.Basi案提出了“合理的足球運動員(Reasonable Footballers)”標準[5],1990年澳大利亞的Johnston v.Frazer案適用了名為“合理騎師(Reasonable Jockey)”的標準[6]。但“合理體育人”并非適用于任何體育活動的場景,而只限定于當事人以專業(yè)運動員身份參與正式或公開的體育活動而發(fā)生傷害事故的案件[7]。比如“合理的足球運動員”是指職業(yè)的足球運動員,Condon v.Basi案則是發(fā)生在有現(xiàn)場裁判執(zhí)哨的正式足球比賽中。對于普通人參與休閑娛樂活動或日常體育鍛煉時發(fā)生的傷害,并不在“合理體育人”的使用范圍之內(nèi)。因此,“合理體育人”雖然是對“合理人”標準在體育領(lǐng)域適用的特定化,“體育合理人”較之于一般“合理人”,其對體育行為的致害風險的預見與防御能力都更強,因而其對“固有風險”的承擔也更容易成立。但同時“體育合理人”對體育場景的專業(yè)性和正式性也是有相當要求的。因此,在非正式的休閑體育活動或社會體育活動中,應當適用一般的“合理人”而不是“體育合理人”標準來考量對致害風險的預見程度。

      所以筆者認為,不是所有的體育活動場景都值得侵權(quán)法予以特殊考量。在本案中,當事人參加的籃球賽系臨時組織,參與者也只是業(yè)余愛好籃球的未成年學生,其參與體育活動的經(jīng)驗和對風險的認識與控制能力都低于普通成年人,因此不能用籃球運動員對比賽行為致害的風險認知水平來要求本案當事人。本案固然具備一定的“體育特殊性”,但同時比賽的臨時性、日常性和娛樂性,以及當事人的未成年和非專業(yè)因素也在淡化這種特殊性,使其更接近于普通的過失侵權(quán)案件。法院本應從本案傷害事故發(fā)生的特定背景出發(fā),綜合考量該籃球活動的性質(zhì)、當事人的認知水平和體育技能等各種因素,具體分析原告對遭受傷害的預見能力和防御可能性。但從上述判決來看,一審法官急于尋求并放大案件場景的“體育特殊性”,無暇細究案件中的其他重要因素,武斷地將致害行為定性為體育活動中的固有風險,從而越過一般的過錯原則歸責模式,導致歸責方向上的偏差。

      2 本案判決的歸責邏輯分析

      本案判決所遵循的基本邏輯為:原告所受傷害因籃球比賽中的固有風險所致,屬于“意外事故”,因而認定被告無過錯,以公平責任為依據(jù)分擔損失。下文將對這一歸責邏輯進行梳理和分析。

      2.1 固有風險與自甘冒險

      2.1.1 自甘冒險制度

      自甘冒險制度在理論上可以劃分為明示的自甘冒險(明示的自甘冒險是當事人就免責達成的一致意思表示,可以被合意免責抗辯所吸收。比如在運動員參賽合同中明確規(guī)定比賽中所可能遭受的受傷風險)、默示的自甘冒險兩種類型。其中默示的自甘冒險又分為主要的默示自甘冒險與次要的默示自甘冒險。主要的默示自甘冒險抗辯通過主張?zhí)厥饣顒又械墓逃酗L險而完全阻卻被告過錯的成立。它與次要的默示自甘冒險不同,后者是在原被告均存在過錯時免除或減少被告責任[8]。傳統(tǒng)的自甘冒險由于雜糅了免責合意、侵害人不負有注意義務或未違反注意義務、促成過失或比較過失等多種因素,導致不同類型的自甘冒險制度之間難以獨立、統(tǒng)一的理論基礎(chǔ),因而被一些學者質(zhì)疑該制度的獨立性,并在一定程度上導致該制度在英美法實踐中的分化和衰落。如美國《侵權(quán)法重述(第三次)》吸收了理論界對自甘冒險獨立性的質(zhì)疑,將原來明示的自甘冒險還原為“責任的合同限制”,將原來次要的默示自甘冒險劃歸到“受害人的過失”(劃分賠償責任份額的依據(jù))下,分列在《重述》的“責任分攤”篇中[9]。在這三種傳統(tǒng)的自甘冒險類型中,只有主要的默示自甘冒險通過固有風險理論得到了保留和延續(xù),這種保留在體育傷害領(lǐng)域尤其明顯。

