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梅而安
[新聞背景] 2015年12月11日,曾經(jīng)轟動全國的“復旦投毒案”主犯林森浩被執(zhí)行槍決,從而把大眾的目光引向了22年未破的“清華投毒案”——1994年,清華大學化學系女生朱令開始掉發(fā)、腹痛、四肢疼痛,病情持續(xù)惡化,直至生命垂危。次年4月28日,朱令被有關部門鑒定為鉈(念“它”)中毒。公安部隨即介入調查,確定有人蓄意投毒。但在立案前,朱令的寢室離奇失竊,重要證據(jù)遺失。與朱令同班同寢的女生孫維,一度被警方確定為本案“唯一嫌疑人”,但她于1997年4月2日被警方帶走訊問8小時由其家人領回后,便再沒接受過調查,隨后關于其“特殊背景”在網(wǎng)絡和民間流傳。時至今日,此案依然未破。
和各大媒體高度關注“朱令案”本身不同的是,我們更愿意去觸摸案件背后的朱令及其家人遭受的錐心之痛:由于鉈中毒損傷的不可逆轉性,朱令完全喪失了生活能力,智力只有六七歲孩子的程度,語言功能、視力幾乎完全喪失。這漫長的22年,父母如何陪她一步步走過?他們對命運又有著怎樣獨特的解讀?
日前,朱令的母親、原中國遠洋運輸總公司高級工程師朱明新,數(shù)次接受本刊記者的深度專訪。
上篇:多少痛,夜夜夢魂中
【追憶·絕唱】 1994年12月11日晚,北京音樂廳,清華大學民樂隊紀念“一二·九”專場演出如期舉行,朱令帶病堅持演出,用古琴彈奏了一曲經(jīng)典的千古名曲《廣陵散》。臺下的母親朱明新,能感覺到女兒忍受著疼痛,她幾乎是含著眼淚看完了女兒的演出。
一曲成讖。同兩千多年前,攝政為韓王彈奏完《廣陵散》,再將暴君韓王刺殺,隨后自殺一樣,朱令的這一曲《廣陵散》同樣成了她的絕唱。
朱令,生于1973年11月24日,隨母姓。父親吳承之是國家地震局高級工程師,母親朱明新是中國遠洋運輸總公司高級工程師。1992年7月,朱令考入清華大學化學系物化2班。朱令自幼才情四溢,能彈一手漂亮的古琴和鋼琴,入校不久就成為校民樂隊的骨干成員,被同學譽為“清華之珠”。她還是個游泳健將,是北京市游泳二級運動員。她沒有想到,青春的光芒正在她身上肆意怒放的時候,一場浩劫已悄然無聲地襲來。1994年10月,朱令就開始感覺身體出了問題,失眠,大把大把掉發(fā),腿關節(jié)疼痛。但她沒有放在心上。這次演出后,她回到家中,告訴母親,她腹痛難忍。于是,12月23日,朱明新將女兒送到醫(yī)院診治。這天,朱令的一頭秀發(fā)已經(jīng)全部掉光。住院一月余,朱令的病因始終無法得到確診。
1995年3月23日,朱令中樞性呼吸衰竭,隨后陷入長達5個月的深度昏迷。與此同時,朱令的中學同學貝志誠等人開始利用互聯(lián)網(wǎng),向世界各國的專家求助,并在十天內(nèi)收到來自18個國家的專家1635封回信,其中30%認定朱令為鉈中毒。之后,朱令的父母設法采集到了女兒的尿液、腦脊液、血液、指甲和頭發(fā),送到北京市職業(yè)病衛(wèi)生防治所進行檢驗。
【鉈·她】 1995年4月28日,檢測報告認定朱令系鉈中毒,其體內(nèi)鉈含量遠遠超出致死劑量,并懷疑有人蓄意投毒。當晚,朱令的父母報了案。
朱明新崩潰了。命運為何如此殘酷?六年前的那道傷口還在流血,如今又被狠狠地捅上一刀。朱明新原本還有一個女兒,名叫吳今(隨父姓),是朱令的姐姐。6年前,吳今就讀于北京大學生物系,和妹妹一樣的優(yōu)秀??商於始t顏,1989年4月,尚在念大二的吳今和同學周末去野山坡郊游時墜崖身亡。這些年,朱明新和吳承之夫婦,一直活在痛失大女兒的傷痛中,朱令就成了夫婦倆唯一的精神支柱。可如今,這根支柱也轟然倒塌了。那顆為人父母的心,該有多痛!
