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掌撥清波

簡介：獸人界窮，于是我打算去天庭挖山，好掙口飯吃，不料，我一不小心竟然挖出一個大魔王！等等，掌管簽證的大人，你聽我解釋！

【一】

“姓名。”

“……石誠懇?！?/p>

“打哪兒來？”

“……獸人界。”

“來仙界所謂何事兒，可有手續(xù)？”

“……”

看著面前不停盤問的陸澤，我終于還是忍不了心里那團火，直接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他的案桌上，沖他咆哮：“去你的，陸澤，你裝傻是吧？姐都來仙界這么多趟了，你說我還能來仙界干啥？難不成是旅游觀光？”

陸澤那個小白臉依舊“風雨不動安如山”，他抬起頭瞧了我一眼，又低頭慢悠悠道：“例行公事而已，你要是不滿，可以提意見。”

雖是這么說，陸澤卻晃了晃手中的那個刻著“拒簽”的章，我咬咬牙，只能憋著氣退了回去。

他又問：“來仙界所謂何事兒？”

我深吸一口氣，真的好想掐死眼前這個小白臉啊！

可是我不能，人家官大權大，我要是惹怒了他，他直接給我的通關文牒上蓋個“拒簽”，不讓我進仙界，那我可就麻煩大了。

我甕聲甕氣地回答：“有神仙雇我來干活?！?/p>

“哪個神仙？”

“還能有誰，財神??！”

陸澤點了點頭，終于在我的通關文牒上蓋上“通過”二字。

在鴻臚館耗了大半個時辰，我終于成功踏入仙界，待看到財神時，竟有些熱淚盈眶。

親人哪，我總算瞧見你了！

這句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財神就蹙著眉，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金算盤，扒拉著算了好一通，才義正詞嚴道：“遲到半個時辰，扣你十塊靈石?！?/p>

“……”

太過分了，竟然扣我工資！

我還沒開口同財神據理力爭一番，財神又甩了甩衣袖，頂著那張人模狗樣的臉在我眼前一晃而過：“快點兒，本仙時間寶貴，分分鐘數萬塊靈石進出?！?/p>

我沒好氣道：“你叫我來干什么活兒？”

財神迅速在我身上掃了一眼，似乎很是滿意：“我給你找了個很符合你外形的活。”

“啥活？”

“挖礦?！?/p>

我皺了皺眉。

雖然我自詡并不比那些雄性獸人差，可是……姐畢竟還是個如假包換的雌獸人。我下意識地挺了挺胸，看了看胸前的“一馬平川”，想了想，還是接下了這個活。

畢竟我可是從數以萬計的族類中拼殺出來，才得到了這次受財神雇傭的機會。

聽說這財神雖然有時候很摳門，但是大部分時間還是出手相當大方的！

【二】

賺錢不易，我的獸生可真是艱辛。

我叫石誠懇，是個地地道道、根正苗紅的獸人。我爹娘給我取這個名字，就是想讓我誠誠懇懇做獸，踏踏實實賺錢。

我待的獸人界……窮，真的很窮。

我的族類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熱愛生活、吃苦耐勞，每天除了修煉，十二個時辰中有八個時辰都在外干活，賺錢養(yǎng)家?？杀M管如此，獸人界還是很窮，住的是茅草屋，吃的是蔫兒白菜。

不想吃肉的獸人不是個好獸人。

可是如今肉價飛漲，我們買不起。在吃了幾千年的蔫兒白菜后，獸人界長老往仙界走了一遭，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仙界如今發(fā)展的好啊，那些個神仙個個身家百萬，聽說靈石多得都直接鋪地板了！簡直奢侈到“令獸發(fā)指”?。?/p>

在獸人界長老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獸人界同仙界達成了一個“你先富，我后富，大家一起富”的協(xié)議：仙界有錢，可是勞動力不足。獸人界沒錢，可是漫山遍野都是勞動力。

于是，仙界開始了同獸人界友好的外交往來，那些土豪神仙可以雇傭獸人界族類干活，給靈石就行。

聽說，仙界稱這個為“扶貧幫困天使計劃”，可我族長老卻堅稱，這是各取所需。

不管怎么說，我對這個計劃還是很滿意的，只除了個別意外……

陸澤就是這個意外。

他是掌管仙界與他界來往的鴻臚館掌事星君，但凡有不屬于仙界之人要出入天庭，都必須從他那拿到許可?？梢哉f，在這一百年里，我與陸澤打交道的時間竟然比所有雇主加起來還要多。

