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30年代國貨年運動中的家庭主婦訪問研究

仝群旺

(江蘇理工學院　商學院，江蘇　常州　21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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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30年代國貨年運動中的家庭主婦訪問研究

仝群旺

(江蘇理工學院商學院，江蘇常州213001)

國貨年運動的持續(xù)失敗使得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和國貨廠家逐步將目光由大眾轉(zhuǎn)向個體，女訪問員訪問家庭主婦即是這種轉(zhuǎn)向的創(chuàng)新性嘗試。通過女訪問員與家庭主婦的直接溝通和交流，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和國貨廠家希望起到提倡和推銷國貨，調(diào)查主婦對國貨意見的作用。在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的支持下，女訪問員克服訪問中的種種困難使訪問得以順利進行。訪問家庭主婦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但由于限定訪問區(qū)域和女訪問員人數(shù)，使得訪問效果帶有很大的局限性。

國貨年；國貨；女訪問員；家庭主婦

國貨年運動經(jīng)過三年的艱苦努力，到1936年市民國貨年期間，“各業(yè)在本年六月來，一切均較去年同期為好”。1936年1月到7月，國貨產(chǎn)銷增加，“較之去年同期，增加達三分之一以上”。[1]“物價指數(shù)與生活指數(shù)同時增高，工業(yè)之生產(chǎn)指數(shù)，亦見增進，國貨界已感剝極而復否極泰來之象”。[2]為統(tǒng)一行動，集中力量致力于國貨產(chǎn)銷，保持和擴大國貨產(chǎn)銷的良好勢頭，1936年初，上海各國貨團體成立了統(tǒng)一的上海市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3]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成立后，開展了規(guī)?？涨暗膰浶麄髋c推廣活動：對中國內(nèi)地發(fā)起兩廣實業(yè)考察團、長江考察團；對國外發(fā)起赴暹考察團、南洋商業(yè)考察團；對國貨大本營的上海，則發(fā)起了組織女訪問員訪問家庭主婦的活動。本文擬以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發(fā)起的家庭主婦訪問為研究對象，試圖通過對這一創(chuàng)新型的國貨提倡、推銷與調(diào)查活動的分析，來揭示經(jīng)濟民族主義背景下國貨提倡者與消費者之間的張力與合力。

一、家庭主婦訪問的背景

(一)家庭主婦主導消費特別是生活消費

國貨界對婦女特別是家庭主婦的關(guān)注由來已久，始終認為婦女特別是家庭主婦是服用國貨的主力軍。早在1930年，時人即認為，“國貨的用與不用，一大半的權(quán)柄，還是在太太奶奶手里”。[4]1933年國貨年運動開始后，家庭主婦在服用國貨中的地位更加突出，潘文安認為，主婦“一家的大事小事都云集一身，一切生活上服用物品，她們操著取舍之權(quán)”，“主婦既是家庭的主宰，于消費者的立場上，占用重要的地位”。[5]留美女博士葛成慧也認為，婦女使用國貨，“不比男子都是空話，是有權(quán)利的，有經(jīng)濟實權(quán)的”。[6]

(二)婦女使用國貨成績欠佳

隨著歷次國貨年運動的失敗，輿論始終以香水脂粉進口額的增加來作為婦女喜用外貨的證據(jù)而對婦女大加批判，讓婦女負起失敗的責任。如1934年前10個月，全國脂粉香水進口達145萬余元，比上年同期增加2萬4千元；[7]1935年前9個月，僅上海一地進口脂粉香水首飾化妝器具達113萬元；[8]1936年前8個月，全國脂粉香水、牙粉牙膏、雪花粉膏三種化妝品進口達90余萬元，脂粉香水比去年同期增加3萬元。[9]

(三)國貨運動對家庭主婦大眾傳播的失敗原因與家庭主婦訪問的發(fā)起

為何以往聲勢浩大的國貨年運動對婦女愛用國貨的宣傳和鼓吹不起作用呢？其原因一是在于國貨大眾傳播的無效性?！翱陬^的演講，筆下的著述，以及籌辦國貨展覽會等等，不是也都是很重要的工作嗎？可是不幸得很，那些高貴的婦女，摩登的小姐，有人演講國貨問題，不去聽講，報章雜志，每年難得看一兩次，至于國貨展覽會，國貨商場，國貨運動會等等，那么他們早就抱定宗旨，不去買一些東西。因此，你盡管想盡了種種辦法，宣傳國貨運動，他們還是盡量購用洋貨，什么都不相干的”。因此，采取女訪問員上門宣傳推銷的方式，通過國貨宣傳提倡者與消費者的直接互動，才可以溝通產(chǎn)銷，使國貨宣傳深入人心，提高主婦服用國貨的覺悟和信心。通過“女訪問員的勸導和忠告，無論如何，該是可以入耳了，比較國貨展覽，國貨運動會的與她們，自然可密切而有效一些”。[10]二是以往服用國貨的空洞宣傳不能使家庭主婦真正了解國貨產(chǎn)品，這就需要女訪問員上門進行國貨樣品的推銷和展示?！霸L問家庭主婦，目的在說明提倡國貨之重要。故提倡國貨，非可以空言告人，必有真知灼見，以實況與實物告人。……而后可以取得主婦之信心，引起主婦服用之熱忱”。[11]因此，“派員訪問各家庭主婦勸導服用國貨之舉，此種極有意義極有價值之工作，確為推進國貨之根本辦法”。[12]