痛過之后,便是恨。恨兇手,恨他為什么要那么殘忍,恨他為什么要剝奪女兒的如花青春?每一分,每一秒,朱明新夫婦的心里,都在想著如何盡快將兇手抓獲,還給女兒一個公道。從此,朱明新和丈夫每天奔波在醫(yī)院和各級公安機關。女兒依舊處于昏迷中,幾乎成了一具植物人,而讓朱明新夫婦更為悲絕的是,案件偵破的“難度”,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這年5月7日,朱明新夫婦到清華大學派出所做筆錄,并了解案情進展,卻無比失望地得知,在五一放假期間,朱令所在的寢室發(fā)生了一起神秘的盜竊案,重要證據(jù)(如朱令平時喝水的杯子)丟失,給破案帶來了難度。
急于想知道案件真相的朱明新夫婦,不斷地到承辦此案的專案組詢問案情。在案件遲遲沒有進展的情況下,他們又上書北京市公安局和國家領導人。其間,朱明新幾乎混淆了白天和黑夜,忘記了吃飯,只是在感覺到餓的時候,才隨意吃點東西??墒且换蝺赡赀^去了,她依然沒有看到絲毫破案的跡象。1997年3月,眼看朱令所在班級就要畢業(yè)了,朱明新再度致函北京市公安局和中央有關領導。
【真相·迷霧】 1997年4月2日,孫維被公安局14處作為朱令投毒案唯一犯罪嫌疑人帶走訊問,持續(xù)8小時,然后由家人領回。理由是,缺乏證明其犯罪的直接證據(jù)。朱明新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朱明新怎能不心痛!女兒一直躺在醫(yī)院里,生命垂危,可害她的人卻遲遲得不到懲罰,她心急如焚??伤荒艿却?,等待那個“真正兇手”被繩之以法。與此同時,朱令的情況令人不忍卒睹。盡管經(jīng)過半年多的搶救,朱令蘇醒了,但她再不是以前那個才華橫溢,青春飛揚的美麗女孩了:她的身體嚴重走樣,智商退化到了嬰兒時代,視覺幾乎完全喪失,肺功能和神經(jīng)系統(tǒng)嚴重受損……傷殘程度達到百分之百。
看到朱令的同學一個個邁上了工作崗位迎接嶄新人生,而自己的女兒卻終日纏綿病榻,朱明新就悲憤不已:如果女兒不出事,也一樣擁有了絢麗人生!每看一次女兒,朱明新的心上就要多一道傷痕,就要平添一份對兇手的恨!
