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親人啊

顧文軍

“你猜？我給你買什么了？這次休假給你帶回去??！”我不加思索的回答“是熱蝗兒吧？”老公在電話另一端呵呵笑“我媳婦就認吃啊！”我連忙反擊“為啥不夸我聰明呢？”或許是老公比我大7歲的緣故吧，他總是把我當個孩子看待，不論是在外地工作休假回來，還是出差，都要買許多好吃的給我，以至于結婚這么多年就沒啥能擺在那兒的禮物讓我難忘。

老公每次買回好吃的大概還有一個原因吧：小時候經歷的苦。

那時候一大家子的開銷全部落在我公公微薄的工資上。老公打小兒跟著母親還有姐姐在農村長大，和村里其他戶人家不同，需要租著隊里的房子居住，長時間就欠下大隊里許多錢。我的公公先在錦西石油五廠工作，姐弟兩個就是在公公與婆婆兩地生活的日子先后出生的。單位距家100公里，為了節(jié)省開銷，我的公公極少回去，以至于兩個孩子的降臨都沒有在身旁。

1972年成立了八三管道，次年我的公公被調到綏中輸油站工作。日子漸漸才有了轉機，先是公公單位分了住房，兩地分居8年家人團聚。老公就讀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他的弟弟在泵站家屬院出生了，這也是家中三個子女公公第一次趕上孩子出生。直到我的老公就讀初二的時候，家庭才又有了一次新的轉機，公公的單位統(tǒng)一辦理了家屬和子女的城鎮(zhèn)戶口，這樣意味著家屬院的孩子具備考取輸油管道技工學校的資格。當?shù)弥忌蠔|北輸油管道技校的消息，我婆婆甭提有多高興了，獎勵他兩元五角錢跟著泵站每年組織職工及家屬的通勤車去了趟北戴河海濱。他清楚地記得，用母親給的錢在游玩時買了一塊大面包。

直到如今憶起這事兒，念念不忘那面包撲鼻的香氣！我有時候用家里的電烤箱烤出來熱乎乎的紅薯遞給他分享的時候，他就撅鼻子；夏天煮好香噴噴的玉米送給他，他也是勉強吃上幾口。起初以為做得不好，可明明我和女兒吃的很歡樂?。÷木屠斫饬?，他小時候長期吃那些食物長大，吃傷了?。?/p>

我的公公工作的年代，是整個國家正處于百業(yè)待興，是石油管道事業(yè)剛剛起步的時期。那時依站而居，子女接受不到優(yōu)質的教育，能讓孩子讀得起書，吃的飽，穿的暖足以。七十年代的設備可以用現(xiàn)在時髦的名詞來形容“高大上”，碩大的機器發(fā)出轟隆隆的運轉聲，就感覺機器里一直缺少著潤滑油似的吃力的轉著，常有泵抱軸冒黑煙的情況，必須經常觀察設備上方的狀態(tài)。我的公公是輸油一線的運行工人，多少個日夜在設備旁的守護，換來了輸油設備安全平穩(wěn)的運行。我的婆婆每次給公公去站里送飯，同事們都羨慕老李師傅吃得好，“你看，師母給李師傅炒的菜，那肉炒的多嫩??！”婆婆給公公是長年吃的小灶，她認得這個理兒：這是家里的頂梁柱，是她一輩子的靠山。家中的活都是婆婆做的，不要自己的丈夫操一點兒心。那時候八三泵站初期建設有土建工程，上級部門根據(jù)各個泵站的情況：家屬院中婦女多數(shù)都沒有工作。于是把這些人員組織起來，成立了家屬隊。婆婆為了貼補家用踴躍報名，在生產中練就了本領，挖溝、砌墻、抹灰樣樣行，很快成為了家屬隊的隊長。據(jù)婆婆講，那時候早晨要帶兩大飯盒高粱米飯，要不然沒體力干不動。婆婆走起路來左右腿有些彎、很不穩(wěn)的樣子，可想而知那段時期的勞動強度了。八三管道沒有忘記她們的功勛、記得這群編外人員為八三管道建設做出的貢獻。2005年，看著婆婆手捧著組織給她們沉甸甸的補貼，激動不已。就在幾年前組織上又統(tǒng)一給婆婆這樣的編外人員由單位出支一部分，個人繳納少一部分，統(tǒng)一辦理了養(yǎng)老保險。我的婆婆老了老了拿上了退休金，您聽聽，在她心里會念誰一輩子好呢？