二、家庭主婦訪問女訪問員的招募與訓練

(一)家庭主婦訪問計劃的確定

1936年8月10日，上海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舉行第二次執(zhí)行委員會，對“派員訪問各家庭主婦勸導服用國貨”一案，修正通過了實施辦法，具體規(guī)定由總務(wù)組和國內(nèi)組兩組負責實施。實施辦法要求訪問員前往各處訪問家庭主婦，要由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備函和卡片進行介紹。訪問工作的內(nèi)容包括五條：一是說明服用國貨的意義及利益；二是說明國貨樣品的優(yōu)點并和外貨比較；三是勸說家庭主婦加入上海婦女服用國貨團；四是贈送優(yōu)待券給加入婦女服用國貨團的主婦；五是征詢主婦改進國貨的意見。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要求訪問員“每逢星期一四將過去半星期訪問區(qū)域戶數(shù)，及訪問情形，報告本會，以資查考，必要時亦得當日報告”。[13]

(二)女訪問員招募經(jīng)過

確定派員訪問家庭主婦的實施方案后，首先要招聘訪問員?；诓稍L便利性的需要，家庭訪問員一律要求女性。“以訪問員與各家主婦，既為同性，對于談話上必多便利，茍能諄諄勸導告誡，尤能獲得信仰與諒解，較之以男子勸勉婦女，其格格不入之情況，遠不相同了?！盵14]女訪問員的年齡不能過輕，有家庭生活經(jīng)驗的最好，容易和家庭主婦產(chǎn)生共鳴，年齡太大的由于觀念落伍也不適合。

選聘女訪問員通過在報紙刊登招聘廣告公開進行。選聘分筆試和面試，筆試題目由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擬定，題目為“我如何訪問家庭主婦及提倡國貨的旨趣”，主要來考察應聘者的文化水平、訪問技巧和對提倡國貨的認識。[15]筆試文稿要求寄給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進行審查篩選，合格者發(fā)給口試通知。訪問員筆試共有50多人通過，通過者由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寄信通知參加口試。[16]

應聘成功的女訪問員胥松子回憶了她接到口試通知的情形。8月28日到上海市地方協(xié)會進行口試，口試之前，招聘服務(wù)人員首先要應聘者默寫100字筆試內(nèi)容以驗明真?zhèn)危乐构P試由他人代寫。[17]驗明身份后，進行口試?？谠囉牲S炎培、潘文安、王性堯三個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委員進行。[16]口試是測試應聘者“口才伶不伶俐，能不能說服一個固執(zhí)的主婦，看有沒有特別的方法應付環(huán)境”。[15]三天后，女訪問員錄取名單揭曉，“正取徐承清、胥松子、陳穎芬，備取林文、呂品珍、沈文仙、宋淑禾、夏國英”。[18]應聘成功后，胥松子面對記者采訪時說：“我將以百折不回的精神，發(fā)抒經(jīng)濟救國的私念，走上國貨陣容的前線！”[17]

(三)正式錄取的女訪問員的基本狀況

由于考慮到家庭訪問區(qū)域較大，戶數(shù)眾多，任務(wù)艱巨，正式錄取的訪問員增為五名，為徐承清、胥松子、陳穎芬、林文、沈文仙(接替呂品珍)。[19]從五位女訪問員的籍貫看，江浙滬居多，非江浙滬的胥松子和林文也具有在上海多年工作的經(jīng)驗。從年齡來看，除沈文仙年齡較小外，其他人年齡在25到27歲之間，年齡相仿。除沈文仙外，其他人都已結(jié)婚，對主婦生活也有切身體驗，有利于同主婦的交流溝通。從教育背景看，五位女訪問員都具有高中以上學歷，受到較為良好的教育，具有相當?shù)奈幕?。從職業(yè)背景看，大部分擔任過中小學教員，具有較好的口才和表達能力。

(四)家庭主婦訪問前的準備

1936年9月9日，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召集各國貨廠商，舉行家庭訪問組會議。黃炎培任大會主席，闡述了招聘女訪問員訪問家庭的重要性和意義。潘文安和王性堯報告了招聘女訪問員的經(jīng)過。會議決議：(1)國貨樣品和優(yōu)惠券都集中在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訪問員工作發(fā)生困難或有疑問由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負責解決；(2)女訪問員名額五人，暫以四個月為試辦期，繼續(xù)與否，屆時再議；(3)組織訓練委員會，由胡西園、盧志學、李康年、王性堯、黃炎培、潘文安擔任委員；(4)定于9月14日集合女訪問員訓練；(5)訪問經(jīng)費由加入家庭訪問組的國貨工廠平均分擔。女訪問員在正式訪問前所進行的集中訓練就是進行為期一周的各國貨工廠參觀，目的是使訪問員能夠認識國貨的生產(chǎn)加工過程，掌握更多國貨產(chǎn)品知識。會議要求各國貨工廠按照會議確定的參觀時間委派專門人員進行接待和詳細指導，并對委托女訪問員贈予家庭主婦的國貨樣品要特別詳加說明。[20]

潘文安認為，女訪問員正式訪問前，“非先實地赴工廠詳細參觀不可”。女訪問員訓練委員會的委員胡西園、許曉初、項繩武、盧志學等都是國貨界領(lǐng)袖，聽取他們的意見，并“親見各工廠之狀況，而后成竹在胸，應付便利”。[21]因此，參觀工廠是十分必要的。女訪問員胥松子回憶說，我們所受的訓練“就在開辦時參觀了一星期多工廠，當然全是本國的。如布廠、綢廠、化妝品工廠”。[15]

9月14日，女訪問員開始參觀各國貨工廠。女訪問員參觀期間都由各廠經(jīng)理親自招待，并讓工程師詳細講解國貨制造的原料和程序。[22]到9月21日，各國貨工廠參觀完畢。五位女訪問員對國貨工廠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認為“我們的國貨已日益精進，無論在質(zhì)地與形式上，都可以代替外貨而有余的”。[23]這種切實的了解和體驗使女訪問員可以了解國貨的原料和生產(chǎn)過程，掌握國貨的特點和使用，為訪問家庭主婦打下基礎(chǔ)。