我深深地覺得，陸澤對我心有不忿，他定是嫉妒我長得比他英俊、瀟灑、有男人味。

我的族類打仙界走過，去他那兒領入界許可也只需要半炷香時間不到，可是輪到我，每每都要大半個時辰，聽著他將我的祖宗十八代盤查一遍。

若非有事，我實在不想去見那個惹人厭的小白臉。

可是今日，我竟然還要去找他第二次，原因無他，財神這次委托我的挖礦任務不同尋常，我得在天庭停留相當長的一段日子，財神說，我得去鴻臚館那里開個仙界居民暫住證。

“姓名?！?/p>

我：“……”

獸神在上，我真的很想弄死眼前這個小白臉，明明兩個時辰前他盤問了一遍！

我想到財神給我開出的那筆可觀的收入，才忍住暴打陸澤一頓的沖動，又將那些被他問了不知多少遍的問題回答了一遍。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聽到我說起財神讓我挖礦時，他神色有些飄忽，清澈的眸子閃過一抹暗光。

“財神讓你挖礦？就你？”

我覺得陸澤這句話赤裸裸地是在挑釁我身為獸人的自尊，我挽起袖子，給他展示了一下我優(yōu)美健碩的肱二頭肌，沖他挑了挑眉，揚揚得意道：“你有嗎？”

陸澤：“……”

接下來陸澤又問了我?guī)讉€問題，我一一回答，末了，他又滿臉嚴肅地問我：“有挖礦從業(yè)資格證嗎？”

我：“……”

挖個礦還要考個資格證？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陸澤連連搖頭，一臉公事公辦：“去考個證再來吧?！?/p>

【三】

考證是要花錢的。

以財神那小氣的摳門勁兒，他肯定不會替我出這筆錢。我只能咬牙自掏腰包，將為數不多的靈石盡數貢獻給了司職館。

好在司職館效率高，隔日就給我安排了考官。

只不過……誰能告訴我，為什么考官是陸澤那個小白臉！

陸澤背著雙手走到我面前，唇紅齒白，比獸人界公主還要好看，他扔給我一把模樣十分怪異的鋤頭，淡淡地說：“走吧?！?/p>

我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問他：“你為什么會在這兒？”

他挑眉，像是很奇怪我會問這個問題：“我家里窮，所以特地兼了兩份工，好多攢點兒娶媳婦兒的錢，不行嗎？”

我突然福至心靈。

啊！我總算明白陸澤為什么那么討厭我了，原來他不只是羨慕我比他有男人味兒，還嫉妒我比他會賺錢！

我幽幽地望了他一眼，難怪先前好幾次，我總覺得他有意無意地阻撓我給財神干活。哼，就他這小身板兒，肯定賺不了什么錢！

陸澤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我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道：“你在想什么？”

我連忙干笑幾聲，還沒想出什么話來糊弄過去，就見眼前一道金光閃過，財神怒氣沖沖的聲音響徹耳際。

“陸澤，你私自扣下我雇傭來的獸人是何意！”

咦？這是個什么狀況？

我還未弄清眼前的情況，陸澤就狀似無意地往我這邊走了幾步，攔在我面前，整了整衣服，不緊不慢道：“財神，你可不要隨口污蔑?！?/p>

“污蔑？哼！我等了一天都沒等來這獸人，結果她竟然在你這里，你說我污蔑你？”

陸澤捋了捋額頭垂下的長發(fā)：“我只是叫她考個挖礦從業(yè)資格證罷了?！?/p>

“挖礦從業(yè)資格證？笑話！我怎么沒聽說過這么個玩意兒！”

等等，財神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這陸澤是在坑我不成？！

我立馬對陸澤怒目而向，恨不得用眼刀子剮死他。

陸澤呵呵笑了兩聲：“這是司職館新出的規(guī)定。”

“你！”財神咬著牙怒瞪陸澤，像是憋著好多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陸澤又慢悠悠道：“獸人就在這兒，還能跑了不成？等她拿到了證，自然會去替你干活，你急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哼！”財神狠狠地甩了下袖子，再駕云離去時又扔給我一句話，“三日之內你若考下這個證，我再多給你一千塊靈石！”