然而,恨有多深,現(xiàn)實就有多嚴酷。由于案子未破,他們得不到賠償,積蓄很快耗盡。不得已,待朱令的病情稍微穩(wěn)定后,朱明新就讓女兒出了院,但每月至少也要五六千元的醫(yī)藥費。單位出于照顧,允許朱明新每天只上半天班,她每天擠出時間照顧女兒,并為案子奔波。1998年,朱明新退休,經(jīng)濟陷入困境。這時,她才想到,女兒傷得如此重,除了兇手罪大惡極外,醫(yī)院遲遲未能確診,錯過了最佳搶救時機,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隨后,朱明新委托律師,將協(xié)和醫(yī)院告上法庭。
在經(jīng)歷了漫長而艱辛的起訴、敗訴、上訴后,2000年4月,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判令協(xié)和醫(yī)院補償朱令醫(yī)療等損失10萬元。此時,吳承之也已退休。他和老伴原本到了安享晚年的年齡,可他們品嘗到的卻是命運的殘酷,生活的無情。
【生命之淵·痛訴】 2000年6月19日,朱令因肺部感染導致嚴重肺功能衰竭住進東方醫(yī)院。醫(yī)生接連下達病危通知書,并稱她這種情況死亡率達70%以上。
朱明新傷心不已。她伏在女兒的身邊,激勵著她:“令令,你還不能走,媽媽還沒有給你討回公道。媽媽不能就這么讓你含冤離去。媽媽一定要把害你的兇手抓到,為你報仇!”也許是朱令感念到了母親的這份苦心,在救治三個多月后,朱令又一次活過來了。
這以后,朱明新在督促案件上,投入了更多的精力。但她依然一次又一次地收獲失望。一晃10年過去了。到2004年,警方依然沒有向朱明新夫婦,也沒有向媒體正式公布過案情的進程。這時候,又一場劫難降臨了,正是這場劫難讓朱明新對命運有了新的詮釋。
下篇:多少愛,猶在余生里
【浩劫再襲·感悟】 2004年12月,朱明新由于身心勞累過度,在家摔倒,頭部嚴重受傷,造成腦顱移位出血,腦血管破了三根。醫(yī)生預言,她不癱也會變傻。做了開顱大手術,頭蓋骨敲開,補了一塊鈦合金。結果,她醒來沒事,只是很多事情再也想不起來了,尤其是再也恨不起來了。時至今日,朱明新的左側額頭,還可以看見一枚螺絲釘?shù)耐钩龊圹E。
朱明新醒來后的第一反應是,終于體驗了一次女兒的世界: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經(jīng)歷了無以言狀的陣痛,卻也消融了許多的疼痛。一場大難,竟讓她那顆被案子束縛了十年的心得到了釋放。她意識到,她的身體在一天天衰老,余下的日子會越來越少——這一點,竟然同女兒何其相似!
生命不相信毒藥。鉈毒嗎,不,時光更毒,鉈只能毒害人的身體,時光卻可以荼毒親情,你如果一味滿懷怨恨,任由時光溜走,它就是一杯無解的毒藥,能讓愛的家園寸草不生。尊重生命,就只能尊重光陰:生命賦予她們的日子,或許真的不多了!
“我要是先走了,令令怎么辦?好吧,我走的時候,就把她一并帶走?!敝烀餍码S即又馬上否定,“不,令令還年輕,我應該不遺余力地鍛煉她,也許她能在父母離開之前,學會照顧自己?!?/p>
這時候,朱明新才發(fā)現(xiàn),女兒的生命不僅僅只是留下了罪惡的毒素,還有令人肅然起敬的奇跡:當年北京市職業(yè)病衛(wèi)生防治所出具的檢驗報告顯示,她體內(nèi)的鉈含量,遠遠超過了致死劑量,但女兒沒死,她活下來了;十年來,女兒幾乎每年都要發(fā)一次大病,可她掙脫了一條又一條生死線,活到了現(xiàn)在……
還有什么比活著更有價值?還有什么比活著感受愛,感受親情更有意義?想想這些年,朱令的同學和很多不知道名字的愛心人士,一直在給她提供物質和精神幫助,舉行募捐活動,成立“幫助朱令基金會”。他們每一個人都間接被鉈傷害,程度上固然不及一個母親所受的傷害大,但他們奉獻的卻比母親還要多。
于是,再面對女兒,母親就多了一份平靜。每天清晨7點開始同女兒“對話”,輕輕喚醒她,“令令該起床了”。起床前,得先給她清理下口腔,幫她吸痰。再給她穿衣,洗臉,喂她喝水……10點后,幫助她活動身子,和丈夫一起,把她抱到一張有扶手的椅子上,她就能穩(wěn)當?shù)刈o靜地讓母親按摩。12點,喂她吃些流食,藥物,幫助她排便,讓她安靜地睡一會。母親也借助這個機會休息一下。下午,再繼續(xù)訓練她做活動。晚上,給她擦洗身子,直到10點后女兒睡覺……一天的光陰,就這樣與女兒聯(lián)手打發(fā)。
漸漸地,朱明新琢磨出了幫助女兒做恢復訓練的心得:誘導朱令自己去完成一些動作,要比被動的直接幫助她運動,效果要好得多。所以,像吃飯、喝水這樣的動作,她都是盡量讓朱令自己完成。雖然開始的時候,朱令會把自己的衣服弄臟,不過時間久了,朱令就能夠比較順利地完成這些基本生活動作了。
朱令做回了六七歲的孩子,但誰又能說,這樣的孩子,就不能給爸媽帶來快樂和感動?