三、家庭主婦訪問的經(jīng)過

(一)家庭主婦訪問第一期訪問經(jīng)過和成果

1936年9月25日，女訪問員開始正式訪問家庭主婦。訪問區(qū)域首先從滬西區(qū)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開始，因為國貨廠家認為滬西區(qū)屬于中上等家庭，有購買國貨的實力，是國貨廠家主要的銷售目標。女訪問員除要求佩戴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特制徽章外，還要持有該會印制的介紹卡片。介紹卡片一面印著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會名和訪問員姓名，另一面印著“訪問家庭主婦提倡國貨旨趣”，并蓋會章，以便取得主婦及其仆役的信任，減輕訪問的難度。[24]同時，女訪問員要攜帶“各大國貨工廠之樣品贈品優(yōu)待券等，于詢問時分贈主婦，或臨時取出，以供鑒別”。[25]

女訪問員胥松子的訪問程序是這樣的：上門后首先遞給主婦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的特制卡片，主婦了解訪問意圖后，胥松子便根據(jù)時節(jié)問主婦是否需要“辦衣帽絨衣”，接著闡述國貨救國的道理，接下來進一步推銷各國貨工廠衣著類、藥品類和日常生活類的國貨產(chǎn)品，“價錢背得像錢莊老板撥算珠一樣流利”，最后邀請對方加入“婦女服用國貨會”，并拿出有姓名日期地點的會員簿給主婦看。訪問結(jié)束后，女訪問員晚上回家還要寫訪問報告。到12月份，女訪問員平均每天訪問20家，“上面有十三四條問題，住址日期姓名之外，有上中下人家的區(qū)別，主婦態(tài)度怎樣，你怎樣應付，她冷淡時你怎么用話去說服她，她對于國貨的意見……”。[15]胥松子認為寫訪問報告對女訪問員來說比訪問家庭主婦本身還要吃力，而且每天都要上交昨天的訪問報告，工作量很大。

女訪問員的正式工作時間是從上午9點工作到下午6點，12點到2點休息，工作7個小時，但加上晚上回家撰寫訪問報告的時間，女訪問員實際工作時間很長。由于胥松子居住地點和訪問地點距離太遠，中午休息時間也無法回家吃飯，“只好在店里吃碗面什么的，就再去工作，走到偏僻地方?jīng)]有小店，常常只好餓到六點”。[15]

待遇方面，胥松子認為女訪問員的工資“是很優(yōu)裕的了，每人五十元一月，車錢不用花，會里供給我們每人一輛包車”。派包車一方面可以減輕女訪問員的體力負擔并起到保障安全的作用，另一方面“也可以由這個上面探聽我們的行蹤”，對女訪問員起到監(jiān)督作用。除了工資外，女訪問員沒有獎金，但各國貨廠家為了要女訪問員“替他們多盡力鼓吹，常送我們些出品……四個月里送了我們不少”。[15]

開始訪問時，女訪問員有一個熟悉的過程，胥松子“最初工作的時候真膽小呢，拍到人家的門手是抖的，不敢高聲，怕娘姨們(女仆)不給開門，說不出自己是什么客”。由于“在上海地方生客是不大被歡迎的，娘姨們總報告主婦不在家”，這時候女訪問員就要首先說服女仆，講國貨救國的道理來打動女仆。訪問次數(shù)多了后，“總算膽量大些了”。[15]

除提倡、推銷和調(diào)查國貨外，女訪問員還負有為婦女服用國貨會征求會員的職責。女訪問員在家庭訪問時，“順便勸說，各主婦亦認服用國貨為婦女應盡天職，頗多當時填寫志愿書，交訪員帶交入會”。[25]

鑒于女訪問員常常兩人結(jié)伴訪問，效率較低，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確定第二步訪問路線后，對各訪問員的具體訪問路線進行了規(guī)定。[25]

到12月30日，女訪問員訪問成績：胥松子已訪問靜安寺路、愛文義路、威海衛(wèi)路、同孚路、拉都路、巨籟達路729家；陳穎芬已訪問愚園路、膠州路、威海衛(wèi)路、新閘路、同孚路、蒲石路712家；徐承清已訪問福煦路、辣斐德路、甘司東路、赫德路、馬浪路610家；林文已訪問呂班路、環(huán)龍路、金神父路539家；沈文仙已訪問愚園路、霞飛路、愷自邇路、華格臬路、康腦脫路、小沙渡路538家。合計3128家。[26]

(二)家庭主婦訪問第二期訪問經(jīng)過和成果

1937年1月12日，鑒于女訪問員第一期四個月家庭訪問成績頗佳，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舉行常務(wù)委員各組主任家庭訪問組聯(lián)席會議，決定實行第二期家庭訪問。會議確定訪問經(jīng)費仍然“由參加單位分別擔認”。第二期家庭訪問的訪問方式進行了變更，不再是所有女訪問員宣傳所有參加家庭訪問的國貨工廠產(chǎn)品，而是“就參加訪問組織各單位，分別認定數(shù)家，專任宣傳此數(shù)家出品”。除照舊訪問家庭主婦，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要“利用本市各女子中學校星期一紀念周，請女訪問員前往演講，勸用國貨”。同時，對于已經(jīng)訪問過的家庭主婦，還要進行復訪。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確定登報征求新的國貨工廠加入家庭訪問，新加入的國貨工廠達到一定數(shù)量再選聘新的女訪問員，與第一組同時進行訪問。家庭訪問組確定時間派女訪問員參觀新加入國貨工廠制造和營業(yè)各部門。[27]

