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宋清芳
在大禹渡,我是三個時辰里鋪滿光芒的人(外三章)
山西◎宋清芳
更近了??拷衣牭搅它S河躍動的脈搏,聽到了久遠的呼喊,穿越而來。
我是背負時光的旅者,旖旎在水聲構筑的夢境里,我的黃河水,還在遠古咆哮奔突。
水以水獨有的姿態(tài),流走了洪荒的記憶,留下了沉寂的泥沙。
每一顆沙粒,見證了每一個駐守黃河邊的故人,所有不言而喻的沉思。
在一個節(jié)點,我來了。
仿佛應著那聲呼喊來的,仿佛大禹以一個字,確立了我的位置。仿佛我的到來,是回應某一個神秘的記憶,證實存在。
現在,天地之間隔著一片安靜的水。
那片曾經濤聲翻滾的水,一如母親般慈悲。母親河,以線條優(yōu)美的弧度,完成了曠遠的持守,完成了時光,也完成了我。
遙遠處山峰隱約。
黃昏。夕陽。
晚霞。蟲鳴。
一群以文字喂養(yǎng)靈魂的歸者,正徒步飛奔。我的內心,那片澎湃的黃河水,應了大禹的召喚,從此安靜流淌。
在木質的座椅上,我不是異地的旅客。
在黃河岸邊,我不是離開水的人。
在大禹渡,我是三個時辰里鋪滿光芒的人……為此,我幸福不已。
拒絕云天外一縷游云隨風漂移的軌跡,拒絕花飛花落后,以惆悵回顧歷史的滄桑。
我只想以擴大的心量,容納一條河給予我的遼闊的疆域;以水的溫和,讓鏗鏘粗獷的胸懷,慢慢柔軟。
渡過今日,我們還會相遇。就像幾千年前,渡過一座山,成為一片水。
就像他日別離,終于要應著大禹那個神秘的暗示,手持蓮花,款款而來……
我盤膝而坐。
前面是安靜的黃河水,后背是雄渾的中條山。耳邊有風聲縱橫,仿佛蟲鳴也是它帶來的,仿佛每一聲啼叫,都是源于一個古老的召喚。
我和一尊石像,相對無言。
大禹渡的黃昏忽然就來了。
渡口無船,燈火稀薄。
那個種下柏樹的人,一走就是幾千年。
而我,也已坐等了幾千年。
我們以樹的形狀各自存在,我們以水的方式,互相流淌。
我們把幾千年盤根錯節(jié)的緣分,一一對應。我們是失散又重聚的親人。
我們抬頭看星星,深夜聽蟲鳴。
我們圍坐一起,就著月光說大話。唱大戲。喝大酒。離別的時候不斷流眼淚。
我們口音不同。
我們來自天南地北。
我們內心都有十萬畝田野,有幾座不大不小的圍城。
風吹樹葉嘩嘩響,時間恍惚得就像一個夢。和睦居的燈光在某個夜晚,忽然那么沉寂。秋天的落葉打著卷兒,不知所措。蟲子焦急地叫啊叫,似乎催趕著時光走向深秋。
黃河水繼續(xù)向東流,攔也攔不住,就像離別,就像回憶。
沒過多注意梨花園,沒進入西軒,也沒去再聽那個陳舊的故事。
抬頭看看鴛鴦塔,撫弄了幾次翠竹,看著那頂鮮艷的紅轎子,發(fā)了一會呆。
最后,我在大雄寶殿停下腳??囊粋€頭,那個和尚就祝福一句。
我的內心羞愧不已……
等我再一次路過這里,和尚已不是那個和尚了,我在功德箱前停了片刻,門外走進來一批人,走出了一批人,我們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