【感動·畫面1】 2007年8月,有幾個大學同學來看朱令。她正躺在床上,眼睛迷離地盯著天花板,手邊有個粉色洋娃娃玩具。爸爸嚷開了:“令令沒睡啊,正好,看誰來了?起來玩會兒。”朱令視覺幾近于無,但聽力完好無損,同學叫了聲“令令”,她欣喜地把臉扭過來。同學說:“令令,可以擁抱一個嗎?”朱令手臂微微張開, 等待同學逐一與她相擁?!傲盍睿梢杂H一個嗎?”朱令微微點頭。母親說:“知道她們是誰嗎?”朱令努力翕動著嘴,聲音模糊:“二胡、長笛、鋼琴?!彼械娜硕悸牰?,她的意思是,你是拉二胡的,你是吹長笛的,你是彈鋼琴的。同學再問,令令喜歡中文歌嗎?她點頭。喜歡外文歌嗎?她也點頭。喜歡肖邦嗎,喜歡巴赫嗎?她都點頭……這是多么平常的場面,可每個人的眼里都蓄滿了感動的淚水。
只是,朱令的記憶力嚴重衰退,中毒后的事情完全無法記得。但是中毒昏迷前一個月左右的經(jīng)歷,她卻記得很牢。從她斷斷續(xù)續(xù)的“嘮叨”中,朱明新能明白她要表達的意思——她還想回到學校,繼續(xù)未完的實驗報告;偶爾,她的嘴里還會哼哼呀呀地唱著什么,朱明新仔細辨別,聽出是在唱《廣陵散》。朱明新被深深地觸動了,實驗報告已注定無法完成,那就讓女兒重溫一下當年才女的風華吧。朱明新將女兒扶到古琴前。這個過程,朱令奇跡般地完成得非常順利。
朱令撫琴。古琴還是那架古琴??芍魅说膭幼髟僖矝]有往昔的靈巧。她再也奏不出那蒼勁、宛轉的萬古長韻。她煩躁,她尖叫。她的聲音在屋子里回蕩,震動了琴弦。古琴的靈性被喚醒了,嗡嗡作鳴,為她續(xù)上一曲悲壯的生命之歌。朱令聽著弦音,靜默。音止,再嚷一聲,再傾聽。然后,她的臉上,便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她用這樣的方式,為生命演奏。
“我生也柔弱,日夜逝如此,直把千古愁,化作靈風曲?!边@是才女朱令在高中時期翻譯的美國著名詩人沙拉·迪斯德爾的《大麥歌》的最后一句。這是朱令此時此刻多么真實,多么凄美的寫照!