第二期家庭訪問正式開始前，各女訪問員“連日參觀中西藥房、虎標永安堂、愛華制藥社”等新加入的國貨工廠。1937年1月19日，第二期家庭訪問正式開始，各女訪問員確定了新的訪問路線，“計胥松子古拔路，林文戈登路，陳穎芬麥特赫斯脫路、沈文仙憶定盤路”。[28]

到1937年4月，女訪問員“已經(jīng)走過五六十條路線，在這五六十條馬路上綜計約八千余戶，上中下各級的家庭都有。因為時間的關(guān)系及訪問時應周密起見，尚未擴大范圍”。[29]

四、家庭主婦訪問的困境與對策

(一)訪問的困境及原因

上門提倡推銷國貨，在當時的上海還是一種新鮮事物，剛開始訪問時，訪問工作并不順利。女訪問員在訪問時“每天要碰著不少軟硬釘子，有時用盡了種種方式，敲不開主婦的門”，仆役和主婦 “處處受到‘募捐的又來啦’，‘一定是女騙子啦’，‘強拉硬賣的推銷員啦’等等惡劣觀念的阻撓”。[30]有的主婦愛答不理，以丈夫不在家明天再來相推脫，“比勸她捐錢還難”。為了避免女仆認為女訪問員是募捐的，女訪問員“出來皮包也不敢拿”。胥松子有一次被女仆當作賊或拆白黨要喊巡警來，還有一次被梳妝的主婦拍著梳妝臺大罵無禮。胥松子剛開始訪問時哭過好幾次。[15]沈文仙也感慨主婦難訪。愚園路兆豐花園附近和極司斐而路一帶上千家住戶，“能得到很圓滿的與主婦直接對話，算起來不過百家左右”，僅僅十分之一。女訪問員“到處碰壁，到處受奚落的情形，真是令人感慨！”[31]林文感嘆訪問家庭主婦“每天總不能很如意的給我以順利的經(jīng)過”。她在和平邨訪問時，由于前幾天有兩個女士拿著為建筑校舍的卡片和練習簿向這一片的家庭募捐，為女訪問員訪問帶來了不良的影響。她一共敲了21家的門，卻總得不到接見。[32]

黃影呆和平夫分析了訪問家庭主婦的困難產(chǎn)生的原因。黃影呆認為，“就上海的情形說來，你上一家高貴的紳士家里，如果說不出重要的事件要和主人見面，立刻被仆役或司關(guān)拒絕，也是常有的事。就是讓你進去，見了主婦，為了你是不相干的人，當你一個不速之客，看她的白眼，受她的冷待，更是不稀罕的事”。[10]平夫在訪問家庭工作進行了兩個月后，表示對女訪問員“欽佩萬分，因為在現(xiàn)今的中國，不論是一件什么事情，在民眾沒有正式受到它的利益以前，他們都不會給一個好印象”。特別是“近年來，社會之上，欺騙之事，頻頻不絕，民眾已因騙而懼，故凡事生疑，因而，家庭訪員實際工作時，難免要受打擊”。他認為女訪問員在訪問過程中碰壁是難免的事，“本來，一個莫不相干的人，到在他人家里，難免要碰壁”。[33]

(二)克服訪問困境的措施

單純流于道德層面的譴責忠告并不會產(chǎn)生多少實際效果，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女訪問員和社會人士主要采取以下幾種措施來減輕訪問的困難，增加訪問的效果。

首先，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加強對女訪問員訪問家庭主婦目的和意義的宣傳，消除社會對女訪問員訪問的誤解。

針對女訪問員訪問難的問題，潘文安認為需要加強宣傳，使“各家庭明了訪問工作之重要”，主婦才會樂于接受采訪。他提出了三個方面的宣傳途徑：首先是報紙方面。“各報隨時宣傳，播諸新聞，著為評論，或以文字鼓吹，或以圖畫表白，或善用廣告，或采取攝影，俾家喻戶曉，人人知國貨訪問之不可少”。其次是無線電方面?！盁o線電臺于節(jié)目開始之前或結(jié)束之后，善為紹介，相機通知，告以訪問工作之趣味，則主婦可以先事明白，了然于胸，一旦進門，不致格格不入”。再次是婦女團體方面?！皨D女團體如女青年會，婦女節(jié)制會，上海婦女會等熱心諸女士，不憚煩勞，廣為紹介，俾各家庭之主婦，熱心從事，而踴躍參加婦女服用國貨會，以自效于社會?！蓖ㄟ^以上三個方面的宣傳，就可“為五位女訪問員增進工作之效率”。[34]

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為女訪問員的訪問做了大量宣傳工作。9月26日，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在《申報》發(fā)文表明了女訪問員訪問的目的，“為便利訪問員工作，并昭鄭重起見，特向各家庭主婦申述訪問旨趣”，認為“我女同胞深明大義，對茲創(chuàng)舉，定荷贊同”。[35]10月27日，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發(fā)布題為《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為推進家庭訪問工作公告婦女界》的公告。首先說明國難嚴重，漏卮難禁?！皬拿駠ヒ荒甑截ニ哪辍鞯酵庋笕サ慕疱X，竟達廿六萬萬元之巨”，如果我們“再不覺悟，不必打仗，亡國即在目前了，‘國家’，‘國家’沒有國，哪有家”。接著說明家庭主婦服用國貨的重要性。“吾們又看到婦女實在是一個家庭間的主干者，凡家庭里一切事物，沒有不受主婦支配……所以尊夫人對提倡國貨的義務(wù)，挽救國難的責任，這副千鈞重擔，站在國民的立場上，也是義不容辭的。”最后介紹了五位女訪問員的情況，并表示國貨工廠“為酬謝愛用國貨的主婦們，饋贈了不少優(yōu)惠券樣品樣本，來分頭向各位賢明的夫人，和尊府諸位女士報告點近來國貨的改良和進步，以及怎樣辨明國貨的真?zhèn)?，希望尊夫人和諸女士，深切諒解到府訪問談話的意義”。[36]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還要求參加家庭訪問組各國貨工廠在聯(lián)合廣告上留出少量篇幅介紹女訪問員姓名及地點，以進行宣傳。[27]此外，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還在很多雜志上刊登了五位女訪問員的照片，使家庭主婦加深對女訪問員的印象。[37-45]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的宣傳起到了一定作用。上海幼稚園教師喬劍花認為公告“至誠愷切，令人感泣”，“凡我女界，亟應奮起，共挽危機，以盡國民天職，‘服用國貨’”。[46]

