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海波 薛鵬程 杜鵬飛
[摘要]滕州漢畫像石以豐富的出土量、精邃富贍的內容以及深沉宏大的氣魄,生動形象地再現(xiàn)了漢代人民的生活,是漢人文化積淀的縮影。迄今為止從藝術造型的角度研究滕州漢畫像石的較少,本文即是從此角度對其展開研究,著眼于滕州漢畫像石方圓相濟與破形之法的儒家方圓智慧的聯(lián)系,闡述畫面整體形態(tài)的呈現(xiàn)形式以及突破固有形式的造型之法,探尋其造型語言體現(xiàn)的哲學內涵與文化底蘊,從而在更深的笑學層次申理解其特殊的造型語言。
[關鍵詞]滕州漢畫像石;造型語言;方圓相濟;破形之法
清末民初,滕州陸續(xù)出土了31塊漢代畫像石。建國后進行多次大規(guī)模發(fā)掘整理,共發(fā)現(xiàn)漢代遺址225處,漢墓群40處以上。其分布覆蓋了滕州全境大部分區(qū)域。相比為人所熟知的嘉祥武氏祠漢畫像石的嚴謹壯美,滕州漢畫像石在嚴謹之余展現(xiàn)出靈動活潑、自由奔放、變化豐富的特點,其造型形式在漢代畫像石藝術中獨具特色,在漢代藝術甚至中國傳統(tǒng)藝術中占據(jù)羞不可或缺的地位,是中華傳統(tǒng)藝術的璀璨瑰寶。
滕州漢畫像石以形象化的方式,生動具體地記錄了漢代生產(chǎn)、社會生活、民族關系、宗教信仰、天文地理、典章制度等諸多領域,在表現(xiàn)內容、雕刻手法、物象特點等方面皆具獨到之處。在滕州出土的漢畫像石中,以《冶鐵圖》《牛耕圖》《紡織圖》《樂舞百戲圖》,以及永元十年(公元98年)、延光元年(公元P22年)、元嘉三年(公元153年)的紀年畫像石最為著名。在雕刻手法上,早期作品為陰線刻,中期為凸面刻,晚期多為淺浮雕。滕州漢畫像石的工匠藝術家們以豐富的想象力和大刀闊斧而不失嚴謹細膩的藝術手法,抓住物象主要特征夸張變形,求神似而不重具象,畫面豪邁嚴謹、渾樸古拙,富有裝飾意味,不愧是中國古代雕刻、繪畫的藝術珍品,對后世影響深遠。
一、方圓相濟的造型語言
滕州漢畫像石在畫面造型上以長方、正方的規(guī)則方形輪廓為主,而其中的圖案內容又以圓弧線條為主,體現(xiàn)了方圓相濟的獨特造型語言。滕州的漢畫像石多以方形的輪廓與圓弧曲線的雕刻內容(除建筑物、器皿、車輛、工具等本身為直線的造型外)相結合,在圖像設計中產(chǎn)生了簡約而概括的形式美感。方形給受眾以直來直去、棱角分明、剛毅正直的視覺感受,而圓形曲線給受眾以柔和、博大、流動的圓潤感受,這些曲線蘊涵著一股強大的、動人心魄的視覺張力。滕州漢畫像石的雕刻藝術采用這種方圓相濟的造型手法,體現(xiàn)了松與緊、力與美的完美藝術結合,產(chǎn)生了強烈的節(jié)奏感,使其更具有藝術感染力而不會產(chǎn)生視覺上的疲勞。
P958年出土于滕州市桑村鎮(zhèn)西戶口村的《六博宴飲小祠堂右壁畫像石》(圖1)在畫面區(qū)域分割的方形:三層相互包含的三層正方形輪廓,還有圖案中橫向分割為六層的矩形,此皆為方形的規(guī)則造型。主體形象的圓形:第一、二、三、四層中人物輪廓的曲線依次為衣袖、布紋的圓弧線,伏羲與女媧轉折有度的弧線,動物形體的弧線,人物與動物肌肉的弧線,第五層是動物的輪廓,動物的肌肉結構,車輛的正圓與圓弧,船、魚的弧線,等等,都是圓形弧線的表現(xiàn)。如上所述,滕州漢畫像石無不體現(xiàn)羞方與圓交輝相映的造型語境。
二、破形與變形
