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限
瑞安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城罷了,最有名的可能就是四大藏書樓之一的玉海樓了。它的主人孫詒讓先生,就是在這里生活和學(xué)習(xí)的。因此,在樓邊一個小小的廣場里,放置了一尊大大的孫詒讓先生的半身像。我的童年,就是在以玉海樓為中心、以虹橋路為半徑所畫的圓圈內(nèi)度過的。在老城區(qū)里,我看到了許多不同的東西。
在我看來,瑞安最有特點(diǎn)的不是隨處可見的橋,而是毫不起眼的胡同。在瑞安,胡同很少是死的。走到一個胡同的盡頭,就會“柳暗花明又一村”般地見到一個新的胡同,有時甚至是多個通向四方的胡同,則又帶來了些許的驚喜。而且,瑞安的胡同都不是直的,而是彎彎曲曲的,散布在老城區(qū)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那就不僅僅是“條條大路通羅馬”了??珊m多,基本都是不寬的。瑞安城小,胡同自然也是小小的了,好像麻雀一樣,雖然五臟俱全,但也大不到哪里去吧!到了夜晚,無窮無盡的胡同里總會顯得寂靜陰森。這時,一輛來去自如的賣餛飩的小車,打著燈,穿梭在胡同之間,等到了一聲吩咐,就會送上一碗暖暖的餛飩。
瑞安的人也是客客氣氣的。老城區(qū)的住戶,大多都是在胡同的兩旁,每天嘮嘮家常吹吹牛,關(guān)系就慢慢地好起來了?!扒Ю锷訒鵀橐粔Α钡氖虑榻^對不可能在瑞安發(fā)生,不是因為沒有爭利之心,而是沒有人會想要這么干?!白屗哂趾畏痢币膊惶赡埽吘钩沁@么小,更何況讓了三尺也沒有什么用。瑞安,一切都那么有條有理,若是老舍先生不是去倫敦、巴黎,而是來了瑞安,那么大約也會不再那么想北平了吧。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樓下隱隱約約地傳來了敲打木頭的聲音,敲得平穩(wěn)、緩慢,卻又清晰、響亮,不像那些打坐的和尚敲得輕而急促。和尚是和自己在交流,而他——賣餛飩的師傅,是在告訴每個人:餓了吧,我來了。
一聲吩咐下去,賣餛飩的師傅就馬上把車停在路邊,打開木板,看似隨意地擱在一邊,只見里面的水迫不及待地翻滾著,冒著厚厚的水霧,等待著將一個個餛飩擁入懷中。老師傅熟練地把一個個包好的餛飩輕輕地?fù)苋胨?,順手又拿起了之前放在一邊的木板,在一片濃霧中,準(zhǔn)確地蓋住了那氤氳。過了一會兒,小車露出了原來的樣子,而水汽也散開了,消失在了無邊無際的黑夜中。等待,慢慢地等待,夜是屬于自己的,所以沒什么需要急躁的,白天再匆忙,這時候也會慢下來,還可以看看星星。老師傅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裝好了剛煮好的餛飩,似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餛飩是熱的,湯是熱的,小車也是熱的,一下就驅(qū)散了黑夜的寒冷……
而此時此刻,我從窗口望下去,卻不能看見賣餛鈍的師傅和他的小車?,F(xiàn)在的夜和以前的確實(shí)有太多的不同。寬闊的道路兩旁栽種著高大的行道樹,密密麻麻的,從樹葉中可以漏過點(diǎn)點(diǎn)亮光,卻更多更濃地投下了行道樹的黑影。從遠(yuǎn)處傳來了連續(xù)不斷的喇叭聲,隨后亮光一閃,又漸漸遠(yuǎn)去了。真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聽著敲打聲慢慢地、有節(jié)奏地遠(yuǎn)去,我有些許無奈。這聲音,好久沒有聽到了呢。
(指導(dǎo)教師:曹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