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
和阿右密不可分,對我來說是沒有辦法的事。
這是我大學畢業(yè)以后的想法,小時候因為小,所以并不這樣認為。
一起睡覺,一起玩耍,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上廁所。按照這個趨勢發(fā)展下去,以后肯定是一起找工作、一起談戀愛,甚至一起……于是,常常有人懷著酸葡萄心理先入為主地認為我們是連體胎。每當這個時候,我們都會對那些自以為是的人投去嘲弄的目光,尤其是我。與此同時,我們也不會忘記為自己驕傲?;ハ囹湴?。記憶最深刻,也最讓我引以為豪的,是在上托兒所的時候,小班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小月竟然張口咬破了大班阿右的臉。小月之所以咬阿右,是因為阿右的臉蛋紅撲撲的像蘋果,而小月那時候正好肚子餓了。大班的阿右面對小月沒有一點兒先兆性的突然襲擊,驚慌失措,站在教室墻壁的鏡子前,看著血一點一點從紅撲撲的皮膚里滲出來,阿右除了發(fā)出尖利的叫聲,只會給正在流淌的血液里增添一長串的淚水。叫聲和淚水此起彼伏,把阿右的疼痛和憤怒在有聲世界和無聲世界表露得淋漓盡致。老師對小月的批評顯然不能平復阿右當時受傷的心靈,阿右的哭聲宛如墻上剛換上電池的電子鐘表一樣,一點兒也沒有停止的意思,眼淚更是把一個個小豆豆連成了線。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是我當時真實的心理寫照,從小形影不離累積的情感頓時轉換成一股龐大而又突如其來的力量。趁老師不留神,我的拳頭又快又準并且如愿以償?shù)負粼诹诵≡滦∏闪岘嚨谋亲由?,不但心想事成地把小月兩個鼻孔里面的鼻涕調整成了紅色,而且顧全大局地捍衛(wèi)了托兒所大班的尊嚴。
老師的訓斥在所難免,但有付出必有回報。從此以后,阿右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表現(xiàn)之一就是,再也不和我搶蘋果吃了。當然還有二三,因為不重要,可以忽略不計了。
經過這件事的力證,墻上雖然少了幾朵小紅花,我卻當仁不讓地成了阿右的保護神。從托兒所始,小學、初中、高中,一路走來,一直到大學畢業(yè),阿右和我沒分開過。我也沒想過要和阿右分開。
老人們都說,你們趕上了好時候,不缺吃不缺穿的。這是爺爺輩的人嘮叨在嘴邊的一句話;父母輩的人不屑于這樣說,“你們到底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常常是他們憤怒而又無奈的吶喊。對類似這樣的話語,我和阿右很是不以為然。不是我們無理取鬧,更不是我們矯情,因為他們擁有的,對于我們來說已經不入眼,而我們需要的他們又給不了。比如說,工作;又比如說,愛情。這是剛剛大學畢業(yè)的我們面臨的人生最大的尷尬。
電視報紙上把大學生就業(yè)說得很恐怖,恐怖到我和阿右一見到那低得可憐的就業(yè)比例就心煩氣躁。也不能全怪我們生不逢時,所幸的是,老天爺雖然有時候偏心,但更多時候是公平的。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事,自然也不會有絕對的壞事。本來經濟下滑是國務院總理的事,和我們沒有太大的關系。但正是因為經濟下滑,全國各地迎來了返鄉(xiāng)潮,那些沒有考上大學、高中一畢業(yè)就隨著浩浩蕩蕩的南下潮去打工的人群不得不回到了家鄉(xiāng)。小月就這樣從返鄉(xiāng)人流中走了出來,突兀地站在了我和阿右面前。
不認識了?面前的小月雖然不能算美若天仙,但也胖瘦適中,凸凹有致,眼睛潮濕而略顯羞澀,帶著南方海水特有的氣質和味道。阿右自相矛盾般地往后躲了躲,好像現(xiàn)在還依稀殘留在臉上的疤痕對不起小月似的。我用大學四年訓練出來的鼻子一聞,就知道今天的小月遠非我們那些膩膩歪歪而又故作清高的女同學可以比擬。這一點我剛感覺到,阿右已經表現(xiàn)出來了。在我佯裝驚喜剛抬起胳膊時,阿右的手已經和小月的手握在了一起。緊接著出現(xiàn)在眼前的事實活生生地證明,社會大學培養(yǎng)出來的大學生比我們這些大學校園里混出來的人優(yōu)秀,不只表現(xiàn)在待人接物上,察言觀色更是了得。小月雖然握著阿右的手,卻敏銳地注意到我的已經伸出來又灰溜溜地縮回去的手,隨即伸出另一只手,主動而又象征性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后,眼睛平均地分配在我和阿右身上。