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大釗傳》編寫組
李大釗與北京共產主義小組
文/《李大釗傳》編寫組
【編者按】今年7月1日,是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紀念日。中國共產黨的成立,標志著現(xiàn)代中國歷史翻開了新紀元。在中共成立之前,李大釗、陳獨秀作為主要創(chuàng)始人,其實已經從思想上和組織上為建黨做了充分的準備。陳獨秀在上海、李大釗在北京先后創(chuàng)建的共產主義小組,從組織上、思想上、行動上為建黨奠定了基礎。本刊刊出“李大釗與北京共產主義小組”一文,幫助讀者了解李大釗所創(chuàng)建和領導的北京共產主義小組的情況,并以此文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
1920年9月,經過一段時期的醞釀準備,繼上海共產主義小組成立之后,李大釗發(fā)起成立了北京共產主義小組。較早參加這個小組的,有鄧中夏等人。隨后,天津的張?zhí)?,何孟雄、高君宇、朱務善也參加了進來。羅章龍、張國燾、劉仁靜也曾是小組較早的參加者。以上這些人,除張?zhí)淄猓际潜贝髮W生和“馬克思學說研究會”的成員,小組成立前,就在李大釗領導下學習馬列主義,進行革命活動。張?zhí)讋t是天津北洋大學的學生,1919年畢業(yè)。烏廷斯基來北京時,他擔任翻譯,和李大釗建立了經常的聯(lián)系,以后就參加北京共產主義小組。此外,無政府主義者黃凌霜等6人最初也曾參加這個小組,但不久即陸續(xù)退出。
李大釗是小組的建立者和領導者,小組的成員都團結在他的周圍。小組活動的地點,由于當時還沒有建立革命的機關,也主要是在他家里和在他的圖書館主任辦公室里。幾個當時的小組成員回憶過:他們那時經常去這兩個地方開會。
最初,小組也還沒有什么綱領和章程。要做什么,大家開會討論商量,討論好了就去辦。但是,有了這樣一個當地的革命運動的核心組織,情形就大不相同了。各種活動的進行都是更有領導,有組織、有計劃了。特別是在馬列主義和工人運動的結合方面,有了迅速的進展。
這個進展開始表現(xiàn)在:一方面,革命知識分子更加深入地去從事實際的工人運動,反對了空談;另一方面,活動的內容,從過去主要進行一般民主主義常識的宣傳,改變到著重對工人進行階級教育,具有了更明顯的社會主義傾向。
1920年11月7日——十月革命節(jié),李大釗領導下的北京共產主義小組創(chuàng)辦了向工人進行社會主義宣傳的通俗小報——《勞動音》周刊。由鄧中夏負具體編輯責任。這個刊物出版的目的很明確:提高工人的覺悟,促進工人的團結,指導工人運動的進行。鄧中夏在創(chuàng)刊號中對刊物的宗旨作了說明:“我們既要排斥那班不勞而食的人……那么,我們不可不有充足的知識和善良的方法,作我們排斥他們的利器、階級戰(zhàn)爭的工具。所以我們出版這個《勞動音》來闡明真理,增進一般勞動同胞的知識;研究些方法,以指導一般勞動同胞的進行?!?/p>
《勞動音》出版后,很快就在長辛店等地的工人中廣泛流傳開來,受到了工人群眾的熱烈歡迎。12月間,即出版后一個月,每期已銷售到兩千多份。
在李大釗的指導下,《勞動音》從一創(chuàng)刊就非常注意把馬列主義理論和工人運動的實踐相結合。它的第一期就首先批判了過去一部分革命知識分子從事社會主義運動的主要缺點:“只向智識階級作‘學理’的宣傳,而不向無產階級作實際的運動,結果還只是空談!”并明確指出:“今后勞動運動的途徑,一方面固然要改弦易轍,”加強社會主義的宣傳?!八矫娓e極從事于實際的運動——教育與組織——得寸進寸,得尺進尺,如此作去,五年十年,二十年以后,也許見著我們希望中的效果,若空談,只是偷懶,只是自殺?!?/p>
