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

書癡

李丹

“書癡”，意謂對書籍極度眷戀，已經(jīng)到了癡迷的程度。古代的一些文人雅士，這方面的事例甚多。《舊唐書》記載，竇戚家世顯貴，他的幾位兄弟崇尚武藝，卓有功勛。惟獨竇戚沉迷于文史，無意于武功。幾位兄弟都嘲笑地叫他“書癡”。他卻依舊我行我素，怡然自樂。

唐代詩人白居易生來聰明，長大好學(xué)不倦。他在《與元九書》中回憶，小時候就“苦節(jié)讀書”?！岸褋恚瑫冋n賦，夜課書，間又課詩”，一方面苦讀詩書，一方面練習(xí)寫作，沒有一點閑工夫，“以至于口舌成瘡，手肘成胝”。由于學(xué)習(xí)入迷，他的健康受到了嚴重損害。已到壯年，身體仍然羸弱不堪；未及老境，頭發(fā)早已花白，牙齒動搖，視力衰退，眼睛里常冒黑星，如同飛蠅垂珠一般，但他照舊“力學(xué)不知疲”（《悲哉行》）。

古代的賢才文人，像白居易這樣的“書癡”并不少見。宋代著名的愛國詩人陸游，南宋“四大家”之一，有“小李白”之稱。陸游的成就，雖與他年少早慧、才氣超逸有關(guān)，但主要來自他的勤奮好讀、刻苦努力。陸游愛讀書，愛收藏書，他讀書讀到了如迷如癡的地步，被人稱作“書癡”，他愛藏書，以致屋中所見全是書，被人稱作“書巢”。陸游自幼愛讀書，很小的時候，就在燈下讀書讀到深夜，十三四歲時，酷愛陶淵明的詩，終日廢寢忘食地吟頌。十七八歲時，就已熟讀了王維、岑參的詩集。陸游一生苦讀不止，苦讀已成了他不可改變的嗜好。他在《示兒》一詩中寫道：“人生百病有已時，獨有書癖不可醫(yī)?！彼簧荚谧x書、抄書，不知讀破了多少書，磨平了多少硯臺。他在《寒夜讀書》一詩中寫道：“韋編屢絕鐵硯穿，口誦手鈔那計年，不是愛書即欲死，任從人笑作書顛?！睈蹠鴲鄣搅瞬蛔x書不如去死的程度，這正是陸游“書癡”形象的生動寫照。陸游家中藏書之多，到了滿目是書，無處插腳的程度，陸游稱自己的家是“書巢”，還專門寫了一篇《書巢記》記述他的“書巢”情況，寫得很有趣。說自己又老又病，還在不停地讀書，稱自己的房子為“書巢”。有人向他說，你的房子挺好的，為什么叫“巢”呢？他說，這是因為你沒有進過我的屋，我的房內(nèi)，架子上，匣子里，桌子前，床上到處都是書，環(huán)視房屋四周，都是書。我的生活起居，病痛呻吟，感情變化都和書交融在一起了。在這里，賓客不到，妻子不見，外面的變化我一無所知。在這里，我有時想活動一下，但被亂書圍著，無法走動。我自己也笑，這不就是我所說的巢嗎？陸游在《讀書》詩中說：“藜羹麥飯冷不嘗，要足平生五車書?！蛠聿慌滦V，終勝牙簽手未觸。”原來，他嗜書成癖，愛若明珠，窮搜苦索，收藏圖書。他的房間里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古今書籍。飲食起居，和書相伴；臥病呻吟，與書廝守。寫作忙時以書助興；空閑余暇覽書為樂。每當起身將要出去的時候，書籍圍繞左右，如同堆滿了干樹枝，無法邁步。有時邀請文朋詩友前來參觀，客人見滿屋是書，無處插足，不得入處；勉強進去了，卻又出不來，陸游與客人相視大笑。他起早貪黑地把卷，通宵達旦地讀書。自幼至老，幾十年如一日，勤奮攻讀。陸游七十七歲時說：“老夫垂八十，巖電尚爛爛，孤燈觀細字，堅坐常夜半?！敝钡桨耸q還說：“目昏大字亦可讀，齒搖猶能決濡肉?！标懹螑蹠?、讀書，真可以說是達到了終生癡迷的地步。

那時，古代的“書癡”們想出了各種絕招，克服了許多難以想象的困難?！澳椅灐?、“映雪”、“鑿壁偷光”等故事，傳為美談。自家藏書讀完，再也無書可讀，買又買不起，借又借不到，怎么辦？還是這個“鑿壁偷光”的汊代匡衡，有了新的主意。他聽說當?shù)爻侵杏幸粦舸笮肇斨鳎鏁醵?，便到財主家賣身為奴，甘當傭人，而且連報酬也不要。財主感到奇怪，問他為什么。匡衡這才吐露真情：“只求借到老爺?shù)拇鏁?，遍讀一過，于愿已足！”財主被他的這種求知的欲望所感動，終于答應(yīng)了匡衡的要求。后來，匡衡終于成了一個很有學(xué)問的人，精通諸子，善講《詩經(jīng)》。當時的人為他編了歌謠：“無說《詩》，匡鼎來。匡說《詩》，解人頤。”“鼎”，是匡衡的小名（葛洪：《西京雜記》）。清代閻正衡借不出同鄉(xiāng)某翁的《史記》，想到老翁家去就讀，又得不到許可。這時，他看到老翁家缺少燒柴，而自己家有山場產(chǎn)柴，便以每天送給老翁一背柴禾作為讀書的交換條件，終于得到允許。于是，閻正衡每天吃罷早飯，就背著柴禾，帶著紙筆，到老翁家去讀《史記》，邊讀邊抄，數(shù)月讀完。后來，他又賣了家產(chǎn)，“購書數(shù)千卷，日夜讀之，其學(xué)益充”。閻正衡寫出的“文章堅勁雄肆，頗以王安石、蘇洵”（《清朝野史大觀·清朝藝苑》卷十）。古人的這種發(fā)憤求學(xué)、堅韌不拔、銳意進取的精神，實在令后人敬佩。

古人的“書癡”以驚人的毅力和民族魂的精神稱名于世，受到人們的贊頌。在當今社會，“書癡”的風(fēng)骨尤需繼承弘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