我眼睛一亮，一千塊靈石夠我每天吃大魚大肉，吃上整整一年了！

我還未從對未來的美好生活暢想中回過神來，就見陸澤湊近我，捏了捏我手臂上的肌肉，一臉的笑容：“好了，我們開始考試吧?！彼噶酥赴倜组_外的桃都山，“看見那兒了嗎？只要你挖出一個通往七重天的山洞，就算通過考試了?！?/p>

我：“……”

陸澤的表情無比純真：“怎么樣，是不是很簡單？”

我每每在鴻臚館見到陸澤時，他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面癱臉，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沖我笑，我竟然很沒出息地恍惚了。

等到我回過神來……

陸澤你整我是吧！讓我挖穿連接九重天的桃都山？我怎么可能在三天內挖空它！

可惡，就算你用美人計也不行！

【四】

陸澤是我發(fā)家致富、走上獸生巔峰的康莊大道上的一塊攔路石，哦不，一座攔路山。我無時無刻不想著學那愚公，將這座山給挖走。

然而現如今，陸澤沒挖走，我反而被他派去挖桃都山。

官大一級壓死人??！

我只能安慰自己，這是在為我以后挖走陸澤這座大山做熱身準備。挖山嘛，對我獸人族來說，簡直是小事一樁。

想我石誠懇，獸人族中的戰(zhàn)斗獸，剛出生就能胸口碎大石；剛斷奶就能空手劈大樹；在我成年那一年，我甚至以一口氣舉起五十個成年獸人的英勇戰(zhàn)績創(chuàng)造紀錄，至今無獸能破。

不就挖個山嘛，呵呵……

“挖挖挖，挖你個大頭鬼！”我灰頭土臉地從桃都山腳下走出來，待看到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曬著太陽的陸澤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將那鋤頭直接扔到他腳下，叉腰咆哮道，“姐姐我不挖了！”

陸澤也不動怒，字正腔圓道：“那就等你想挖的時候再挖吧，反正我又不急著拿這證。”

“……”

我真的好想弄死他！

在我與陸澤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后，陸澤才終于出聲，第一次同我聊起了“你叫什么、從哪里來、到哪里去、誰雇傭你”之外的話題：“獸人界真的很窮？”

我沒好氣地翻白眼：“關你什么事兒！”

“你拼命地接受雇傭任務，賺那么多靈石是為了什么？”

“哼！”我打定主意不理他。像他們這種神仙，是不會理解我們窮獸的悲傷的！

“為了吃肉？”陸澤繼續(xù)自言自語，“一塊靈石可以換十斤肉，按你這做任務的頻率，難不成你一天要吃上百斤肉？”

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調查我！”

陸澤卻馬上否決了自己之前的話：“不對，你賺錢肯定還有別的用處，讓我猜猜……聽聞獸人界民風彪悍，不同于他界，由雌性掌家……”陸澤話一頓，做恍然大悟狀，“你是賺錢養(yǎng)家娶雄獸？”

我虎著一張臉，恨不得一腳踹死他。這個小白臉還真聰明。

不錯，獸人界的確是雌性掌家，而且，越受雄獸歡迎的雌獸就能花更少的錢成家。我爹娘為此很憂愁，十分擔心我成不了家。

猶記得成年禮那日早上，我娘頗為憂愁地望著我，唉聲嘆氣：“女兒啊，如今之計，你不能靠自身魅力來吸引雄獸，只能靠外在實力了，多賺錢吧?！?/p>

陸澤的話讓我回想到傷心往事，我怒得直跺腳，踩出一個大坑：“你問這么多做什么！”

陸澤“啊”了一聲，一雙清澈的黑眸直勾勾地盯著我：“無事，只是關心一下貧困單身人士?！?/p>

我很生氣。生氣到當晚財神偷偷摸摸來找我，讓我?guī)退ネ诘V時，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不就是一個從業(yè)資格證嘛，姐不要了，姐去當黑工！

財神一路領著我來到了九重天的最南端，他臉色凝重地指著那盡頭的建木山對我道：“據本仙探查，這座山里藏著無數的靈石，你小心點兒，千萬別毀了任何一塊?！?/p>

他仔細叮囑著，我拍了拍胸膛道：“放心！”

我挖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桃都山，也算是攢了不少經驗了，財神一讓開，我二話不說，從乾坤袋里掏出鋤頭就開挖。

財神看起來似乎神色很緊張，一直四處張望著，時不時地又看向我，嘴里念念叨叨：“挖出來了沒？”