其次，女訪問員和社會人士還總結(jié)了很多切實可行的訪問方法、技巧和注意事項。

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總務(wù)部副主任潘文安總結(jié)了女訪問員應聘者口試內(nèi)容，為家庭訪問主婦提出了方法和建議：一是上午十點后，因主婦要做飯、料理家務(wù)所以不便打擾；二是要隨機應變，見景生情，不能固執(zhí)呆板，老生常談；三是不可批評，要展現(xiàn)國貨優(yōu)點，促使主婦主動購買；四是對頑固主婦要多次上門勸說；五是以優(yōu)惠券或小樣品為敲門磚，可受到主婦歡迎；六是以身作則，服用國貨；七是遇主婦不愿多說話，不可嘮叨；八是說話切合實際，不可夸夸其談。潘文安認為，做到以上幾點，女訪問員“一定可以得到無窮的效果”。[47]

女訪問員胥松子經(jīng)過三個月的訪問，總結(jié)了自己的訪問經(jīng)驗：一是在進門的技術(shù)方面。上午由于主婦或女仆要在后門的灶間做飯，“切記不要敲前門”，下午則相反，“盡管大膽地掀著前門的門鈴”，因為大多數(shù)人家在客堂休息。二是膽子要大。三是求見主婦要臨機應變。四是抓住每一個機會接近主婦。五是感動驕傲的主婦。六是對于“低見的主婦”，要改變講國貨救國大道理的方式而用通俗易懂的話來勸告。[48]

再次，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家庭訪問組加強對女訪問員的再培訓，主要通過每周一次的女訪問員座談會來進行。由于國貨訪問的范圍過于廣泛，所以女訪問員必須對所托付的國貨工廠有相當?shù)恼J識。但由于國貨工廠各廠的組織不同，產(chǎn)品不同，女訪問員參觀時間有限，不能每一件產(chǎn)品都去試用。家庭訪問座談會便是為了彌補這些不足，一方面請國貨界領(lǐng)袖來講解一些需要的知識，另一方來解決女訪問員訪問時所發(fā)生的困難。座談會由參加家庭訪問各國貨工廠“輪流主持解答各疑難問題，并規(guī)定每次五單位”。[27]

最后，通過創(chuàng)辦《主婦之友》雜志，來更好地宣傳推銷國貨，減少女訪問員訪問過程中遇到的阻力。

《主婦之友》創(chuàng)立的原因一方面在于女訪問員“訪問家庭因事勢所限，未能與主婦作更詳細之會談，而日常生活所需之國貨，辨認與咨詢，尤賴長期探討”；另一方面是由于各國貨工廠贈品券和宣傳品難以長久保存，并且女訪問員贈閱主婦的現(xiàn)有國貨刊物大都是廣告重于內(nèi)容，不受主婦歡迎。在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的支持下，女訪問員創(chuàng)辦了《主婦之友》雜志，于1937年4月1日出版。[49]

《主婦之友》的特點是：外表華貴，內(nèi)容豐富，使主婦在潛移默化中深受國貨宣傳；系統(tǒng)介紹國貨出品，彌補女訪問員談話的不足?！吨鲖D之友》設(shè)“國貨咨詢”欄，留待主婦咨詢；站在主婦立場以公正態(tài)度評價國貨，使優(yōu)良國貨能“益顯其優(yōu)點”，粗制濫造國貨得以改進；“國貨市場”欄目分類編制日常所需國貨，方便主婦購物時按圖索驥；各國貨廠商可以將廣告和贈券附頁刊入，既節(jié)約經(jīng)費，又有利于主婦長久保存；每期出版后由訪問員親自送到主婦手中。[50]

此外，隨著訪問時間的增加，女訪問員也獲得了對訪問工作的自我認同，增強了訪問主婦的信心。林文認為，“訪問得愈久，我越覺得訪問工作的必要。因為我們在訪問時，時常會看到主婦們看了國貨樣品，現(xiàn)出莫大驚奇而羨慕的神情……她們之購用外貨的動機，一大半是不明了有精美國貨的緣故，一旦明了了，自然就可以挽轉(zhuǎn)其盲購外國貨的觀念，而采購國貨”。[51]女訪問員認為還是有相當多的主婦對女訪問員態(tài)度良好，對提倡國貨態(tài)度積極?！按蟀氲哪贻p主婦也很好的，知識分子總好應付”。[15]另外，一些年齡大的老太太一般態(tài)度良好，對女訪問員的國貨宣傳和推銷表示認同。[52][53]

五、家庭主婦訪問的成績與不足

經(jīng)過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女訪問員的多方面努力以及熱心主婦的配合，訪問家庭主婦的工作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也存在著明顯的偏頗和問題。