前輩的管道人給我們這一代打下了江山，我們這一代就要鑄就輝煌。正所謂“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生活從不眷顧因循守舊、滿足現(xiàn)狀者，從不等待不思進取、坐享其成者。1998年，老公作為黑山輸油站的儀表班長參加了鐵秦線改造工程，同年九月我也從撫順輸油站調入到黑山輸油站，結束了我們倆一年的兩地生活。為了感激組織上的照顧，老公把全部熱忱投入到工作中。那時候正值冬季，老公怕注水試壓的管路凍裂，硬是在現(xiàn)場守護一夜。小站的變化不但是迎來了具備可靠自動化運行的設備，同時接受著廠家技術人員先進理念的洗禮，從那時起老公就決定要繼續(xù)求學。2002年我和老公一同考取河北石油職業(yè)技術學院油氣儲運專業(yè)。用老公的一句話講“試問有哪個企業(yè)能夠為員工出資脫產上大學?！倍嗄旰?，回顧我們的曾經，最最感謝的就是組織上安排的求學機會，為日后接觸更加高端的設備打下了堅實的知識基礎。

從黨的西部大開發(fā)的戰(zhàn)略部署，管道輸送業(yè)格局發(fā)生了重大變化，從以東北管網輸送原油為主，延伸到西部的管道開發(fā)建設。2002年第一條輪南到庫爾勒輸油管道，然后是澀寧蘭、蘭成渝、陜京二線、西氣東輸工程，這些管道的建設標志著管道事業(yè)從單一化走向多元化，從局部化走向網絡化。國家提出“崛起中原”，管道運輸業(yè)機遇與挑戰(zhàn)并存?！暗弥性叩锰煜隆?。鄭州地處中原，是全國重要的交通樞紐，河南本身人口多是一個成品油消費大省。把西部的油、東北的油通過管道輸送到這里，鄭州成為西油東送，北油南下的必經之地?！叭瞬?，科學發(fā)展的第一資源?！眮碜詵|北的管道人承載著管道人的重托、企業(yè)賦予的使命、懷著滿腔熱血而來。為了經濟發(fā)展均衡的長遠戰(zhàn)略、為了我們管道事業(yè)的樞紐構架，挺進中原。作為蘭鄭長管道投產的先行者、鄭州站的建設者，來自東北的管道人舍小家顧大家，歷史會銘刻。

蘭鄭長管道是中國石油實行“建管分離”體制后建設的第一條長距離成品油管道工程。鄭州輸油站建有37萬方存儲能力的油庫和年處理10萬方混油能力的處理裝置，此外，還負責管理2座分輸計量站及217公里站外管道的任務。由于建設初期遺留問題比較多，當時作為儀表技術員的老公就和技術人員一起克服圖紙缺，資料少的困難，大家現(xiàn)場走線親手繪制排水管網圖、供水、熱力管網、供電系統(tǒng)的流程圖。即便是最炎熱的夏季，氣溫達到40度，炙燙的管線映射出他的足跡。驕陽把紅色的工裝曬淺了，汗水在工裝上形成一層層鹽堿，離老遠就能看到身后背著的“白色地圖”。即便再累也不錯過廠家人員來現(xiàn)場培訓學習的機會。晚上回到宿舍繼續(xù)研究資料至深夜。endprint

經過四個半月的投產工作后，老公踏上了回鄉(xiāng)的列車，好好親昵一下年幼的女兒，好好彌補一下屬于女兒應有的愛。對于剛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女兒來說，父母的愛就是全部的愛，有一種寵就是父母的寵。女兒那時剛剛學寫鉛筆字，工工整整在作文本寫下“爸爸，你快回來吧！我一定好好學習，我一定考雙百?！?/p>

兩個月后，我緊隨老公的步伐來到了鄭州站。對于孩子來說又是一次別離，一次在心里的自問。臨行那天，女兒看著我提起了行囊，她知道阻擋不了，于是在我踏出家門一步時，女兒在門里喊著：“媽媽，你快回來吧！你答應給我做彩色小紙條……”我一定要盡早把孩子帶到鄭州去。除了掌握新設備原理和操作，新知識技術學習外，我醞釀著打算在鄭州市內購買商品房。