我心下疑惑，難不成這財神之所以攢了那么多靈石成為仙界首富，就是因為偷偷挖靈石？我難道當了幫兇，偷挖了黑礦？！

我心里一咯噔，下意識地就停下動作，可是手下的鋤頭竟碰到了什么硬硬的東西，下一秒，地動山搖，眼前的建木山竟從中破開，被一股隱形的力量分成了兩半。

獸神在上，我闖禍了！我把那傳說中連接仙魔兩界的建木山給挖開了！

我簡直快哭了，回頭瞪大眼睛看向財神，指責道：“你看看，都怪你！都說了沒從業(yè)資格證來挖礦肯定有麻煩，這下可好，闖禍了吧！”

財神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可是看他那神態(tài)，除了驚，竟然還有幾分喜。

我來不及思考太多，就見陸澤黑著一張臉從天邊駕云而來，黑色的眸子里像是藏著狂風暴雨。

“石——誠——懇！”我第一次聽見陸澤一字一句地喚我的名字。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無比誠懇地應了一聲：“我在！”

【五】

我活了七百八十五年，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竟然會因為挖黑礦被關進小黑屋。

我看著向來溫和的陸澤在我面前來來回回地走著，還時不時地轉頭，惡狠狠地瞪我一眼。

“我……”

“閉嘴！”陸澤兇狠道。

“咕?！?/p>

我老實閉嘴了，可是控制不住我的肚子。我哭喪著一張臉看向陸澤，結結巴巴道：“我餓……”

白天挖了一天的桃都山，晚上又被財神帶著挖了半宿的建木山，還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我覺得我此刻能吃下五十頭牛。

陸澤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恨恨道：“自作自受，該！”

我老老實實認錯：“我錯了，真的錯了?！?/p>

陸澤終于停止來回踱步，變出一把椅子，然后坐在我面前，臉上的表情有些兇狠：“你說你錯哪兒了？”

我認真地想了想：“不該在還沒拿到挖礦從業(yè)資格證之前，就偷偷去挖礦?！?/p>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覺得陸澤在沖我磨牙。

于是我更認真地又思索了一番，小心翼翼追加道：“更不該助紂為虐，幫助財神去挖黑礦，賺取不義之財。不過……這不能怪我啊，我哪知道財神他帶我挖的是黑礦啊，我以為他是獲得了仙界天庭批準的呢！”

陸澤磨牙的聲音更大了。

“挖黑礦？你是傻還是蠢？你難道天真地以為你挖的只是黑礦嗎？拜托你動動腦筋，你把整座建木山都挖開了！”

面對陸澤的連番怒火，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機智，腦中那根常年處于斷開的弦竟然接上了，我舉手抗議道：“關于這個我可以解釋，雖然我并沒有那個什么挖礦資格證，可是我在獸人界的時候，經常跟我爹去挖山找靈石礦，我挖了五百多年也沒能挖開過一座山。其實我覺得吧，是你們天庭的山太脆弱了，這要換獸人界，數百個獸人連夜開工都不一定能挖開呢，我只不過是輕輕一碰，那座山就……”

怪只怪，仙界的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當然我不傻，這句話我是萬萬不敢當著陸澤的面說的。

也不知是不是我這番話說服了陸澤，陸澤良久沒有說話，半晌，他終于開口，說出了那句我一直想對他說的話：“我真的好想弄死你?！?/p>

我：“……”

親，搶臺詞是不對的哦！

陸澤陰陽怪氣道：“呵呵，你知道你就這么輕輕一碰，建木山里的大魔王就被你放出來了嗎？”

“大魔王是什么，能吃嗎？肉嫩嗎？”我虛心求教。

陸澤：“……”

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就是你這個小丫頭把本魔王從建木山給放出來的嗎？”

我：“本魔王又是什么，是大魔王的哥哥嗎？”

四周突然靜下來的氣氛讓我很不爽，我這些年來忙于賺錢，書的確是讀得少了些，但我覺得我必須說點兒什么，來挽回自己的臉面，于是我靈機一動，開口道：“前些年，我爹用十塊靈石從人界換了一頭叫牛魔王的牛，肉很嫩，不知道你們吃過沒？”

陸澤沒說話，想必是沒吃過。

眼前突然一道黑影閃現，披著一身黑色袍子，看不清面目的八尺男兒出現在我面前，聲音低沉：“小丫頭，你膽子很大。”

說時遲那時快，陸澤身形一動，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紅纓長槍，就沖那黑袍人刺去。