      2.1.2 自甘冒險制度與固有風險理論的關(guān)系

      應該說,主要的默示自甘冒險向固有風險理論的轉(zhuǎn)化并沒有明顯的界限。主要的默示自甘冒險所承擔的風險是活動本身所具有的風險,即固有風險。因此英美法院在適用該自甘冒險制度時,常常會直接論證致害風險屬于體育活動中的固有風險。比如在Coleman v.Ramada Hotel Operating Co.案中,原告在游戲時因爬樓梯而受傷。法院認為,原告承擔的危險是“這種活動本身具有的”而不是源于被告“對滑梯的維修不善”,所以原告關(guān)于被告存在過錯的主張被法院駁回。當自甘冒險在英美法中走向衰落,過失體育傷害中的被告通過固有風險理論來否認過失的成立,與主要的默示自甘冒險的原理也是一致的。

      正因為主要的默示自甘冒險同樣以固有風險的認定為基礎(chǔ),導致實踐中容易將固有風險與自甘冒險制度的適用混淆起來。實際上,傳統(tǒng)的自甘冒險常常作為一種獨立的過失抗辯制度來適用,它意味著對過失責任的減免。即使主要的默示自甘冒險被一些學者認為屬于過失認定而非過失責任抗辯的范疇,但其一旦被適用則會導致完全阻卻被告過失的成立。

      而固有風險理論適用于過失認定的階段,即在判斷被告是否負有注意義務以及是否違反注意義務時,會將固有風險作為影響體育傷害過失認定的重要因素。嚴格來說,固有風險理論所提出的并不是一種獨立的過失抗辯,它依賴于注意義務的認定和違反注意義務認定的標準才能發(fā)揮其作用。因此,在英美侵權(quán)法上,單純的固有風險并不能絕對地免除被告的過失責任。比如,固有風險理論在多數(shù)情況下能阻卻被告過失的成立,但如果被告的行為存在“嚴重不負責任”的狀態(tài),即達到了魯莽行為標準(魯莽行為標準是英美侵權(quán)法上一種特殊的過失標準,主要在體育傷害過失判例中形成。魯莽行為是指惡意(wanton)或蓄意(willful)行為。如果被告明知行為對他人具有嚴重危險,或以合理人的標準判斷,被告應該能了解危險事實存在,仍然有意從事該行為,即構(gòu)成魯莽行為)時,他仍然要對原告承擔過失責任[10]。

      2.1.3 本案判決對二者關(guān)系的混淆

      在本案中,法官單純用“固有風險”推定該案為“意外傷害事件”,存在混淆固有風險理論與自甘冒險制度的可能性。盡管判決中對固有風險作了明確定性,但對固有風險最終如何影響過錯的認定并未作任何闡述,因此無從推測其是將固有風險作為影響被告過錯成立的因素之一,還是將其作為自甘冒險制度的基礎(chǔ)。如果判決僅僅將固有風險作為影響被告過錯認定的因素,那么即使該致害行為構(gòu)成固有風險,也不意味著被告過錯的不成立。固有風險理論所考察的主要是原告對該風險的預見性和防御能力,并進而動搖但不是完全阻卻被告過錯的成立。尤其在籃球等對抗性體育活動中,固有風險常常必須與致害行為相結(jié)合才能導致?lián)p害的實際發(fā)生。本文因缺乏對證據(jù)和案件事實的詳細了解,無從對被告過錯的認定進行綜合考量。但可以確定的是,假設被告的致害行為存在明顯的“魯莽”與“嚴重不負責任”,或者存在其他影響被告過錯認定的重要因素,即使存在固有風險,被告仍需對其行為承擔過錯責任。

