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丹

除了足球之外，讀書應該是德國人最愛的一件事了。從襁褓里的孩子打疫苗時得到第一份圖書禮包開始，圖書就成為德國人生活中如影隨形的存在。

除了足球之外，讀書應該是德國人最愛的一件事了。德國人口8000多萬，擁有世界上最大的書展——法蘭克福書展，人均書店密度也在全世界最高。從襁褓里的孩子打疫苗時得到第一份圖書禮包開始，圖書就成為德國人生活中如影隨形的存在。

每年出版的9萬余種新書，政府、民間資本支撐的圖書館、促進閱讀基金會，每1.7萬人就擁有一家的高密度的書店……這是德國人擁有的得天獨厚的閱讀條件。書是德國父母送給孩子禮物的重要選擇，也是朋友之間饋贈禮品的佳選。

德國閱讀推廣都有什么妙招？德國的書店生存得怎樣？《出版人》記者將帶您一一走進這些機構(gòu)，近距離體驗“德式閱讀”。

促進閱讀基金會：

閱讀可以是很酷的事

首先來到的是德國促進閱讀基金會（Stiftung Lesen）。促進閱讀基金會成立于1988年，至今已經(jīng)有27年的歷史。德國促進閱讀基金會的總經(jīng)理邁斯博士介紹，德國目前仍有750萬的文盲，在就業(yè)的人群中仍有14%的人閱讀能力很差。成立促進閱讀基金會的宗旨不是為了提高大眾的閱讀趣味，而是在民眾中做最基礎的閱讀推廣，引起讀者對于閱讀的興趣。

基金會的名譽主席和顧問是德國的歷屆總統(tǒng)，“總統(tǒng)換來換去，但促進閱讀基金會巋然不動”。促進閱讀基金會每年有來自企業(yè)、聯(lián)邦政府、州政府的資金共有850萬歐元，日常開展的閱讀推廣項目120個左右。邁斯表示，閱讀推廣應該從讀者的興趣出發(fā)，站在他的角度為他設計，將他吸引到閱讀上來。邁斯更愿意做“性價比”比較高的事情，而在他看來，從童年開始培養(yǎng)閱讀興趣就是一件“性價比”很高的事情。

為此，德國促進閱讀基金會的很多項目是面向孩子的。這其中包括：

閱讀啟航項目。該項目始于2010年，項目聯(lián)合兒科診所、幼兒園、小學，分別在孩子1歲、3歲和6歲為其贈送閱讀禮包。其中，60%的德國新生兒父母都將在給孩子打疫苗時從兒科大夫那里領到第一份閱讀禮包。促進閱讀信息包中有適齡圖書、給父母的親子閱讀指導和當?shù)氐拈喿x服務大全。該項目首期計劃8年，費用全部由德國聯(lián)邦教育和研究部承擔。所有這些都是為了讓閱讀的意義被更多的人所了解?！伴喿x啟航”也成為全歐洲最大的閱讀項目。

爸爸讀書給我聽。親子共讀的重要性已經(jīng)被來自兒童心理、閱讀研究等方面的研究所認可，也得到了不少家長的歡迎，但數(shù)據(jù)顯示，即便在閱讀率很高的德國，親子共讀的普及率依然不理想。2013年的數(shù)據(jù)顯示，在德國，30%的家庭很少或從未給孩子（2?8歲）朗讀圖書，特別是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家庭，邁斯稱，參與親子共讀的父親更少，只有8%。深刻了解目標群體的需求，并想出最簡單易行的辦法，針對爸爸這個群體，“自上而下是最好的方式”。為了讓更多的爸爸給孩子閱讀，德國促進閱讀基金會決定從大公司的老板入手。他們說服公司老板，向員工宣傳給孩子讀書的好處。每個周五的中午，參加了“爸爸讀書給我聽”項目的公司員工都將收到一個8頁的閱讀資料。這些閱讀資料由德國促進閱讀基金會從出版社購買版權(quán)制作而成。父親可以拿著這個閱讀材料的內(nèi)容讀書給孩子聽了。材料會有圖書的購買信息以及圖書館服務信息等，感興趣的家庭可以因此“按圖索驥”。邁斯說，做閱讀推廣就是要從推廣對象的特點出發(fā)?！鞍职謧兌急容^怕麻煩，所以我們就給他提供最簡單的方式?！表椖繉嵤┌肽辏壳耙呀?jīng)有1200家企業(yè)共350萬個爸爸參與其中。