滕州漢畫像石中又不乏有突破方形輪廓,采用“凹”字形外形輪廓的畫像石,在這些刻在石頭上的方圓造型體現(xiàn)了漢人造型藝術的簡練而不簡單的視覺追求。破形與變形是相對于方圓造型中的外在輪廓“方”而言的,滕州漢畫像石中多以方、圓為主進行制作,可又不乏在此的基礎上的變化甚至創(chuàng)新。在以方形與圓形協(xié)調而雕鑿的基礎上,嘗試突破固有造型的形式,使其具備更加濃厚的裝飾性和設計感,這種外形輪廓上的變化往往會給受眾意料之外的感受。
1982年出土于滕州市濱湖鎮(zhèn)西古村的《建筑樂舞雜技祠堂畫像石》(圖2)可以看出在制作的最初階段即限定了兩層方形的規(guī)則輪廓邊框,除特定具有直線特征的圖案外也是多以圓弧曲線對輪廓和構造進行刻畫。但在圖案右上方的“羽人飼鳳”的場景卻突破了原方形邊框,羽人的胸腔以上,鳳的頭、頸、尾均在第一個方形以外。此處無論是“有意”或者“無意”而為,都大膽地突破了原有的造型形式。
三、儒、墨思想及魯班精神的交織
(一)儒家思想的影響
滕州漢畫像石巧妙運用方圓相濟的線條和塊面表現(xiàn)了儒家倡導的內方外圓的方圓處世之道和智方行圓的儒家哲學。戰(zhàn)國時期孟軻在《孟子·離婁上》說:“離婁之明,公輸子(魯班)之巧,不以規(guī)矩,不能成方圓?!睆娬{了方與圓的處世之道,即對外靈活地做到圓融,對內堂堂正正、堅守自己的原則。劉安所著的《淮南子·主術訓》:“凡人之論,必欲小而志欲大,智欲圓而行欲方,能欲多而事欲鮮?!保?)體現(xiàn)了“智方行圓”的哲學。這些方圓相濟的造型形式、轉折有度的曲線線條散發(fā)羞迷人的神秘感和視覺上的藝術張力,體現(xiàn)了對后世的教化和訓導作用,既強調對后人外圓內方處世方式的忠告,智方行圓、忠君愛國的良好祈愿,也再現(xiàn)了儒教意識、黃老之學對漢代社會的巨大影響,到處透露羞儒家思想對滕州漢畫像石的浸染。滕州地區(qū)的漢畫像石在亦方亦圓的形象構建中,在方、圓造型的對比中,在方圓相濟的線條中,體現(xiàn)的是人們對身后事的美好愿望。
(二)墨家思想的影響
墨子不同意儒家“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的保守態(tài)度,主張“述而且作”。他說:“吾以為古之善者則述之,今之善者則作之,欲善之益多也?!彼J為既要繼承古代文化的精華,又要創(chuàng)造出新的東西,使善的東西日益增多。這就為肯定滕州畫像石造型藝術不完全遵從原有造型形式,并為大膽突破、革新創(chuàng)造的特點奠定了積極的思想基礎,成為突破固定造型模式的思想誘因。
(三)魯班精神的影響
魯班的嚴謹精工、實用革新、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精神是滕州漢畫像石造型形式大膽突破的技藝支持和動力源泉。滕州同樣是“百工圣祖”魯班的故里,在這片土地上洋溢羞嚴謹精工、樂于創(chuàng)造的氛圍。
結語
滕州漢畫像石方圓相濟的造型形式體現(xiàn)了儒教觀念的“外方內圓”“智方行圓”的處世方式,更是對后世的訓導和美好祝愿。滕州漢畫像石所體現(xiàn)的“破形”藝術手法對現(xiàn)當代的設計有很重要的啟示作用,蘊含羞繼承、創(chuàng)新的精神,值得后世思考學習。滕州漢畫像石展現(xiàn)了漢人高超的雕刻技巧,體現(xiàn)出儒、墨、魯班等思想在其作品中的交織,具有較高的審美價值與豐富的審美內涵,對當代人的藝術創(chuàng)作和創(chuàng)新品質有重要的啟發(fā)和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