      相反,只有判決適用自甘冒險制度,固有風險的存在才會完全阻卻被告過錯的成立。從法官對“意外傷害事件”毋庸置疑的推定來看,其完全否定了被告過錯的成立,也因此放棄了對過錯原則的適用,轉(zhuǎn)而適用公平責任。這表明一審判決在很大程度上適用的是自甘冒險制度而不是固有風險理論。法官在此處的模糊化處理或許因為我國現(xiàn)行《侵權(quán)責任法》并未納入自甘冒險制度,以至“欲用之”卻無奈于缺乏援引依據(jù)(《侵權(quán)責任法》第26條(“被侵權(quán)人對損害的發(fā)生也有過錯的,可以減輕侵權(quán)人的責任”)所采用的是促成過失或比較過錯原則,只能視為對次要的默示自甘冒險的吸收,對于以固有風險認定為前提的主要的默示自甘冒險未作規(guī)定)。但這種模糊處理不僅造成了歸責邏輯上的混亂,還進一步導致了歸責原則選擇上的錯誤。

      2.2 過錯原則與公平責任的取舍

      本案最終適用公平責任在原被告之間進行損失的分攤。應該說,這種選擇符合目前國內(nèi)法院處理體育傷害案件的主流趨勢[11]。那么傳統(tǒng)的過錯原則是否已經(jīng)無法覆蓋體育傷害案件中的體育特殊性而必須通過公平責任的損失分攤來解決?具體到本案來說,公平原則的適用是否是必須的、合理的?

      2.2.1 公平責任普遍適用于體育傷害案件的原因與弊端

      公平責任在《侵權(quán)責任法》中規(guī)定了四種法定的適用情形[12]。這四種情形包括:(1)見義勇為中,受益人對被侵權(quán)人的補償(《侵權(quán)責任法》第23條);(2)自然原因引起危險時,緊急避險人對受害人的補償(第31條);(3)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暫時沒有意識或失去控制造成他人損害且無過錯時,對受害人的補償(第33條);(4)高空拋物或墜落物造成損害時,由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對受害人的補償(第87條),《侵權(quán)責任法》第24條是對實踐中可以適用公平責任的情形之規(guī)定:“受害人和行為人對損害的發(fā)生都沒有過錯的,可以根據(jù)實際情況,由雙方分擔損失”。體育傷害案件適用公平原則是以第24條為依據(jù),但第24條與公平責任適用的法定情形相比,其適用只是作為過錯原則無法適用的補充和例外。國內(nèi)法院將這一例外規(guī)定作為體育傷害歸責的普遍選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該領(lǐng)域法律適用與救濟制度上的困境。

      一方面,立法中很難找到體育傷害歸責適用的恰當依據(jù)。國內(nèi)立法沒有對體育傷害歸責作出特殊規(guī)定,也未納入國外體育傷害歸責抗辯中援引最多的自甘冒險制度。在現(xiàn)有的過錯歸責范圍內(nèi)考量體育活動的特殊性難度較大,國內(nèi)基層法院法官判案任務普遍繁重,往往無暇對案件事實中的特定因素作過多研究。在判決無據(jù)可循的情況下,公平責任為雙方當事人和法官提供了一個相對合理的解決方案,既對被侵害人的損失提供了適當救濟,也以損失分攤的形式間接體現(xiàn)了自甘冒險的責任減免要求。

      另一方面,對體育傷害的特定保險救濟與社會保障制度缺位。在職業(yè)體育領(lǐng)域,運動員因體育傷害事故所帶來的損害不只是健康上的,還常常導致職業(yè)生涯的中斷甚至終止,僅通過體制內(nèi)的普通社保制度或商業(yè)保險不足以彌補。這在一定程度上促使法院通過公平責任的損失分攤爭取更多補償。在社會體育領(lǐng)域,這一問題更為突出。由于被侵害人很難從其他途徑獲得損害補償,法官迫于定紛止爭的壓力,很容易傾向于以公平責任來結(jié)案。

