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宗頤
◎我不喜歡抄卡片,我認為做卡片很危險,因為做學問要有實力,摘錄是粗淺的,怎么可能把學問做得精細呢?我讀原典,一本書往往要讀上很多遍,一遍是絕對不夠的。同樣一本書,看上兩遍、三遍,每看一遍都會有新的體會、新的問題、新的發(fā)現(xiàn)。因為人的認識有一個過程,而卡片摘錄,往往有一個特定的視角,因而對于所讀原典來說,獲得的往往是一次性的、有限的資料,那么做出來的學問,也只能是有局限性的學問。
◎日本的學風給了我很大的影響。他們一是抓小題目,二是念書。他們念書是幾個人一起念,由一個人布置,大家去查書,查出一大堆材料,然后進行講解,連不相干的都講,然后再由這個人來做總結。他們的讀書班學風很樸實、很實在,連一個字也不放過,那是相當扎實的基礎。
◎今天做學問的人有個毛病,就是往往抓住一點,就把它擴大,強調這個方面,可是他忘記還有很多別的方面,這會誤導人家。實際上,應該冷靜,應該全面地看,從上到下,從左到右,許多領域都是有聯(lián)系的。要有耐心,不要抓一點就概全貌,把它當作主流,不應該這樣。這也是因為大家都希望創(chuàng)新,所以創(chuàng)新搞不好也是一個害人的觀念,不能隨便亂創(chuàng)新,要看清楚問題。
◎“求闕”是曾國藩的話。做人、做學問,都要“求闕”。“闕”同現(xiàn)在的“缺”,“求闕”就是不知足的意思。實際上,天下萬物都是有“缺”的,你追求把“缺”補齊,可事實上永遠也補不齊,這樣就會永遠不知足地追求下去。
(楊潔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