一年的時間，通過銀行貸款在鄭州購置了商品房，女兒如約而至，我們三口如約而聚。女兒通過單位出面，在黃河路第三小學就讀，我和老公同在距家30公里的輸油站工作。雖然不能每天見到女兒，但只要我下夜班就能回家看孩子，心里很踏實。

老公繼續(xù)忙他的工作，家里的情況也是聽我每次回來的匯報得知。在投產過程中，老公發(fā)現(xiàn)ESD緊急截斷閥的一項實際運行邏輯與設計邏輯不相符的缺陷；發(fā)現(xiàn)倒罐泵機械密封泄露開關安裝工藝有缺陷；發(fā)現(xiàn)0201#罐、0202#罐、0203#罐和0204#罐液位計的導向管施工時沒有打排氣孔等缺陷，參與0405#泵、0406#泵配電箱改造、消防系統(tǒng)改造項目，又一次投入到“大干一百天，站場大變樣”的戰(zhàn)役中，在站場處處可見他忙碌的身影。有時見他除銹噴漆弄得臟兮兮，就像兒時在雨后玩著濕泥巴的孩子一樣雀躍。通過在鄭州站工作的四年多時間里，老公由一名技術員提升為鄭州站的副站長，他與同甘共苦的同志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建立了難以割舍的兄弟之情。

老公去分公司運銷科工作，全家人都很開心。對于在輸送成品油管線上工作，不得觸碰油品質量這條紅色底線，這也是運銷科工作人員需要做好的充足預案。作為當時運銷科的副科長，他親自計算，親自出方案，親自到鄭州站進行倒罐泵倒罐的指揮和監(jiān)護工作，騰出兩座5萬罐準備接收國Ⅳ柴油，直到國Ⅳ柴油進入指定儲罐浮盤浮起才離開，圓滿的完成了“國字號”任務，國Ⅲ和國Ⅳ油品的置換。流量計的校驗是每年運銷科重要的工作之一，直接關系到企業(yè)的經濟效益和更好的完成上級指標的重要舉措。五月，連綿的雨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堅持把關校檢，集體的利益至高無上。記得有一次銷售部門的油庫出現(xiàn)了一次誤操作，直接憋停了站里的電機，他當日聯(lián)系銷售部門組織召開分析會，建議對方借鑒鄭州輸油站操作票填寫內容，做到操作前先思考要有每部的預案，檢查是否具備相關條件，以防再次出現(xiàn)類似問題。

父母工作思進取的精神無聲的向孩子頭腦中傳遞，她深知好好學習就是對父母辛苦的工作最好的慰藉。女兒通過自己的努力考取了楓楊外國語學校，在全省優(yōu)秀孩子集中的地方去接受優(yōu)質的教育。就在春節(jié)過后，老公去信陽工作了，雖然離我們遠一點兒，但我和女兒一點一滴的做起，去填補曾經屬于他的家庭責任，相信他在遠方會很欣慰、會無憂的投入到新的角色中工作。孩子初中住校了，只有假期才是忙乎的時候，白班時五點我起床給女兒做飯菜，六點多出門駕車去站里，八點上班，十八點半下班，路上不算太堵的話也得晚上八點之后到公寓。進家習慣的第一聲問候：嘉嘉，你餓不餓？女兒爽快的回答；媽媽，我不餓。其實明明知道，但就想聽到，這樣就會帶走一天的疲憊；夜班上班前給孩子做好飯，第二天回來進家還要問女兒：你害怕不害怕？女兒答：媽媽，我不害怕！其實明明知道她害怕，仿佛女兒的答語就是強心劑，夜班的勞累瞬間化作虛無。

老公請你安心在信陽工作吧，女兒真的長大了，讓我偷偷告訴你，她的力氣可真大，開學返校那么多行李從校門到寢室，她搬運的比我還多。我現(xiàn)在的車開的也湊合了，電動車騎得也可以了，你就放心好好工作吧。因為我知道你除了愛家人外，工作就是你的大愛了。老公，等你干出個名堂兒，穿上戎裝，我們告老還鄉(xiāng)！

（鄭州輸油氣分公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