黑袍人往旁邊一閃，輕輕松松躲開了陸澤的攻擊，我只看得見他那一口牙在小黑屋里冒著陰森的冷光，他一撩那寬大的連帽黑袍，露出臉：“想吃我？我倒是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兒。”

我石誠懇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吃不飽和……丑八怪。

我被那張臉嚇得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從乾坤袋取出還沒有還給陸澤的鋤頭，劈頭蓋臉就朝黑袍人砸去。

“??！”

【六】

陸澤說，被壓在建木山下的大魔王很厲害，五千年前攪得仙人兩界天翻地覆、不得安寧，后來天庭傾覆全部的兵力，才將他鎮(zhèn)壓于建木山下。

我心有戚戚焉：“還好昨日來的是本魔王，不是那個大魔王，不然我哪能用一把鋤頭就輕易將他打跑。”

陸澤：“……”

我又問陸澤：“你要把我在這小黑屋關多久？我還要出去賺錢呢?！?/p>

陸澤嘀咕道：“你以為我樂意把你關在這里？只不過是怕那大魔王對你下黑手……”

我沒聽清他的話，又問了一遍：“你說誰？”

陸澤卻不回答我，只揮了揮手，義正詞嚴道：“你闖了彌天大禍，怎能就這么輕易放過你？好在我在玉帝面前替你求情，玉帝準你將功贖過，現如今……”

“如何？”

“你去挖桃都山吧?！?/p>

我：“……”

我覺得玉帝有病，依他的意思，我挖開了一座建木山，只要再挖開桃都山就可恕我無罪。

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我只能在陸澤的監(jiān)視下，老老實實地拿起那把打跑“本魔王”的鋤頭，去了桃都山。

在開挖之前，我問陸澤：“財神呢？”

陸澤挑眉，神情有些不愉快：“你還惦記著他？”

我點了點頭。

陸澤頓時沉下臉。

我又認真道：“他還欠著我的工資沒發(fā)呢?！?/p>

陸澤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沒那么看了，但又呵呵冷笑兩聲：“怎么，想要來工資換雄性獸人？我難道沒告訴你財神跑了嗎？”

我：“……”

去你的，這么說來，我不僅被坑著去挖了黑礦，還攤上不發(fā)工資的黑老板！

我越想越生氣，抬頭看向陸澤，卻瞧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我有些納悶：“你以前不是這樣的?！?/p>

陸澤收回笑意，面無表情道：“那我是什么樣的？”

我絞盡腦汁地想著措辭：“你以前就是那種……嗯，說話慢吞吞的，臉上也沒啥表情?，F在呢，我老覺得你笑得有點兒奸詐……”

陸澤干咳兩聲，別過臉嘀咕：“這些都是職業(yè)需要。”

“什么？”

“沒什么?！标憹甚呶乙荒_，又展現出壓榨勞動力的包工頭的丑惡嘴臉，“別多嘴了，趕緊挖山去?！?/p>

“……”

難怪我娘常說，男人有錢就變壞，仙界之地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鋤頭，在走向桃都山時，隱隱約約聽見身后似乎有道聲音在同陸澤交談。

“……預言之人……魔王……神樹……鎖妖塔……財神誤打誤撞……”

待我再回頭，卻只瞧見陸澤獨自站在原地，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石誠懇?！彼拔?。

“??？”

“好好挖，你的前途就在你手中這把鋤頭上了?！?/p>

“哦?！蔽覔狭藫项^，挽起袖子開挖。

【七】

我覺著，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同手中這把鋤頭培養(yǎng)出深刻的革命感情了。

我甚至琢磨過，或許我可以讓陸澤開個后門，讓我將這把鋤頭帶回獸人界留作紀念。

桃都山不比建木山，我夜以繼日，挖了整整三個月，連個小洞都沒能挖出來，往往都是前一秒我挖出一個洞，下一秒這座山就自動修補還原。

我擦了擦額頭的汗，有些暴躁地想扔掉手中的家伙：“我覺得我這樣比愚公移山還要蠢，這樣下去，我要挖到什么時候才能回去?。　?/p>

陸澤躺在十步開外的一棵大樹下，神情悠然：“還沒到時候呢?！?/p>

“要到什么時候！”

“等到你能挖開桃都山的時候，它自然就能像建木山那樣從中破開了?！?/p>

陸澤說的話含混不清，每個字我都能聽懂，可是加起來我卻聽不懂了。我呸了一聲，甕聲甕氣道：“破開？難不成這桃都山下也壓著一個大魔王？”

