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迪
坎德爾·西波利特
坎德爾·西波利特(Kendel Hippolyte)1952年出生于圣盧西亞,有多本詩集出版,2013年獲得加勒比海OCMBocas文學獎(詩歌類)。他同時還是島上燈塔劇社的共同創(chuàng)辦者,編劇,導演,獲得過圣盧西亞藝術(shù)貢獻獎。
創(chuàng)世
一連幾天,幾星期,不管這是什么我都會失去,
這東西曾使我的感官軟化成地球的觸覺,
感知山坡上的草隨著銀風輕微起伏,
或者遠處的斜坡漣漪般展開,像有肌肉的肩部,
或者當我舒緩地靠近,把背靠在一棵
樹皮粗糙的南洋櫻上休息時,
感知我身下的鵝卵石臺階如何摩擦。
所有這一切都會突然消失,不帶一絲暗示,
就像一個房屋隨著飄浮的云,滑入黑暗——
只不過在發(fā)生時,不知怎么回事地
沒有自我意識的游移。
下雨的早晨,銀色飛翔沿著山丘拍擊白色的奔流,
我可以相信六翼天使,為我們承載雨。
到了下午,風失去了顏色,石頭完完全全是石頭,
沿著山丘上升的綠色硬化成一個測量員的梯度。
我曾經(jīng)呼喚大地向我靠近的名字
在我唇上結(jié)痂。
那么是誰看見了六翼天使的翅膀?
又是誰正在凝視,瞇縫起水晶眼睛?
我想理解來自同樣生命的居民
互相之間從不認識,從未相遇,
如何從同一個窗口向外看而看到不同的世界。
我想找到一種方式,讓他們看見對方。
我想要他們——有固定視線的閃爍眼睛,和另外那些即使在白天也睜眼做夢的人——
相會,并且在相會時學習三重視角,
而我有希望把它譯成新的語線,
也就是把他們的聲音和我自己的說話聲編織在一起的線條,
一種話語,哪怕只有幾句話的時間,
將我們地球的原聲,變成再一次的創(chuàng)世。
雪
下雪了,我們的土地上下雪了。
熱氣蒸發(fā),冷氣降落在
山上,房屋上,我們認識的朋友身上,家庭上。
冷戰(zhàn)的輻射覆蓋下來,
它們逐漸縮小,消失在暴風雪中。
雪下著,仿佛文字投彈,
新聞像凍瘡一樣在空中爆裂,
一場平淡無奇而微妙的遮蔽卻躲開我們,
這普通的大地之眾。
直到連血肉都麻木成雪人,
電視屏幕上的沉淀物形成漫畫。
雪片,白色謊言,漂移著,埋葬思維空間,
我們塑造了肖像
——白種人,恐怖分子,反動派——
然后粉碎他們。
熱帶叢林的雪。
我們在一個峽谷中互相擦肩,
在它的東壁與西壁之間膽戰(zhàn)心驚。
我們不敢大聲喊叫,而是竊竊私語,我們不敢申明,
盡管這個凍瘡在我們心里硬化了,
我們?nèi)匀皇牵?/p>
一直是:
男人一女人,又開始尋找可以長果實的土地。
我們走著,雪落著,雪將我們的心智化為冬天,
關(guān)于花園和熱帶空氣里共享果實的微弱記憶正在模糊。
而我們知道
以我們的冷沉默,我們的靜恐懼,
在漂移和朦朧中跋涉,期望再次找到家園——
我們正在成為雪。
譯注:圣盧西亞沒有冬天,從不下雪。
簡·京
簡·京(Jane King)是圣盧西亞最出色的女詩人之一,曾在社區(qū)大學教英語文學,現(xiàn)任文學院院長。她出生于圣盧西亞,以獎學金畢業(yè)于愛丁堡大學,又在澳大利亞得到高等學位。在以非裔人種居多的加勒比海地區(qū),她以獨特的白人女性聲音寫作,1994年獲得第一屆由沃爾科特評選和頒發(fā)的詹姆斯·羅德偉紀念獎。她與丈夫(詩人坎德爾-西波利特)共同創(chuàng)辦燈塔劇社。
