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華
王宮初見那日,他是御前琴師,她是華嬌公主。一曲《指間沙》畢,她攔住他,精致的眉目異常美艷:“涼城,從今日起你的曲子只能彈給我一人聽?!?/p>
他清冷地行禮后轉(zhuǎn)身離去,卻令華嬌對他愈發(fā)上心。從此她總是悄悄跟在他身后,被他發(fā)現(xiàn)了還不自知。她執(zhí)著的舉動令他心里生出微妙的變化。
涼城喜歡桂花酒,每年秋天都會親自采摘桂花。一日突然下起大雨,他路過桂花林時見華嬌冒雨在收集桂花。他莫名慌了神,將她拉回房間一頓責罵,不想驕蠻的她竟怯生生地哭了,委委屈屈地向他道歉。
那刻涼城才知道,她在自己眼中終歸與旁人不同。但他不明白,尊貴如華嬌怎會喜歡上卑微的琴師,若是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會這樣黏著他嗎?涼城想以后要遠離華嬌,不能越陷越深。但他還來不及想出對策,圣上便命他教華嬌學琴。自此她便日日來跟涼城學琴。
他沒見過這么笨的學生,但當受挫的華嬌紅著臉瞧他時,涼城又說不出嫌棄的話來。他的眼眸里終于不再是冷清,多了一層糾結(jié)與無奈……
然而華嬌沒想到,兵臨城下是他對這份愛唯一的回答。國破那日,城門上的華嬌一襲紅衣,披發(fā)赤足。秦王身邊的涼城卻依舊芝蘭玉樹:“公主若降,在下定保你無恙……”
她笑了,笑得癲狂,舞衣在風中颯颯作響:“父皇讓我去引誘你棄秦歸靖,是我太天真了,竟以為你真的愛上我了……”戰(zhàn)鼓聲又起,千軍萬馬前,華嬌唇角微彎……而涼城望向她,原來所有的悸動都是騙局。
史書里秦靖兩國最后的那場戰(zhàn)役如夢似幻,王宮四處騰起的烈火映紅了如墨蒼穹。
“不要—”涼城不顧一切地奔向城門,但視線所及之處只剩亮晃晃的火光。那晚靖國的華嬌公主為保王室尊嚴,將王宮付之一炬,宮中無一人生還。
消息一出,亂世皆驚。秦王掘地三尺也沒找到華嬌的遺體。相傳她殉國于烈火中,骨灰早已隨風飄散;也有人說公主未死,只是傾城容貌毀于一旦……
人們都說,公主太驕傲才會有此下場。但涼城知道,她一直驕傲地成長,唯獨低聲細語地學會了愛一個人。
戰(zhàn)爭結(jié)束后,被譽為“第一公子”的謀士涼城便纏綿病榻。又是一年春色滿堂,院里桃花似火,涼城身邊多了絲絲縷縷的藥香,卻沒了曾經(jīng)一舞傾城的姑娘。
第二年,涼城在撫完一曲《指間沙》后永遠閉上了眼。出殯那天,有人看見一素衣女子面罩輕紗,右頰留疤。她緊隨在涼城的靈柩旁,輕哼一曲《指間沙》……
指間沙
作詞/作曲/演唱:顏梵
樓閣煮茶 觀一場紅衣嫁
窗外喧嘩 靜聽雪落下
風拂過面紗 腕間銀鏈響
思緒氤氳重回當年繁華
驚鴻一舞映青史
錦袍華美容顏傾城如花
只嘆烈火燒晚霞
自此年華 不負無瑕
歲月成沙 終是枯骨無話
天涯何處 方可尋得蒹葭
再回首空城寂寂 淚落下
落于素手指尖烙成朱砂
看一場故國湮滅塌
嘆一首辭賦落下
秋風颯颯 浴火已留疤
憶一片舊日蒹葭
散一抔指間流沙
月色泠泠 悲歡寂天涯
紅塵愛恨 又何斷真假
還記得當年初遇風華正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