      公平責任在體育傷害領(lǐng)域的普遍適用,固然有上述現(xiàn)實原因,在某種程度上也緩解了該領(lǐng)域法律適用上的困境。但《侵權(quán)責任法》第24條普遍適用引發(fā)的弊端不容忽視。首先,公平原則的適用要以過錯原則的適用為前提。只有在雙方當事人都無過錯的情況下,才有公平原則適用的可能性。但在體育傷害歸責的實踐中,體育活動的對抗性、固有風險等特殊因素使當事人過錯的認定變得復雜和困難,法官圖省事可能會越過過錯認定的必要階段,不審慎地認定加害人是否具有過失,而直接向公平責任逃避[13]。還有一些本來應該由證明責任來決定的問題,法官因怠于對證據(jù)進行認定或不熟悉證據(jù)法則,而將當事人因舉證不力而應承擔敗訴風險的案件,錯誤地認為屬于當事人都沒有過錯的情形,進而適用公平責任。其次,公平責任實際上并不是責任的承擔方式,而是從社會和諧、道德平衡的角度對損失進行分攤,其實踐的是分配正義而非矯正正義。如果盲目用公平原則的分配正義來取代過錯原則的矯正正義,將會從實質(zhì)上損害侵權(quán)法預防損害之規(guī)范功能。此外,公平原則在體育傷害領(lǐng)域的濫用可能會阻礙人們參與體育活動的積極性。因為在體育活動中一旦發(fā)生損害,法官如果不審慎地根據(jù)證據(jù)規(guī)則和過錯原則來認定當事人是否存在過失,而是故意模糊責任的歸屬,直接適用公平原則各打五十大板了事,使本來存在過錯的當事人免于法律責任的懲處,這一方面使侵權(quán)責任對于過錯的威懾性大打折扣,另一方面也會讓人們參與體育活動時將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事故的防范上,從而減少了體育應有的樂趣和競技性。尤其對社會體育活動的廣大參與者來說,安全感的降低會挫傷普通人參與體育活動的積極性。

      2.2.2 本案適用過錯原則的可能性

      目前《侵權(quán)責任法》中并沒有對體育傷害歸責作出特殊規(guī)定,動輒以公平責任為據(jù)在當事人之間分攤損失又會引發(fā)各種問題。因此對體育傷害案件的裁決者來說,應當在現(xiàn)有侵權(quán)法體系內(nèi),充分利用過錯原則的靈活性和包容性來解決而不是逃避歸責的問題[14]。

      具體到本案,并非完全沒有過錯責任適用的空間。如前所述,法院在本案中對固有風險的認定值得商榷,退一步說,固有風險的成立也不能絕對排除過錯的存在。另外,如果對固有風險的預見是對參與體育活動的雙方當事人的,如果原告因為預見風險而選擇參加比賽需要承擔相應的責任,那么對被告也同樣如此。這意味著即使在固有風險的情況下,按比例分擔過錯責任是更合理的選擇。這也是傳統(tǒng)的自甘冒險制度因為過于強調(diào)責任的“全有”或“全無”而趨于衰落,并逐漸被比較過失所取代的原因。我國《侵權(quán)責任法》第26條對責任的分擔作出了規(guī)定:“被侵權(quán)人對損害的發(fā)生也有過錯的,可以減輕侵權(quán)人的責任?!北M管從結(jié)果來看,適用第26條的過失相抵原則與第24條的公平責任原則可能“殊途同歸”,但第26條對責任的厘清兼顧了矯正正義與分配正義。

      假定原告對受傷風險有一定的預見能力,而該風險又不屬于籃球比賽本身的風險,則該風險不屬于固有風險,而構(gòu)成“顯著風險(Obvious Risk)”。在英美法中,“顯著風險”的情況下被告往往存在一定的過失,該風險的負擔應該在原被告之間進行合理分配[15]。因此,顯著風險往往適用次要的默示自甘冒險或比較過失的情形。即使本案中存在籃球活動的“固有風險”,但這種比賽自身的風險是與被告在比賽中的對抗性動作相結(jié)合的,因此如果因被告的行為增加了固有風險帶來的損害,那么超出固有風險的部分則屬于“額外風險(Extra Risk)”[16]。對于超出固有風險范圍的額外風險也應該根據(jù)一般的過錯理論來歸責。

      3 結(jié)論

      本案是被作為一起典型的“體育傷害侵權(quán)案件”來處理的。與其他類型的侵權(quán)行為相比,體育傷害的歸責確實有其特殊性。這種特殊性無論在理論界還是司法實務中都開始受到關(guān)注,但立法卻很難對其予以體現(xiàn)。這首先是因為“體育”以及“體育傷害”的邊界在法律上很難得到確定,此外國內(nèi)外理論界和實務界對體育傷害歸責中“特殊性”的考察也存在分歧。事實上,即使在侵權(quán)行為類型化趨勢明顯的英美普通法上,體育傷害歸責也盡量被納入到通常的歸責體系中來考量。