我無法找到這個島嶼
我無法找到干旱中的可愛島嶼。
我最喜愛它在雨中全身銀綠,
烏云爬過索西爾山頭
又爬向摩恩山脈。
此時此刻它是一片荒地
在干旱中吱吱呀呀。
我們生活在此,用意志左右它;
我們的罪惡已將我們出賣。
我渴望是一個女神父
施一種巨大無邊而又得不償失的禮儀,
圍著一堆永不熄滅的
翻卷的火焰,跳舞,嚎叫,
燃燒出有甜味的煙霧,與烏云接壤,
在疑惑中開辟一條路徑,
嘶喊咒語,
呼喚雨,
以便再一次看到這個島嶼
掛滿翡翠,從雨中
射出彩虹,在銀色的云圈中
發(fā)出淡光,
或在半夜的深藍寶石中被月光照亮,
從深黑的海中
魚躍出銀色的跳動。
音樂學校的圣約瑟夫
風在颯颯的樹木之間呼嘯,
幾乎淹沒了海的聲音
以及我身后的大樓里
正在給老師表演的孩子們的聲音。
我的小兒子在課上
默默受罪。
海灣里完美的綠松石
如同海港的綠手臂,袖口綴有荷葉邊,
那里有個撻皮昂巖,浪花在那里破碎。
那能夠搖動樹木的輕柔微風,
此時圍繞我的膝蓋輕吹,
柚子在深綠的葉子里閃射出黃色——
這就夠了。
這必是足夠了。
昨天
我們聽到大主教說
圣約瑟夫主持了
一個美滿的葬禮。
(譯自Peepal Tree Press出版的英文詩集)
麥克道·狄克森
麥克道·狄克森(Mc Donald Dixon,1944-),圣盧西亞小說家,劇作家,詩人,畫家。14歲接觸到英國現(xiàn)代詩,25歲在圖書館發(fā)現(xiàn)沃爾科特的詩集,在那之前圣盧西亞只有殖民英國文學,而沒有圣盧西亞本土文學。作為“后沃爾科特”時代但又比較年長的詩人,職業(yè)經(jīng)濟學家,多產(chǎn)作家,獲得過很多獎項。
我們將去鄉(xiāng)村
——給友人雅克·E·康普頓
我們將去鄉(xiāng)村,
遠離流出無生命之血的瀝青眼睛,
那雙眼睛照鏡子,看里面
那個名叫文明的人——饑渴于血。
我們將去鄉(xiāng)村,
那里有一條河,魚在水中
自由飛騰,瀑布附近有水晶
發(fā)出微光,常青樹在正午展開翅翼。
我們將去鄉(xiāng)村,
那里的空氣被鸚鵡的啼叫扇動,
木麻黃嘆息,像樂隊
在哭泣的提琴上演奏。
我們將去鄉(xiāng)村,
三年前我們在那里相遇,烤玉米的味道
充脹我鼻息,蘇木開花,
令吟唱的蜜蜂著迷。
涉過緩流的小溪,漣漪,
我們在牧場上散步,看公牛,
太陽戴上周日的面具。
我們必須去鄉(xiāng)村的某一個地方——
在十二月將郁悶的空氣凝固之前。
醒來——卡斯特里早晨
柔軟的繡花曲線
早晨的床單,你的形狀,
一只鄉(xiāng)村曼陀林,
起皺的優(yōu)雅——仍躺在那里——琴聲
困在琴內(nèi)。你嘆息——在一些濕
夢中,也許,記住了我的手
拍打你的弦——
我們第一次發(fā)誓彼此相愛
明知承諾需要比信任更多的東西綁定。
在太陽把青草剝掉綠色的季節(jié),
你蜷縮,一層泡沫白光:
光線打在你枕頭上,
臉上,古銅色的輪廓發(fā)出光亮,
自在,如同面包
在烤箱上褐變。嘴唇分開,醒來
等待親吻:別針刺到我身體,
我覺出你的熱量。這是否就是那種欲望
足以讓人寫出杰作?