李大釗領導著北京共產主義小組的成員,正是這樣去身體力行的。在創(chuàng)辦《勞動音》的同時,他們加強了在長辛店工人中的宣傳和組織工作。
這時,參加“平民教育講演團”的小組成員鄧中夏、朱務善等在這個團體中進行了許多工作,逐漸把它變成了北京共產主義小組的一個外圍組織,為宣傳社會主義思想,擴大共產主義小組的影響服務。講演團的工作重點也逐漸轉移到長辛店來,派了不少團員,隔一星期一次去演講。在李大釗的積極倡導下,鄧中夏、朱務善等幾個共產主義小組的成員去得更多。每逢星期天,別的大學生逛市場、看戲,他們幾個人卻一清早就坐上火車到長辛店,找工人談心、交朋友,把這作了他們的假日旅行。
1920年冬天,李大釗領導北京共產主義小組總結了前一階段的工作,為了進一步深入地在工人中開展宣傳、組織活動,決定在長辛店創(chuàng)辦一所勞動補習學校,作為工作的據點。經過與史文彬等幾個工人現(xiàn)場磋商后,就以“提倡平民教育”為名,由“北大學生會”和“平民教育講演團”捐了一些錢作開辦費,租了三間房子,置備了一批桌凳。12月19日,在長辛店正式召開了“籌辦會議”。共產主義小組派了鄧中夏、張?zhí)椎人娜巳コ鱿瘯h。這時,距“平民教育講演團”第一次去長辛店演講不過半年多,但情形已完全不同了。鄧中夏曾描述這次會面的情形說:“長辛店工人見我們到了,十分歡迎,對于我們很親熱,我們出覺得他們很友愛,好比親兄弟一般。”“籌辦會議”討論了學校的“簡章”,并確定了開學日期。12天以后,即1921年元旦,長辛店勞動補習學校就正式開學了。
勞動補習學校的創(chuàng)辦,受到了工人們的熱烈歡迎。李大釗和北京共產主義小組動員了團結在小組周圍的廣大革命學生來參加這項工作,還派去了“常駐教員”。年輕的教員們拋開大學的學業(yè),跑到這兒來擠在一間小房子里住,連點燈的油瓶都是從工人家里借來的,一月拿七塊錢生活費,只吃三塊錢的伙食,省下的幾塊錢買茶葉、糖果,招待來學校談心的工人們。他們這種精神,真把工人給打動了。大家再也不把教員當成一般穿長袍的先生看待;先生也不講客氣,不分彼此。革命的階級友愛,把他們緊密團結在一起了。
勞動補習學校從做工、勞動、為什么下雨打雷講起,講到工人為什么受苦受窮?為什么要團結?為什么要向帝國主義、軍閥、官僚、資本家作斗爭?后來又講階級斗爭,講工人階級的政黨,講列寧領導的十月革命和蘇俄,講工人階級的組織——工會。講課的內容逐步深入和系統(tǒng)化。真是“蠟不點不明,燈不撥不亮”,這些簡單的革命道理,象溫暖的陽光,漸漸把工人心中的陰霾驅散了,馬克思列寧主義開始在工人當中生根發(fā)芽了。從勞動補習學校里,傳出了工人們的歌聲:
如今世界太不平,重重壓迫我勞工,
一生一世作牛馬,思想起來好苦情。
……
就這樣,培養(yǎng)了北方鐵路工人運動的第一批骨干,又通過這些骨干,逐步將長辛店的全體工人團結了起來,正象《共產黨》月刊第六期所說的:“長辛店的工人,自‘五四’以來,就有點覺悟了。對于公共的事,很是留心的。今年一月間,他們辦了一個勞動補習學校,除招收學生外,還預備好幾種報紙雜志,給同人閱看,并且常常請人講演吸收新思想,所以工人求智識的機會越多,名人的腦袋,也比前清楚,開會的方法,結團結的能力也漸漸地訓練好了”。這就奠定了成立工會和領導工人進一步開展斗爭的基礎。
北京共產主義小組開辦勞動補習學校的實踐,創(chuàng)造了當時知識分子和工農群眾相結合、馬列主義和工人運動相結合的一種最有效的形式。在李大釗的領導下,這個學校成了北京共產主義小組組織工人的主要紐帶。李大釗非常重視這個學校的工作,除經常指導外,并曾親自到長辛店去視察,給大家以具體的幫助。
1921年5月,長辛店一千多工人隆重舉行了紀念五一勞動節(jié)大會。參加這次大會的,還有從市內別的工廠和從天津、保定等地遠道而來的工人。大會當場通過了成立工會、邀請同志參加工會的決議。會后,舉行了盛大的示威游行。一時口號聲、歌聲以及兩旁街道上、墻頭上、房頂上擠得風雨不透的觀眾的歡騰叫嚷聲響成了一片,“幾乎把火車汽笛的聲音都壓住了”。