      正是立法上的這種“無據(jù)可循”,讓司法實踐中對“體育特殊性”的理解變得混亂和盲目。尤其當這種被放大了的“特殊性”將法官引向更為穩(wěn)妥和簡單的公平責任時,原本復雜和困難的過錯認定過程就被忽略了。就如同本案對“籃球比賽中固有風險”的武斷定性,將案件不由分說地界定為意外事件,進而適用公平責任進行損失分攤。這種做法損害了侵權(quán)法對矯正正義的最基本的追求,同時也不利于體育產(chǎn)業(yè)的良性發(fā)展。

      [1]Murphy v.Steeplechase Amusement Co.,(1929)250 N.Y. 479.

      [2]Ollier v.Magnetic Island Country Club,(2003)QSC 263 at 35-47.

      [3,8]陳聰富.自甘冒險與運動傷害[J].臺北大學法學論叢, 2009(2):143-184.

      [4]Rootes v.Shelton.116 CLR 383,1967.

      [5]CONDON v.BASI,15 Melb.U.L.Rev.,1985-1986:759. [6]Johnston v.Frazer:21 NSWLR 89,1990.

      [7]David Thorpe.Sports Law[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9:136.

      [9]梁煥國,黃芬.質(zhì)疑自甘冒險的獨立性[J].華中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5):45-52.

      [10]文森特.R.約翰遜.美國侵權(quán)法[M].趙秀文,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7.

      [11]趙毅.從公平責任到損失分擔之嬗變——近年來我國法院裁判體育傷害案件的最新立場[J].體育學刊,2014(1): 38-43.

      [12,13]程嘯.侵權(quán)責任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1:152, 153.

      [14]李鈞.論過錯原則下的體育損害責任[J].體育科學,2015 (1):68-79.

      [15]李倩.英美侵權(quán)法上的體育傷害過失研究[D].武漢:武漢大學法學院博士學位論文,2012.

      [16]Walter T.Champion,JR.,Sports Law in a Nutshell[M]. Thomson/West,2005:85-86.

      Definition of Inherent Risk in sports and Liabilityof sports Injury

      LI QIAN
      (School of Law,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Xiang Tan 410002,China)

      Inherent risk of sports has an direct and vital effect on the existence of negligence in sports injury and the choice for principle of liability fixation.Identification for the inherent risk should depend on the prudent and comprehensive judgment to the Specialty of Sport in the case.As the legislation of Chinese Torts liability excludes Assumption of Risk,the negligence would not be absolutely counted out only by the identification inherent risk.The application of fair liability in this case is debatable while party's fault or negligence is not exactly excluded.

      inherent risk;assumption of risk;fair liability

      D912.16

      A

      1672-268X(2015)03-0011-05

      2014年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項目(14YJCZH079)。

      2015-05-06)

      猜你喜歡
      冒險被告法官
      雙被告制度的檢視與重構(gòu)——基于《行政復議法》的修訂背景
      直擊現(xiàn)場:“我單位成了被告”
      法官如此裁判
      法官如此裁判
      做“德法兼修”的好法官
      紅土地(2018年8期)2018-09-26 03:19:06
      在冒險中成長——《壁櫥里的冒險》
      我被告上了字典法庭
      狡猾是一種冒險
      行政復議機關(guān)作共同被告的完善建議
      當法官當不忘初心
      紅土地(2016年10期)2016-02-02 02:45:32
      SHOW| 手机| 济南市| 出国| 上蔡县| 天津市| 普洱| 德州市| 启东市| 那曲县| 汉中市| 大化| 福鼎市| 洛隆县| 丰都县| 阿鲁科尔沁旗| 鄱阳县| 新巴尔虎左旗| 方正县| 淮安市| 惠安县| 平邑县| 漳平市| 苏尼特左旗| 威海市| 囊谦县| 安顺市| 内黄县| 永丰县| 社会| 锦州市| 咸宁市| 白银市| 建始县| 都匀市| 鹿泉市| 韶山市| 曲靖市| 白朗县| 定结县| 延庆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