(一)家庭主婦訪問的成績

1.訪問了眾多的區(qū)域和家庭，促進了國貨意識的普及

自9月25日到12月15日，女訪問員共訪問了3195個家庭。到1937年4月，女訪問員“已經(jīng)走過五六十條路線，在這五六十條馬路上綜計約八千余戶，上中下各級的家庭都有”。[31]

胥松子對第一期家庭訪問工作的成績進行了評價。第一期被訪問區(qū)域，“偏重于上中階層人士住宅區(qū)的第一二特區(qū)西南部一帶”，共訪問路線31條，上中等家庭3195戶，假如“以每戶平均五人計，所受國貨宣傳之深刻印象者，當達一萬五千九百七十五人”。在“國貨之日漸精進與國人維護國產(chǎn)的努力”下，“誓愿服用國貨者已在百分之七十以上，即以其他百分之三十以下的人士而言，在我們出示各廠樣品與苦口規(guī)勸之下，亦大都表示信任，竟有愿加入服用國貨者”。雖然一萬多人在上海所占只是很小的部分，但他們屬于“占有大量消費力的萬余人”，如果他們今后能夠排斥外貨，服用國貨，就能夠起到很大的挽回漏卮，制止入超的作用。[54]按照胥松子的計算方法，到1937年4月，已訪問的八千多戶上中等家庭，受國貨宣傳影響的總?cè)藬?shù)達到4萬多人，所起的作用將會更大。

2.女訪問員的訪問使家庭主婦進一步了解了國貨產(chǎn)品，也了解了家庭主婦對國貨的評價，有利于國貨的銷售和改良

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公布了根據(jù)第一期家庭主婦訪問情況而制定的《家庭主婦對國貨出品評語統(tǒng)計》：贊美，852家；甚佳，98家；進步，121家；光色欠佳，11家，式樣欠佳，20家；花色欠佳，9家；不堅固，109家；易伸縮，56家；質(zhì)量欠佳，70家；其他不滿意，53家；退步，10家；不及外貨，19家；價格太貴，238家；疑非國貨，30家；缺禮貌，28家；勿效法歐美，6家；香味欠佳，8家；須加改良，14家；可代替外貨，17家；還不差，13家。發(fā)表評語的家庭合計1683家。[55]針對調(diào)查統(tǒng)計結(jié)果，女訪問員提出了幾點訪問心得：一是主婦普遍認為國貨定價太昂貴；二是認為應編印國貨出品目錄并附簡易說明以便主婦區(qū)分國貨外貨并便于選擇適宜國貨；三是國貨公司店員應注意禮貌；四是普及辨別國貨常識并注意購物指導；五是應鼓勵主婦參觀國貨工廠，同國貨工廠發(fā)生密切關(guān)系。[56]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將主婦和女訪問員的意見發(fā)給相關(guān)國貨工廠要求切實改進，促進了國貨產(chǎn)品的改良和國貨商場服務(wù)態(tài)度的改善。

女訪問員訪問家庭主婦還促進了國貨銷售。潘文安“據(jù)國貨公司以及工廠同人談話，很有許多主顧，都從訪問中來”。如某公館李太太聽女訪問員報告康原廠兒童玩具具有教育意義，特打電話請康原廠“先送些樣子來，以便大批采購”。還有很多人托潘文安“向亞浦買大宗燈泡，又有人向其咨詢新亞藥廠之玻璃杯及各種新藥，三友社鴻新之各種布匹，中國化學工業(yè)社及五洲之化妝品”，美亞織綢廠的各色綢緞，“均謂都從女訪問員口中得來”。女訪問員家庭訪問的效力可見一斑。[57]

3.女訪問員負責招募婦女服用國貨會會員，促成了婦女服用國貨會的成立

為婦女服用國貨會招募會員也是女訪問員訪問家庭主婦的主要任務(wù)之一。雖然黃冰佩、浦曼彬、林克聰?shù)仍?936年初就有成立婦女服用國貨會的倡議，但因會員人數(shù)有限而遲遲沒有成立。婦女服用國貨會的會員除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各委員夫人和各國貨工廠經(jīng)理職員眷屬外，大部分會員是由訪問員在家庭訪問時征求的。1936年9月25日，訪問家庭主婦正式開始之后，在女訪問員的招募下，會員人數(shù)迅速增加。到10月14日，由于女訪問員的勸說，家庭主婦很多填寫入會志愿書交給女訪問員帶交入會，入會會員已達500多人。[58]到11月11日婦女服用國貨會成立時，會員已達800多人。[59]

(二)家庭主婦訪問的問題與不足

雖然女訪問員訪問家庭主婦取得了很大成績，但也存在著一些問題。

1.訪問區(qū)域局限于家庭普遍收入較高的滬西區(qū)，沒有對其他區(qū)域進行訪問，這是國貨廠家以推銷國貨盈利為主要目的造成的

雖然在訪問開始時，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總務(wù)處主任黃炎培就主張不要放棄對中下等人家的訪問，“因為他們的‘量’比中上人家多，頭腦也比較越窮的越清楚”，但國貨廠家則希望“我們多跑上中等人家，因為購買力強，對他們的貨物推銷有效”。[15]最終的訪問區(qū)域還是按照國貨廠家的意志以滬西區(qū)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為訪問區(qū)域，“其目的無非是為了靠近這方面的住宅的婦女比較貴族化，對于國貨隔膜，醉心外貨的緣故”。[31]對此，林文提出了擴展訪問區(qū)域的看法，一方面向滬東工人聚居區(qū)擴展，一方面向上海郊區(qū)農(nóng)村擴展。[31]張孟昭認為女訪問員應迅速改換訪問路線。他認為不能忽略滬東區(qū)平?jīng)雎?、榆林路、楊樹浦路一帶。[60]