陸澤卻閉口不言，只是咧開嘴，對我笑得讓我手癢。

強權之下必有反抗！我攥緊了拳頭，又展現了一番自己的肱二頭肌，對陸澤道：“我不想挖了！”

陸澤淡淡地道：“那就別挖了?！?/p>

“啊？”這么好說話？！

“本來看你這陣子挖得這么辛苦，我還想向玉帝請令，給你五萬塊靈石的報酬呢，如今看來是不必了。”

什么？五萬塊？！

“別別別，我挖！我最愛挖山了！”我轉過身，沒看見陸澤嘴角勾起的那抹不懷好意的笑。

下一秒，整個九重天地動山搖，陸澤結了個法印按在地上，急匆匆地囑咐我一聲：“別離開這兒?！?/p>

話音剛落，他就駕云匆匆而去。

發(fā)生了什么？

好像……九重天最東邊的若木山出了什么事兒？

“石誠懇，跟本仙走吧?！?/p>

一道熟悉的令我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財神！那個欠我工資跑路的黑老板！

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沖他撲了過去，揪住他的衣領：“欠我的靈石還給我！”

財神皺了皺眉頭，很是嫌棄地撥開我的手：“快點兒，趁著魔王大人在若木山那引走他們的注意力，你速速隨我去北邊的三桑山?！?/p>

我瞪了他一眼：“去三桑山干嗎，又挖山？”

“當然?！?/p>

“我不去?！?/p>

我一口拒絕，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才不要賺這黑心錢。

財神卻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伸手朝我抓來：“不去？那可由不得你。”

我伸手去擋，奈何財神法力比我高深，不出十招，我就敗在他手下任他魚肉。我閉上眼，恨恨地詛咒著這該死的財神，打定了主意，就算他強迫我去三桑山，我也絕不動手挖山。

“放開她！”

我從來沒有覺得陸澤的聲音如此好聽過。

陸澤如那蓋世英雄一樣，身穿銀色盔甲，手持紅纓長槍，從天而降，耍了個極其漂亮的槍花對準財神，一臉正氣凜然：“我再說一遍，放開她！”

財神冷笑一聲：“我若說‘不呢？”

“那就休怪我手下無情！”

陸澤朝財神刺過來，財神微微側身一躲，兩仙比畫了十幾招，或許是嫌棄手中的我太過礙事兒，財神皺了皺眉，隨手將我一扔：“待會兒再來收拾你?！?

我：“……”

去你的，財神你厲害啊，這隨手一扔，就直接把我扔到桃都山山頂了！

陸澤和財神還在那兒廝殺得你死我活，我遠遠地只能瞧見兩個小黑點兒，并瞧得不太清楚。偏這桃都山山頂白雪皚皚，極其冷，饒是我皮糙肉厚也有些抵擋不住。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凍死了。我覺得我必須找點兒事干暖暖身。

我低頭一看，嘿，那把鋤頭還在。我略一思索，反正現在沒事兒，不如挖山吧。

這一鋤頭剛下去，我就覺得腳下一晃，身子一空，頓時有一種極其恐怖的失重感撲面而來。

“轟隆隆——”

眼前一道金光閃過，暈暈乎乎中，我好像瞧見了有什么金光閃閃的東西在眼前一掠而過。

呵呵，姐不負眾望，又挖開一座仙山了。

“石誠懇！”

【八】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兩百多年前我剛成年時，忐忑地踏入仙界找活干。

那時的鴻臚館還不像如今這么大，那時的鴻臚館掌事星君也不是陸澤，而是一個滿頭白發(fā)的糟老頭子。

唯一和現如今相同的是……那時接待我的仍舊是陸澤，不，應該說，打從我踏入仙界起，每次接待我的都是陸澤。

這真是一段孽緣。

“姓名。”

“石誠懇?！?/p>

這是我和陸澤初次見面的開場白。

陸澤皺著眉頭看我：“仙界不招收童工?！?/p>

我也皺著眉頭回望他：“我成年了?！?/p>

陸澤明顯不信，我又急又慌，唯恐他因為這個事兒不給我過關通牒，腦中也不知哪根筋斷了，竟然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他的手然后按向我的胸膛：“不信你摸?！?/p>