或者這就是感覺愛,我的愛人告訴我
在我們雙雙醒來時分。
譯注:卡斯特里是圣盧西亞首都。
約翰·羅伯特·李
約翰·羅伯特·李John Robert Lee(1948-),圣盧西亞島上的基督教徒詩人,短篇小說和隨筆作家,出版有數(shù)本詩集,同時也是記者,但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記者,而是記錄、整理、出版了圣盧西亞五十年來的詩歌史和進程。沃爾科特稱他為“一絲不茍的詩人”。李成立了一個文化中心,專門陳列圣盧西亞作家和藝術(shù)家的作品
詩句(長詩節(jié)選)
(為沃爾科特75歲生日而作)
“詩句向我落下,落在令我愉悅之處;是的,我有一個好遺產(chǎn)”——圣經(jīng)·詩篇16:6
1
在我貸款借來的和平之內(nèi),
邊界是一圈不羈的榕樹,掙扎的巴豆,
被遺棄而倒下的棕櫚樹,以及隱姓埋名的荒野:
維羅尼卡散下的各種玫瑰,賽門種下的
有感官的蔬菜,卡馬拉的一叢邋遢貓尾,
在圣盧西亞西北部空氣中搖擺,像有觸角的???,
今天,僅僅在今天,面包果,從德斯巴拉斯來的
“朱爾斯”樹木修剪組,鋸下螞蟻出沒的芒果。而在
其它不知名的漂亮花卉灌木中:從喜悅時辰開始,
優(yōu)雅的復活節(jié)蜘蛛百合就在它們所有的季節(jié)性的香味里。
2
“每一行詩都有一個時間和季節(jié)對應?!保ㄎ譅柨铺兀?/p>
什么時候我沒有用你的詩句來測量這塊土地?
什么時候我沒有用你的隱喻來追蹤藍色煙坑與河石的根
源?
什么時候我不是在你,沃爾科特火燒焦的愛中,穿過卡
斯特里老城的
小巷,漫步于喬塞城、珊瑚城,布羅伊、維多利亞的旋
轉(zhuǎn)角落?
你留給我們的永恒契約,濱江路上的細木屋檐,
橄欖樹挖成的獨木舟,從多芬區(qū)劃船到維爾老堡的人們。
蒙熱波斯村里醒來的果園,里維埃爾多瑞的石頭教堂,
漸黃的
樹葉
在奇塞爾街上衛(wèi)理公會教堂的贊美詩中沙沙響。
是詩句結(jié)尾所留下的東西(我想象你堅持這一點)掃描
我們的生活,
為我們這個季節(jié)的信仰做標記,為所有契約貸款分期償
還。
3
“詩是什么,如果價值如鹽,
詩是人們從手上傳到嘴里的句子”(沃爾科特)
影線交叉的小雨,模仿剝落的雪片。
這里不是波士頓,只是卡斯特里,靠近廣場。
雪,或者暖雨,無論哪一個城市,粗略的普通新聞
這些天都在報道一片古老土地上的戰(zhàn)爭,
小鎮(zhèn)上的恐怖,我們曾為地鐵討價還價。
邪惡舉著驕傲的旗幟在(圣經(jīng)中的)蛾摩拉城游行。
霧中怒吼的巴別塔倒塌在紐約第五大道通靈塔的窒息中,
帶著同樣的舊恨——
來自一些不起眼的群島星系,
未知的星云,向前的光年,
病患觀察家的新鮮頌詩,在比肯角。的沖浪拍打的海岸邊,
山頂上,
高原村莊里。
4
“不過來吧,丫頭,拿上你的雨衣,
讓我們在有裂縫窗戶的咖啡館后面尋找生命”(沃爾科特)
我沒有看到任何富士山的36種美景。從新干線火車到京都,
富士不過是膠片。仿佛七月的吉米高山,
森林世界浮在自我沉溺的云里。
我看到歌舞伎——在東京的晴海街,靠近銀座站的劇院里——
語言像寶塔一樣飛起來,句子像木刻畫一樣在東海道車流、
茶館歌妓,浮夸的演員中劃出線條。沒有看到廣島。或者長崎。
敲響一面鑼,在金閣寺的荷花池里放一朵花——
為沃爾科特的孿生兄弟洛蒂,
布羅茨基,以及音樂家安德烈·唐克。
穿過酒店附近的神社時,