教師俱樂部。針對在孩子的教育中占重要作用的教師，促進閱讀基金會還成立了教師俱樂部項目。他們可以定期收到一些與閱讀推廣經(jīng)驗有關的資訊，并同時配合開展一些有趣的活動。目前共有3.6萬位老師參與其中。

2014年，德國宇航員登上太空，面對這個全民熱議的話題，促進閱讀基金會在全國發(fā)起了一場以“太空，宇航員”為主題的征文比賽，全國各校以班級為單位參加，最后有三個班級勝出。勝出的三個班級收到了宇航員從太空發(fā)來的email。

麥當勞開心樂園讀。能不能在麥當勞的套餐禮包中送書呢？從2012年開始，每年兩次持續(xù)4周的麥當勞閱讀活動成為不少德國家庭的期待，每次活動能賣出400萬份麥當勞閱讀套餐，甚至有消費者提出“我可以只買這本書嗎？”

除麥當勞外，宜家、醫(yī)療保險公司、大型連鎖公司等都成為促進閱讀基金會閱讀推廣的重要合作對象。

邁斯博士多次強調(diào)，“閱讀推廣要從被推廣人的特點出發(fā)，要讓閱讀在他的心目中成為一件很酷、很性感的事”。促進閱讀基金會還曾與相親網(wǎng)站合作，向讀者傳達“閱讀可以幫你找到更好的愛人”這樣的信息。

為了擴大影響力，促進閱讀基金會挑選了150位閱讀大使，并避開了科學家、作家、知識分子等以“讀書”見長或為生的人，150位大使中有足壇明星，影視明星，他們同時將肖像權(quán)授予促進閱讀基金會使用。最近4年來，德國促進閱讀基金會得到了來自媒體的更多關注，沒有花一分錢就在德國最大的私人電視臺播放了6個廣告片。

為鼓勵社會各界對閱讀促進的持續(xù)參與和支持，德國促進閱讀基金會還設立了一些獎項，頒發(fā)給個人、社區(qū)等，讓閱讀和閱讀推廣成為公共話題，得到更多關注。其中，與德國商業(yè)銀行基金會共同設立了德國閱讀獎，鼓勵閱讀促進活動中的創(chuàng)新、持續(xù)和科學發(fā)展，于2013年10月首次頒發(fā)，獎金總額為2.3萬歐元。基金會與新魯爾新萊因報（NRZ）基金會共同設立了迪特里希奧彭貝格媒體獎，以獎勵在教育政策和閱讀文化方面有突出表現(xiàn)的作品。該獎每年頒發(fā)一次，獎金為6000歐元。促進閱讀基金會因此獲得了聯(lián)邦政府頒發(fā)的365個創(chuàng)意的創(chuàng)意獎。

德國促進閱讀基金會是歐盟閱讀聯(lián)合會的重要成員，他們互相交流閱讀推廣有關的知識、經(jīng)驗并共同促進、發(fā)展更多的閱讀推廣技巧。邁斯博士表示，與閱讀推廣有關的方法、技巧可以在世界各地運用，但要記住的一點是：閱讀推廣不應止于賣出一本書，閱讀不能變成商業(yè)的事。

Nimmerland書店：

2萬居民月購書7200冊

最后一站是一家小型少兒書店。在萊茵河畔，有一個德國小鎮(zhèn)美因茨，那里不僅有集中展示人類印刷術(shù)發(fā)明歷程的古騰堡印刷博物館、德國最大的閱讀推廣機構(gòu)“德國促進閱讀基金會”，還有一個特色兒童書店——Nimmerland。經(jīng)典童話《彼得·潘》中，有一個秘密的小島——永無島（neverland），永無島是彼得·潘這樣永遠長不大的孩子的樂園，那里無憂無慮，充滿了幻想和奇跡。nimmerland即是德文的neverland，Nimmerland書店也成為當?shù)貎和拈喿x樂園。Nimmerland書店因為它的選書和閱讀服務多次獲得德國評選的最佳少兒書店大獎，并成為2015年德國書店獎的第一名。