李大釗和北京共產主義小組領導工人建立起來的長辛店工會,是我國最早的現(xiàn)代工會之一,是京漢鐵路工會運動由北而南發(fā)展的起點。雖然由于缺乏經驗,它在成立之初“并未切實組織”,但它一成立就領導工人向工頭展開了激烈的斗爭,取得了群眾極大的信任,加入者日益增多?!豆伯a黨》月刊第六期曾報導了“長辛店工會成立”的消息,并熱烈地稱贊它“辦會很有條理”,“實可令人佩服,不愧乎北方勞動界的一顆明星”。
同一時期,李大釗又和一些青年一起建立了北京的社會主義青年團組織,并親自入團,直接領導了它的活動。1920年8月上海的社會主義青年團成立后,北京方面就開始進行籌備工作,10月間曾將草擬的團章寄往湖南。11月,北京的社會主義青年團組織宣告成立。以后,曾組織、幫助過一部分青年赴蘇參觀學習。1921年2月20日,曾開會為赴蘇同志籌集旅費。同年3月16日,召集特別會議,決定派何孟雄為代表出席少年共產國際大會,當時已有團員47人。3月30日,在北大二院召開了第四次會議,這時,距上次會議不過半月,團員已增至55人。李大釗出席了這次大會,鑒于團的工作發(fā)展很快,他提議建立團的“事務所”,即團的機關,并在所內設油印機等,開展宣傳工作。大會通過了這個提議,又議決要多吸收工人和中學生入團,并實行執(zhí)行委員會制。李大釗被選為執(zhí)行委員。當時的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組織,由于初建時對它的性質、作用還沒搞清楚,和各地建立的多數團組織一樣,“只不過帶有社會主義的傾向,并沒確定哪一派社會主義。”入團也不是經過介紹而是出通告招收的,所以成分就比較復雜,有馬克思主義者,有無政府主義者,還有當時主張人道主義的鄭振鐸等人。1921年5月,因組織不純,曾暫時宣告解散。但是,它在黨成立前,在北京共產主義小組和李大釗的直接領導下,是起過積極作用的。
李大釗還幫助張?zhí)?、于方舟等人,在天津建立了社會主義青年團的組織。并通過這個組織在天津、唐山等地的工人中開展了革命工作。先是張?zhí)自诒本┥鐣髁x青年團組織成立前后,發(fā)起成立了天津第一個團小組,并出版了一種小型日刊,叫作《勞報》,主要刊載天津和全國各地有關工人運動的消息,曾報導過長辛店工人的情況、唐山煤礦工人的生活狀況等。發(fā)行對象主要是天津、唐山等地的工人。創(chuàng)刊不久,被敵人查封,又改名為《來報》(英文Laber的音譯)繼續(xù)出版,直到后來再次被敵人查封,發(fā)行人被捕,才???。天津的社會主義青年團小組曾派人到唐山,和京奉鐵路機廠的工人鄧培等建立聯(lián)系,李大釗也派張國燾和這個小組的成員一起到唐山去過幾次,找鄧培了解唐山工人的情況,研究如何在工人中開展工作、建立組織。1921年1月,張?zhí)兹ツ箍?,這個小組沒有能繼續(xù)下去。以后,于方舟又根據李大釗的指示,將原來的天津“馬克思主義研究會”改為社會主義青年團。從此,天津團組織逐步鞏固和發(fā)展起來。于方舟等經常到北京向李大釗請求匯報工作。1924年,并以團的組織為基礎,建立了天津黨組織。
在做了以上大量工作的同時,李大釗又領導著北京共產主義小組同各種反馬克思主義的傾向進行了堅決的斗爭。
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日益發(fā)展——馬克思主義的廣泛傳播,工人運動的興起、馬列主義和工人運動的結合、中國共產黨的即將誕生,這一切,激起了統(tǒng)治階級的仇視和恐懼,他們發(fā)起了新的攻擊。