為這些具有恩典而親切的轉(zhuǎn)世靈魂,倒一杯
米酒。
這些靈魂在你的詩中排列一線,如同我們的
將軍,伙伴,跟隨蜻蜓繆斯彼得*,從古拉格到圣克魯斯,
是信仰把我們這零零落落的樂隊,畫在陰森森的懸崖壁上——“奇科灣*一景,仿日本北齋。”或仿阿皮洛*。
原注:詩中引用的句子獲得沃爾科特允許。
譯注:
比肯角在沃爾科特的家所在的海邊。
彼得·米謝爾是加勒比海地區(qū)的著名壁畫家。
奇科灣在圣盧西亞的最南端,頂端是一座燈塔。
阿皮洛是圣盧西亞畫家,沃爾科特的好友,2015年去世
弗拉狄米爾·魯西岸
弗拉狄米爾·魯西岸(Vladimir Lucien)是圣盧西亞島上最年輕的詩人,劇作家,話劇演員,25歲,第一本詩集2014年出版,2015年獲得加勒比海地區(qū)的OCM Bocas文學獎。
即使在這里
為什么沒有使人驚訝呢,即使在這里,
即使是現(xiàn)在,有些事情不可以說出來,
我們的曲線柵欄連接成書信,
我們在自我的外圍找到自己。
即使在這里,獨自一人在筑成一居室的頁面上,
燈光永不熄滅,文字僅僅是我們的碎陰影的碎片。
我心中們有一條銀魚,在那些不能去感覺的
事物之間,留下空間,文字被埋葬
在生活書頁的深洞里,
詩歌優(yōu)雅的墳墓下。
即使在這里,有些事情不可以說出來,
甚至那些必須做得很漂亮的事情。
歐比亞巫術(shù)教:善變
夜里進入
你房間的飛蛾,是別人
對你持有的
怨恨。它半坐,被你的光
和你頭上的屋頂
困擾。無論飛到哪里
它散發(fā)它的小夜晚
氣味,尤其在你
最喜愛的東西上。一個黑暗意圖
的黑暗帳篷。
譯注:歐比亞Obeah是加勒比海地區(qū)的一種原始巫術(shù)教。
落潮,之一
毛巾在她手里開花
枯萎,
又開花,又枯萎,
她擦拭著餐廳里
最后一張桌子。一杯剩下的
雞尾酒,冰上生長出水。
氣味,溢出物,和臟盤子
停留在那里很久,就像食客離開后
無音的笑聲。此前,服務員
在暴曬后的游客周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一個訂單接一個訂單,進進出出,
廚房門來回擺動一種服務的節(jié)奏
躁動不安。我看著他們
移動的身軀被疲勞壓垮,
沒有勞動歌,或者號子歌
可唱。我想向他們展示我的心臟
被同情的青苔侵蝕,
仿佛鴿子島上的廢墻。
如此快地。我想要他們
聽見我所聽見的餐具帝國
的鏈鎖聲。向他們展示了游客口袋
里的深厚歷史。我吃完盤子里的食物,
再一次想著怎樣做,
我必須獨自行走在海灘,拾起我腳下
叨叨絮絮的貝殼,石頭,海珊瑚骨骼,
踩碎,成長為一堆積怨,
逐漸囤積的憤怒。她擦著最后一張桌子,
我的;她的手指伸開,像根節(jié)。
我拿起我的恐懼,步行而出。
(譯自英文詩集Sounding Ground,Peepal Tree Press出版,2014年5月版)
德里克·沃爾科特
沃爾科特六十多年來的創(chuàng)作力,持久不衰,這里翻譯兩首他早期的詩。莎士比亞的《安東尼與克莉奧佩特拉》是他最喜歡的劇目之一,今年元月他生日慶典之后還在家中指導幾位學生排演,他自己幾乎仍然能夠倒背如流。他在詩里有時潛意識著重寫到安東尼(或者安東尼奧),對古希臘羅馬進行重新歷史想象。
夏日,布里克街
夏天適合散文,檸檬,裸身,倦怠,
為想象中的歸來而永久地無所事事,
稀有的長笛,赤腳,八月臥室里
糾結(jié)的床單,星期天的鹽,噢小提琴!