蘇珊娜從事書店事業(yè)超過30年了，10年前，她創(chuàng)辦了兒童書店Nimmerland。書店里75%的商品是供各個年齡的兒童閱讀的圖書，25%是圍繞圖書的衍生產(chǎn)品以及圍繞兒童的其他非書產(chǎn)品。除了CD和社科類圖書是專門擺放，書店里的其他圖書都是按照孩子的年齡進行陳列的。德國人喜歡以書為禮互相贈送，一些顧客到書店里來為朋友家的孩子挑選禮物，“他（她）知道朋友家孩子的年齡，就可以到相應的書架上挑選圖書”。蘇珊娜解釋她如此陳列圖書的初衷。

在Nimmerland書店的后面有一個小院子，一些面向小孩子的活動經(jīng)常在此舉辦。Nimmerland一共有包括蘇珊娜在內(nèi)的4名店員，除了選書、策劃、安排活動外，他們還會制作半年活動安排的冊子。冊子上列舉了作家作品朗誦會、作品研討會等不同形式的活動安排，讀者可自行取閱活動安排冊子，并選擇自己感興趣的參加。Nimmerland書店每個月都要舉辦一次讀書會，讀書會的會員組成了一個“共同閱讀俱樂部”，會員們都是6歲?16歲的兒童，他們在規(guī)定期限內(nèi)各自閱讀完共同商定的書單，并在讀書會上對共讀的書目發(fā)表意見、互相討論。

美因茨小鎮(zhèn)共有9萬人口，Nimmerland書店所在區(qū)域人口2萬多人。蘇珊娜表示，書店的顧客多是定期來拜訪的?？突蚴强诙鄠鞯呐笥?，書店服務人口大概在2萬左右。在剛剛過去的9月，Nimmerland書店銷售圖書7200冊。據(jù)統(tǒng)計，2010年，德國0歲?14歲兒童占人口總數(shù)的14%，按此比例來看，Nimmerland書店服務區(qū)域有兒童約2800名。對于這個業(yè)績，前去拜訪參觀的中國同行表示震驚，蘇珊娜也說，書店所在區(qū)域的讀者，“圖書購買力驚人”。

在收款臺側(cè)后面的書架上，有幾個箱子，那是書店為孩子們提供的“愿望箱”。孩子們把自己想在生日時收到的圖書放進入愿望箱，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其他親戚就可以按照這個清單給小孩子挑選圖書禮物了。

蘇珊娜表示，在德國大概有10多家專門的少兒書店，他們之間保持著“兄弟姐妹般的情誼”，會經(jīng)?；ハ嘟涣鲌D書品類、銷售額等方面的信息。Nimmerland書店內(nèi)提供2萬種圖書，從供0歲孩子閱讀的觸摸書到圖畫書、文字書，應有盡有。在圖書的購買渠道上，蘇珊娜說，75%的圖書購自德國最大的圖書中盤商，其余25%則直接購自出版社。

德國實行嚴格的定價制度，無論是實體書店、超市，還是網(wǎng)上書店，新出版18個月以內(nèi)的圖書嚴禁打折。德國的網(wǎng)上書店基本可以24小時到貨，讀者可以選擇圖書送貨到家，也可以選擇去任何一家實體書店提取。有不少讀者在網(wǎng)上訂購了圖書之后，愿意借著取書來一趟Nimmerland書店。

或許，以法國著名學者保羅·阿扎爾在他的代表作《書，兒童與成人》中關于《彼得·潘》的一段話來結(jié)束本文非常合適：“成年人們會以帶聽話的孩子去劇院為借口，悄悄期待著彼得﹒潘和他的表演。他們總是需要這樣一個借口來原諒自己。如果哪天你無意中撞見他們在讀著那些不屬于他們那個年齡的故事，他們會向你解釋道，那是因為他們手里沒有其他的書，或者，了解令他們的兒子或者女兒著迷的書究竟在講些什么，那是他們的責任?！?/p>

（感謝德國圖書信息中心組織的出版人研修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