陸澤的耳朵可疑的紅了。

他不說話，我只當他不信，有些沮喪地松開他的手：“你信我吧，我只是發(fā)育晚了些而已?！?/p>

我對他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姐的胸有些平。

我轉而一想，瞬間又有了一個可以證明自己成年的想法。

我速度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我最引以為豪的肱二頭?。骸澳憧?，未成年人有這么結實的肌肉嗎？！你要是不信，我還可以給你看我的腹肌，也是棒棒的！”說著，我就要伸手解我的衣服。

陸澤手忙腳亂地按住我的手，說話竟然有些結結巴巴：“不……不用了?！?/p>

“那你相信我了？”我眼巴巴地看著他。

他似乎很艱難地點了點頭，問我：“你想找個什么樣的雇主？”

我立馬開口：“能給得起大價錢的！我很能干！”

陸澤背著我，也不知道偷偷摸摸在算些什么，神情突然有些沮喪，嘀咕道：“我只有百來塊靈石，雇不起啊?！?/p>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他的話。

他搖了搖頭，翻開厚重的黑皮簿子寫下幾個字：“我把你登記在案了，往后你直接來找我就行?！?/p>

啊……當年那么好說話的陸澤，怎么會變成如今這樣呢，每天逼著我挖山。

挖山……對，我好像又把桃都山給挖開了！

想到這，我從夢中驚醒，正瞧見陸澤滿臉焦急地看著我：“你醒了？”

我撓了撓頭：“我醒了……對了，我好像看見桃都山里飛出了什么東西，我這次難道又挖出了一個大魔王來嗎？”

陸澤還沒有說話，一個看上去笑得就為老不尊的白發(fā)老頭湊了過來，擠開陸澤，笑瞇瞇道：“你就是石誠懇吧，你放心，這次沒挖出大魔王，倒是挖出了鎖妖塔，已經把之前建木山的那個大魔王給關起來了?！?/p>

“??？”

白發(fā)老頭拍了拍我的肩，笑得十分燦爛：“年輕人，有前途，好好干，以后三桑、若木這兩座山也交給你了。”

【九】

我成了獸人界有史以來第一個靠挖山致富的獸人。

仙界九重天的東南西北四方，各有一座仙山，分別命名為三桑、建木、桃都、若木，而建木山通往仙魔兩界，若木山則通往仙妖兩界，聽說下面各自壓著一個大魔王和大妖王。巧的是，三桑山和桃都山下有各自壓著鎖妖塔和捆仙繩，全是降妖除魔的頂級仙器。

后來陸澤告訴我，早在三千年前，仙界就有個預言，這世上會出現一個獸人，能挖開四座仙山，放出妖魔兩王和兩大仙器。故而財神多年來才會不斷找各路獸人來替他挖山。

財神是大魔王的走狗，多年來一直隱藏在天庭，企圖挖開建木山將大魔王解救出來，玉帝不想打草驚蛇，故而也沒抓住財神，而是派人盯著他，當然，不排除他抱著坐收其利的念頭，想在財神找到那個預言的獸人時，半路截和。

我聽到這話，愣了愣，過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指著自己道：“預言的獸人，難道就是我？”

陸澤點了點頭，又道：“玉帝已經跟獸人界長老說好了，每年仙界補貼獸人界百萬靈石，唯一的代價就是讓你留在仙界挖山，玉帝還指望著你把三桑山下的捆仙繩挖出來呢?！?/p>

玉帝就是那日我醒過來看到的白發(fā)老頭。

我：“……”

長老就這么把我給賣了？！

我悲從中來，卻見陸澤笑得無比燦爛：“我已經辭去了鴻臚館的掌事星君之位，從今往后，我就專門看管你挖山?！?/p>

我：“……”

真是哪里都逃不開陸澤這個小白臉??！

陸澤又若有所思道：“我看你挖山的進度，等你挖完回到獸人界，恐怕就找不到適齡的單身雄性了，不如你就考慮考慮，在仙界找個雄性成家吧?！?/p>

“??？”

“我偷偷告訴你，在我們仙界，是很流行潛規(guī)則的。”

潛規(guī)則？那是個啥？我一頭霧水，卻見陸澤笑得眉眼彎彎，他也不顧我一身的塵土，直接將我抱住，聲音極其溫柔：“石誠懇，別回獸人界了，待在仙界同我一起吧，我養(yǎng)你?！?/p>

我：“……？”

獸神在上，這個陸澤，莫不是……莫不是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