1920年冬至1921年,繼“問題與主義”的論戰(zhàn)之后,爆發(fā)了我國馬克思主義運動史上有名的“社會主義論戰(zhàn)”。挑起這場論戰(zhàn)的,是梁啟超、張東蓀等人。他們一面承認“資本主義必倒,社會主義必興”,一面卻說什么中國產業(yè)落后,“無勞動階級”,不可能產生真正的“勞農革命”,因此,中國的出路不是社會主義,而是讓財閥們在帝國主義“扶持”下“先來發(fā)展資本主義”;中國不需要社會主義的宣傳,不需要工人階級的革命運動,也不應當建立工人階級的政黨,否則,便是“偽勞農主義”、“偽勞農革命”。這些謬論,在北京的一部分知識分子中也有市場?!吧鐣髁x是否適合于中國”的討論,曾在北大等校繼續(xù)了很長一個時期。
李大釗尖銳地反擊和批駁了這種論調。他指出,想在中國實行資本主義制度,不但“理所不可,抑且勢所不能?!敝袊m不象歐美、日本,有發(fā)達的產業(yè)經濟,但中國“一般平民間接受資本主義經濟組織的壓迫,較各國直接受資本主義壓迫的勞動階級尤其痛苦……中國人民在世界經濟上的地位,已立在這勞工運動日盛一日的風潮中,”所以,中國非“抵抗此世界的資本主義”,走社會主義的路不可。他雖然還未能認識到中國革命的兩個階段,以及兩個階段的聯(lián)系和區(qū)別,但他堅決肯定中國革命的社會主義方向,這就捍衛(wèi)了我國當時正在發(fā)展起來的共產主義運動。
李大釗還領導著北京共產主義小組的成員向組內的無政府主義者開展了斗爭。這場斗爭在小組成立后不久討論黨的綱領時達到了高潮。當時,在李大釗領導下,北京共產主義小組擬定了一個臨時的綱領,其中有贊成無產階級專政的一條條文,遭到了無政府主義者黃凌霜等人的極力反對。李大釗和組內其他馬克思主義者堅持原則,和他們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最后,無政府主義者陸續(xù)退出小組。所以,北京共產主義小組后來發(fā)展組員,都首先提出贊成無產階級專政作為條件。朱務善曾經回憶:鄧中夏發(fā)展他時,開頭就問:“你贊不贊成馬克思主義?贊不贊成無產階級專政?”待他表示完全贊成,才向他提出加入組織的問題。
還有的小組成員,如何孟雄,最初也曾贊成無政府主義。李大釗領導小組一些成員對他進行了耐心的幫助,同他多次討論,辨明是非;并通過他愛人繆伯英——小組的第一個女共產黨員——對他做了細致的工作,終于使何孟雄轉變過來,并帶動了在他影響下的一些同志,也轉變到馬克思主義的立場上來。何孟雄轉變后,為黨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同群眾有很好的聯(lián)系。黨成立后,他成為京綏鐵路工會的創(chuàng)建者。
李大釗這時還發(fā)表了公開的文章,針對無政府主義的要求個人絕對自由、不受社會制約的觀點進行了批判。他指出:所謂個人,本來是社會中的一分子,“離于社會,亦無所謂個人”?!皞€人與社會,自由與秩序,原是不可分的東西”。
北京共產主義小組在李大釗領導下對于無政府主義斗爭的勝利,進一步純潔和鞏固了組織,提高了小組成員的馬列主義覺悟,加強了小組的戰(zhàn)斗力。使它更加接近于一個無產階級先鋒隊組織的要求。
李大釗圍繞《新青年》問題同胡適進行了斗爭。五四以后,《新青年》在群眾中影響更加擴大。1919年夏,曾將前五卷全部再版。同年10月5日,開編委會議,決定遷往上海編輯。從1920年八卷一號起,它成為上海共產主義小組的機關刊物。1921年初,胡適在《新青年》的北京成員中積極活動,對刊物的社會主義傾向極為不滿。他要求將《新青年》移回北京編輯,改變內容,發(fā)表新宣言,“聲明不談政治”。并攻擊說:“今《新青年》差不多成了《SovietRussia》的漢譯本”。李大釗堅決反對,他提出主張讓《新青年》照原樣辦下去,不改變它的性質和內容,寧肯分裂,決不停辦。結果,胡適的目的沒有達到。
北京共產主義小組成立后,在李大釗領導下,促進了馬列主義和工人運動的結合,反對了各種反馬克思主義的傾向,這就為建黨作了積極的準備。
摘編自人民出版社出版《李大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