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力
周作人的手稿,可能是他的東西價格太過昂貴,拍賣圖錄上把他的每一篇文稿都數(shù)出了頁數(shù),因此定價的高低,跟頁數(shù)的多寡有直接的聯(lián)系?!端幪秒s文》81頁,估價是80萬至120萬?!侗鼱T后談》頁數(shù)是最多的,有105頁之多,估價當然也是最貴的,是100萬到150萬。拍品中余外還有幾封周作人寫給他人的信,或是他人寫給周作人的信,數(shù)量最多的一批拍品,是周作人贈送給鮑耀明的個人著作簽名本,有33冊之多。
這類拍品,我少有涉及。周作人的手稿,雖然標價已經(jīng)很高,但我覺得還是應該能夠拍到幾件,可是最終的成交價遠超我的想象,結(jié)果是一件也沒買到。拍賣的前幾天,北京出版社的楊良志先生來電話,勸我把周作人的這批東西全部拍下來,然后拿到他們出版社,影印出來。楊先生覺得這批作品對研究周作人十分重要,我當然同意他的這個觀點。
但他沒有考慮到,我也是個窮人,他把我當成窮人中的比爾·蓋茨了。
我跟他謙虛地說,不可能讓我一個人都拍到手,我盡量地跟別人爭,能買到多少算多少。楊老師說這樣也行,但這個空手而歸的拍賣結(jié)果,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再跟他見面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從什么時候,有了這樣一個毛?。褐灰姷酱笈康木€裝書,就跟打了興奮劑似的,頓時有了十二萬分的激動。如果此時測試幸福指數(shù),那我一定會爆表,這種幸福感肯定能趕英超美,甚至能夠超過老鼠掉在米缸里。
在那個時候,1冊元版書的市價已經(jīng)達到了1萬元。而我僅以100元得之,怎么說都近于白撿。那場撿漏兒的經(jīng)歷,讓我對杭州古舊書店留下了美好印象。
此后不久,又再次來到杭州,希望重溫上一次的美好。但美好的事物之所以讓人回味無窮,就是因為它不能從頭再來一次。我這次來到杭州古舊書店,正趕上那個庫房要搬到他處,已不讓外人進庫選書。過了一段再去杭州時,古舊書店已經(jīng)搬到了一段小胡同的平房里,店面僅兩間房,擺著幾架子線裝書,翻看一會兒,已找不到心儀之書。
這讓我真真地感受到,沒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我怎么沒有這樣有本事女兒?
多年之后,翁連溪兄的掌珠也出落成了商界精英,常替其父還上欠拍賣行的書款。有一次,我在某拍賣行遇到她,她邊抱怨父親亂花錢,邊在POS機上刷卡。打印出的賬單,我偷偷瞥了一眼,竟然有200多萬。這又讓我感慨,恨自己怎么沒有這么一位有本事的女兒,哪怕她天天罵我,只要給我付書賬就行。
我記得集郵史上有這樣一個小故事,某個集郵大家花巨款買了一張存世僅一枚的郵票,然而不久,他發(fā)現(xiàn)世界上竟然還存在另一張。于是,他把那張買了下來,然后把新買的郵票卷上煙絲,點燃,當煙抽掉了。
從此,他手里的那枚郵票就成了真正的存世孤品。
《韓熙載夜宴圖》的首拍桂是2000年,當時的榮寶拍賣公司就上拍過一卷,估價是16萬至18萬元。但那個時候大家都跟我一樣,沒有認識到這卷畫的價值,致使流拍了。泰和嘉成的不同專場,每次都變換著不同的美名,此次上拍的這卷《韓熙載夜宴圖》,編號很靠前,是三十五卷中的第三號。
中國人有著梁山好漢排座次的固有習慣,排在前面的當然偉大,所以這卷畫的估價變成了80萬至150萬。
這個價格我肯定沒有數(shù)錯零,因為成交價更令人咂舌——172.5萬,這又不是原作,做得再精美也是件復制品,賣這么高的價格,跟“搶錢”有什么區(qū)別,這種陣勢我完全伸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