2.國貨廠家對訪問家庭主婦的重視程度不足

對于偌大的上海，即使只是滬西區(qū)，五位女訪問員數(shù)量也顯不足。國貨廠家按人指定訪問路線，要求盡可能多地訪問家庭主婦，雖然可以提高訪問的數(shù)量，但訪問的質(zhì)量并不能保證。女訪問員訪問的家數(shù)由開始的平均每天4、5家逐步增加到20余家，平均1小時要訪問3家以上，除了進門和出門以及路上的時間，每家最多只有10分鐘的訪問時間，訪問只能是蜻蜓點水，不能和主婦充分交流溝通，效果肯定大打折扣。

再者，女訪問員正式訪問前僅僅進行了一周時間的國貨工廠參觀。要參觀的國貨工廠20多家，每天要參觀3家以上，除去路上的時間，參觀也只能走馬觀花，對國貨生產(chǎn)流程和國貨產(chǎn)品特點不能有充分的認識。雖然后期國貨廠家認識到這一問題，希望通過舉辦女訪問員座談會的方式加以彌補，但座談和實際參觀體驗相比，效果必定大打折扣。

六、結(jié)語

上海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和國貨廠商舉辦的家庭主婦國貨訪問作為市民國貨年的重要活動，實現(xiàn)了國貨宣傳由大眾傳播向定向傳播，國貨大眾營銷向定向營銷的轉(zhuǎn)變，為改變國貨運動持續(xù)失敗的結(jié)局進行了創(chuàng)新性的嘗試。中國傳統(tǒng)的“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家庭結(jié)構(gòu)使得婦女成為家庭消費的決策者和家庭財權(quán)的掌握者，自1933年國貨年開始到1937年公務(wù)員國貨年，雖然國貨年的冠名逐年更換，但對婦女作為國貨主要消費者和國貨運動主要承擔者的認知是始終如一的。因此，對家庭主婦進行國貨訪問具有較強的針對性。

上海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作為上海首次統(tǒng)一起來的國貨團體，在組織家庭婦女訪問方面發(fā)揮了發(fā)起、組織、考核、保障的多重作用，對參與的國貨廠家也采取公平公正的態(tài)度，初步扭轉(zhuǎn)了原來各國貨團體各自為政，國貨廠家相互攻訐的局面。

女訪問員作為新時代的知識女性，在失業(yè)被動壓力和國貨救國的主動意識之下，不畏挫折，戰(zhàn)勝種種困難，取得了很大的成績。但女訪問員本身沒有經(jīng)過專門的調(diào)研訓練，從胥松子的訪問過程來看，除了宣講國貨救國的大道理，展示國貨樣品外，更多的是機械地在主婦面前背誦各種國貨產(chǎn)品的介紹，這種方式和國貨大眾傳播并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很難引起主婦足夠的興趣。雖然很多主婦當面夸贊國貨，并加入婦女服用國貨會，但不能排除很大一部分是出于應付，想女訪問員早點離開，使家庭訪問的效果難以保證。

家庭主婦訪問具有提倡、推銷和調(diào)查的三重目的，但根本來說，是圍繞推銷展開的。對國貨廠家來說，推銷國貨自然是訪問家庭的最終目的，國貨女訪問員變?yōu)閲浥其N員。這也是國貨運動中國貨廠家開展的各種國貨宣傳推廣活動的通病，“國貨救國”成了掩蓋推銷產(chǎn)品以盈利的面紗。國貨廠家的國貨宣傳變成了純粹的廣告，國貨展覽也變成了推銷，加上國貨的質(zhì)劣價昂以及國貨界領(lǐng)袖及其家眷自身愛用洋貨，使得提倡國貨的成績不佳。而就絕大多數(shù)消費者來說，他們也不會長期受經(jīng)濟民族主義的支配，物美價廉的市場法則始終是唯一的購物準則。從調(diào)查結(jié)果看，國貨的質(zhì)劣價昂始終是主婦關(guān)注的重點，國貨自身如果不提高質(zhì)量，降低成本，僅僅依靠女訪問員上門訪問是遠遠不夠的。

就今日而言，婦女作為購物主力的地位日益鞏固，加強對家庭婦女的定向營銷和精準營銷，研究女性消費行為和消費心理是民族企業(yè)在產(chǎn)品競爭中獲勝的重要途徑。與此同時，國貨產(chǎn)銷在技術(shù)方面和管理方面存在的種種問題以及商業(yè)道德的缺失，使得人們對國貨的信心喪失，“崇洋”成為普遍的社會意識。因此，加強國貨調(diào)研，提高產(chǎn)品質(zhì)量和商業(yè)道德，依據(jù)產(chǎn)品質(zhì)量而非煽動民眾非理性的經(jīng)濟民族主義是中國企業(yè)發(fā)展的關(guān)鍵，這也是本文對中國民族企業(yè)的一點啟示。

[1]工業(yè)漸臻好轉(zhuǎn)[N].申報,1936-6-28.

[2]仰葊.二十六年之國貨前途[N].申報,1937-01-13.

[3]地方協(xié)會討論推進國貨辦法[N].申報,1935-12-26.

[4]仰葊.主婦的責任[N].申報,1930-10-06.

[5]仰葊.主婦的責任[N].申報,1933-02-02.

[6]編余[N].申報,1933-03-02.

[7]紅霞.點滴[N].申報,1934-12-21.

[8]婦女妝飾品滬埠消耗仍巨[N].申報,1935-10-26.

[9]白夏.婦女與化妝品[N].申報,1936-10-17.

[10]黃影呆.國貨女訪問員[N].申報,1936-09-16.

[11]仰葊.工廠訪問與家庭訪問[N].申報,1936-09-16.