在照顧女兒的生活點滴中,朱明新經(jīng)常被這樣的畫面感動。因為感動,所以努力堅持,不問前路。歲月,就這樣在親情的氛圍中,脈脈流淌……
2010年11月,每年都不能幸免的險情,又一次光臨了朱令。她因為呼吸道感染,又一次住進了醫(yī)院,醫(yī)生照例又下達了病危通知書,但是朱令照樣讓它變成了廢紙。只是這次之后,她的生活質量進一步下降。她已經(jīng)不能自主呼吸了,醫(yī)生只能在她的咽喉處將她的氣管切開,外接了一根氣管,接上呼吸機。從此,她就再沒有離開過呼吸機。這樣就增加了感染的危險。
2012年3月出院后,朱令因為肺萎縮嚴重,已完全不能說話。父母在給她喂食時,必須格外小心,一旦食物進入到氣管,就會引發(fā)非常嚴重的后果?;謴瓦\動也被迫減少了許多,怕她在運氣時拉動氣管。在照料她時,朱明新和老伴必須更加細心,投入更多的精力。生命如此艱澀,多活一天都成了挑戰(zhàn),但是,再多的困難,都沒法阻止親情的流淌。
【親情·畫面2】 在與劫難漫長的博弈中,朱明新、吳承之二老已經(jīng)看淡清苦。取樂親情才是他們生活的主題。吳承之顯然比老伴更樂觀,他總能“獨具慧眼”看到女兒的進步——“令令,抬一下胳膊?!迸畠禾Я耍蜁g呼:“哇,我女兒胳膊康復了?!薄傲盍?,抬一下膝蓋?!迸畠河终兆隽?,他立馬又喝彩:“真棒,我女兒的腿也快好了?!逼鋵崳烀餍聝?nèi)心清楚,女兒的情況并沒有這么樂觀,但她愿意“配合”丈夫,展露歡顏……他們用這樣的方式,品嘗著獨屬于他們的歡愉,不被浮世打擾。
但是,他們還是被打擾了。2013年4月,“復旦投毒案”震怒全國。和“朱令案”不同的是,復旦投毒案兇犯林森浩很快被繩之以法,司法程序十分透明,并于2015年底執(zhí)行死刑。從而把大眾的目光又一次匯聚到了22年未破的“朱令案”。人們直指“朱令案”的偵破效力和司法透明度。與此同時,互聯(lián)網(wǎng)上再次卷起了聲勢浩蕩的對投毒者的聲討與痛斥。
相較于滔天民憤,朱明新夫婦表現(xiàn)出了異常的平靜和大度。朱明新告訴媒體記者:“曾經(jīng),我那么仇恨那個下毒的人,所以迫切地希望案子早破,可二十多年過去了,我的精力早已轉移到女兒身上,我的心早已軟了。如果那個投毒的人,還有良心發(fā)現(xiàn),愿意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我會考慮給你重新做人的機會?!边@是何等溫情豁達的胸襟。尤其讓我們感動的,還是這位年逾七旬的母親對苦難,對生命,對親情的詮釋。
【境界·活著】 如今,朱令已離不開醫(yī)院,必須長期住院應對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意外情況。2016年2月22日,在北京康復醫(yī)院照料女兒的朱明新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說,女兒近兩年情況略有好轉,希望女兒能創(chuàng)造更大的奇跡。為了這個奢侈的希望,她愿意努力地活著。她說,她的身體還不錯,因為她一直在鍛煉——陪女兒鍛煉的同時,也就鍛煉了自己。她說,她感到很充實,是女兒朱令犧牲了自己的全部,充實了她退休后的晚年生活。她非常感謝這么多年一直給女兒提供幫助,為她解決醫(yī)療費用,提供醫(yī)療器材的同學朋友、領導和醫(yī)護人員。而相關領導也承諾,會繼續(xù)追查兇手。
這位堅強、可敬的老人,把女兒的這場生命浩劫,說成是“犧牲了自己的全部”,把苦難喻成鍛煉,把勞累說成充實。這不失為活著的最高境界。今后的日子,就讓女兒陪著她慢慢地走,慢慢地變老,慢慢地知道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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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李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