當我把夏日暮色摁在一起時,那是
一個月的街頭手風琴和噴水器
鋪列成灰粒,從我身體跑出去的小影子。
音樂啟啟合合,布里克街上意大利語我的意大利呀,
你好啊,安東尼奧,孩子們的戲水聲
撕開玫瑰紅的天空,紙河流淌而下;
鼻息里的黃昏,水的氣味
沿著扔滿垃圾的街道,不把你帶到水邊,
而在腦海中聚攏這些島嶼和檸檬。
這里有紐約哈德遜河,像火焰中的海。
我會在炎炎夏日里為你解衣,
然后笑,然后擦干你濕潤的肉體一一如果你來了。
埃及,多巴哥——給NM
熾熱的海岸邊
有一棵擊碎的棕櫚,
它頭頂?shù)难b飾物是一個亡士
生銹的頭盔。
麻木的安東尼,在麻木中
撥開她軟塌塌的
性,她靠在他身邊像一只睡貓,
而他知道他內(nèi)心是真正的沙漠。
在她隆起的
沙丘上,
他心臟的咕咚聲
抹開一大片幻影,
橫穿過做愛弄亂的床單,
三槳戰(zhàn)艦慢慢隱去。
她圣殿的雕花門上
一只蒼蠅扭動它帶來的訊息。
他把一綹濕漉漉的頭發(fā)
拂到她耳后,
同熟睡的孩子一樣完美。
他發(fā)呆,懶散,如同倒下的梁柱。
下午三點,他像一棵銅色
棕櫚樹一樣躺下
在熱海,
在一條河邊,在埃及,在多巴哥。
她的鹽沼澤地
在他解甲而沉沒下去的熱度中
干涸。
他用一個帝國交換她的汗珠,
競技場的喧囂,
元老們
不斷變幻的沖浪,
無聲的天花板覆蓋無聲的沙——
這頭灰熊,它的皮毛,
正在脫落,鍍了一層銀色——
這快速的狐貍與她
甜美的狐臭。被睡眠肢解,
他的頭
在埃及,他的腳
在羅馬,他的腹股溝是沙漠地帶
死亡戰(zhàn)士的溝槽。
他在她僵硬的頭發(fā)中
滑動手指,
她頭發(fā)的清脆聲如同母馬的噴泉尾巴。
陰影爬到宮殿瓦頂。
他累得動彈不了;
稍一呻吟就會喚醒
軍號,多一個手勢
就會開戰(zhàn)。他目光炯炯,
一只盾牌
反射著火光,
無法對殺戮皺眉的
銅色眉頭,流出太陽力的汗水。
這不是秋欲的
狂風驟雨,
這是背信棄義,驅(qū)使
他,欲火燒身,與灰塵一樣冷酷,
到了這一步,甚至還不是愛,
只是巨大的沒有叫囂的
憤怒,逐漸增長,
因為它的深處是靜默;
它能聽見她年輕的
棕色血液的河流,
它能感覺到整個天空
同她的藍色眼瞼一起顫動。
她帶著孩童的軟引擎睡去,
這睡眠鐮刀一樣
割開長矛秸稈,征伐
大片的豐收
不帶一刀一槍,
如同締造凱撒們一般,
對著蒼蠅濺射,
把桂冠印記
拍打在它們前額上
這些醉鬼,喜劇丑角。
謙卑至極的睡眠,其中的安詳
如死亡一樣甜,
它的沉默具有
海的所有重量和翻騰,
用一根頭發(fā)的顫動和呼吸搖撼地球。
敗碎的,狂野的
頭戴棕櫚的安東尼,
在埃及腐朽,
把整個世界都準備
輸給阿克提姆岬和沙土,
其它都是
虛榮,只有柔情不是,
這柔情給予一個女人,并非情婦
而是熟睡中的孩子。
天上無云。下午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