[12]仰葊.訪問家庭主婦[N].申報,1936-08-19.

[13]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昨開執(zhí)委會議[N].申報,1936-08-11.

[14]秋郞.貢獻給家庭女訪問員的芻言[N].申報,1936-08-02.

[15]子岡.訪問的訪問：國貨訪問員胥松子女士談話[J].婦女生活,1937,(12).

[16]國貨運動會招考女訪問員[N].申報,1936-08-29.

[17]胥松子.我怎樣考取國貨訪問員的[J].讀書青年,1936,(12).

[18]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招考女訪問員揭曉[N].申報,1936-08-30,(13).

[19]為國貨而服務(wù)的五位家庭女訪問員[J].小姐,1936,(2).

[20]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昨議家庭訪問[N].申報,1936-09-10.

[21]仰葊.工廠訪問與家庭訪問[N].申報,1936-09-16.

[22]國貨運動會昨日開始訪問[N].申報,1936-09-15.

[23]胥松子.國貨運動訪問員的回聲[N].申報,1936-09-23.

[24]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女訪問員明日出發(fā)[N].申報,1936-09-24.

[25]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家庭訪問工作順利[N].申報,1936-10-14.

[26]家庭訪問工作規(guī)定新路線[N].申報,1936-12-30.

[27]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定期召開大會[N].申報,1937-1-13.

[28]國貨運動會續(xù)辦家庭訪問[N].申報,1937-01-20.

[29]林文.訪問區(qū)域的過去與將來[N].申報,1937-04-14.

[30]胥松子.國貨運動聲中兩個寶貴的建議[N].申報,1936-11-18.

[31]昭.“主婦難訪原因”之感[N].申報,1936-12-23.

[33]林文.述許屈熿女士提倡國貨之根本辦法(上)[N].申報,1937-02-03.

[33]平夫.寫給家庭訪問員的幾句話[N].申報,1936-11-25.

[34]仰葊.再談國貨訪問[N].申報,1936-10-28.

[35]國貨女訪問員昨日開始工作[N].申報,1936-09-02.

[36]國貨運動會發(fā)公告推進家庭訪問工作[N].申報,1936-10-28.

[37]時代姑娘：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家庭訪問員[J].現(xiàn)象,1936,(2).

[38]上海市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案已選定徐承清胥松子陳穎芬林文沈文仙五人為訪問員擔任訪問家庭及提倡國貨工作[J].禮拜六,1936,(659).

[39]上海市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案選定徐女士等五人為國貨訪問員[J].汗血周刊,1936,(13).

[40]為國貨而服務(wù)的五位家庭女訪問員[J].小姐,1936,(2).

[41]上海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之訪問員徐承清女士[J].玫瑰畫報,1936,(71).

[42]國貨訪問員徐承清女士[J].新人周刊,1936,(7).

[43]國貨訪問員沈文仙女士[J].新人周刊,1936,(7).

[44]推進國貨運動與節(jié)約運動：上海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女子訪問員徐承清女士沈文仙女士[J].實報半月刊,1936,(24).

[45]上海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訪問員沈文仙女士[J].圖畫時報,1937,(1133).

[46]喬劍花.對于國運會之幾點小貢獻[N].申報,1936-11-11.

[47]仰葊.怎樣訪問主婦？[N].申報,1936-09-02.

[48]胥松子.我的訪問經(jīng)驗談[N].申報,1936-12-16(17).

[49]女訪問員創(chuàng)辦主婦之友半月刊[N].申報,1937-03-12.

[50]胥松子.介紹“國貨運動的一支輕騎隊”[N].申報,1937-03-10.

[51]林文.訪問所得[N].申報,1937-05-01.

[52]林文.述許屈熿女士提倡國貨之根本辦法(上)[N].申報,1937-02-03.

[53]林文.述許屈熿女士提倡國貨之根本辦法(下)[N].申報,1937-03-03.

[54]胥松子.訪問工作的展開[N].申報,1937-01-27.

[55]家庭主婦對國貨評語統(tǒng)計[N].申報,1937-01-27.

[56]家庭訪問員的一點心得[N].申報,1937-02-24.

[57]仰葊.訪問家庭主婦之效力[N].申報,1937-03-10.[58]本市國貨運動聯(lián)合會昨開聯(lián)席會議[N].申報,1936-10-16.

[59]婦女服用國貨會昨開二次籌備會[N].申報,1936-11-08.

[60]張孟昭.國貨訪問應換路線的商榷[N].申報,1937-03-17.

〔責任編輯：李官〕

A Study on Visiting Housewives in Domestic Products Year Movement in the 1930s

TONG Qun-wang

(School of Business, Jiangsu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Changzhou, 213001, Jiangsu, China)

For continuous failure of Domestic Products Year Movement, the focus of Domestic Products Movement Federation and domestic manufacturers gradually shifted their attention from the public to individuals. Visiting housewife was just an innovative attempt of this shift. By direct communication and exchange between female interviewers and housewives, Domestic Products Movement Federations and domestic manufacturers hoped to advocate and promote domestic products, investigate the opinions of housewives on domestic products. With the support of Domestic Products Movement Federation, female interviewers overcame difficulties and made the visit go on well. Visiting housewife achieved good but limited results because of the limitation to the number of visitors and the visiting area.

Domestic Products Year；domestic products；female interviewers; housewife; visit

2013年度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guī)劃基金項目(13YJA790107)；江蘇省高校優(yōu)秀中青年教師和校長境外研修計劃資助

仝群旺(1975— )，男，河北棗強人，江蘇理工學院商學院副教授，博士，密歇根大學訪問學者，主要從事經(jīng)濟史研究。

K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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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723X(2016)09-010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