女人的理智和心機永遠在男人面前具有摧毀性,小月的這一個舉動,就使我第一次真切而又真實地感受到了1和1/2的區(qū)別,我就在那時候感覺到了阿右的礙手礙腳和令人討厭。說不清是有意還是無意,我竟莫名其妙地看了自己已經緊握成拳的手掌一眼,只有我知道,我當時真實的想法是想把小時候擊在小月鼻子上的拳頭如法炮制在阿右的身上。所幸我們已經是大學畢業(yè)生了,瞬間的清醒使我對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嚇了一跳,為了一個四年未見的女孩,我竟然有了要向自己形影不離的阿右下手的欲望。很長時間以后,我仍然很困惑初見小月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更讓我心驚肉跳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每當小月對阿右有了親昵或親近的舉動,我都有一種讓阿右鼻子開花的沖動。
阿右自然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樣。阿右顯然看穿了我自以為清醒其實還懵懂的心思,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在原則問題上,從小依附我的阿右表現(xiàn)得和我一樣毫不妥協(xié)。我剛有了想靠近小月的賊心,或者剛給小月做了一個暗示,阿右立即就對我怒目而視。我知道阿右為什么和我叫板,我喜歡的就是阿右喜歡的;我更清楚自己為什么和阿右較勁,阿右中意的必定是我鐘情的。那次三個人一起看電影是我蓄謀已久的事,我略施小計就讓小月緊挨著我坐在了我和阿右的左邊,這就使我成功地縮短了和小月的距離而又最大化地拉開了小月和阿右的距離。朦朦朧朧的光線中,近水樓臺總要先得月,當少女清新的氣息若有若無地順著我的鼻孔毛毛蟲般鉆入我的胸腔的時候,醉了的除了我的身,還有我的心。我在得意忘形的同時忙中偷閑斜睨了阿右一眼,看見遠離了小月的阿右顯得是那么的孤單,這種意外的發(fā)現(xiàn)使我在得意忘形之余,更顯得心花怒放。
3D影片的效果就是不管你坐在哪里,都可以把男女主角拉近在你的眼鏡片外,我卻對劇中美得像范冰冰一樣并且跑到自己跟前的女人沒有絲毫的興趣。我竭力使自己表現(xiàn)得感情專一,整個晚上,我的心思都在小月身上。即使近在咫尺,我仍然很不滿足地想進一步拉近和小月的距離。機會永遠是給有賊心又有賊膽的人準備的,當影片中那個仙女一樣的女主角突然變成一個面目猙獰的女魔頭而小月的身體不由得發(fā)抖時,我不失時機而又恰到好處地握住了小月濕漉漉卻又冰涼的小手。小月綿軟的小手只是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就妥妥帖帖地安伏在了我的手掌中。大學四年費盡心機沒有修成正果的遺憾終于在迷人而又曖昧的熒光燈下得到了補償,幸福感瞬間像潮水一樣圍裹了我,竟然使得我的身體激動得左搖右晃。小月羞紅的臉龐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愈發(fā)媚人,小巧的嘴巴卻不饒人。至于嗎?裝什么清純!還是大學生呢,沒出息樣!我懵懵懂懂而又答非所問地對小月說,我想請導演喝酒、吃飯。小月一只手躺在我的手心,另一只手在我的胳膊上敲了一下,還有呢?我鼓足勇氣,面向小月,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想看電影了,我想去護城河邊走走。
護城河是我從小玩大的地方,自然也是阿右和小月灑滿笑聲的地方。河兩邊長滿了柳樹,長長的柳枝柔軟得像校園姑娘的手,曾經數(shù)次從我的面頰拂過。它是我成長過程中每個重要時刻的見證。尤其是今晚,月光聰明得很有眼色,在柳樹上方若有若無,給了和小月并肩而行的我無限的憧憬。小月皎潔的面容在月光下變成一輪明月,撲棱棱地照在了我的心上,我的心宛如柳枝一般,一起風就飄飄然了。上大學的時候,老師曾說,遇見好事的時候不能得意忘形,忘了形好事就變成壞事了。沒想到老師的話在這個非常關鍵的時候應驗了,我就在這時發(fā)現(xiàn)了阿右。從電影院出來,我自以為擺脫了阿右,沒想到他一直和我、還有小月如影隨形。更讓我難以忍受的是,小月竟然沒有一點兒尷尬的樣子,似乎很陶醉三個人在一起的情形。我的心情瞬間糟透了,就像被護城河里的水打濕了一樣憤怒而又狼狽。
沒意思,回家!我憤憤不平地對小月說。
小月顯然沒有盡興,一臉疑惑,為什么?
我惡狠狠地盯了阿右一眼,沒看見他也跟著來了?
小月左顧右盼,誰啊?
阿右!我說。
聽了我的話,小月站住不走了,女人自作聰明的裝模作樣這時候在我的眼里很可笑,阿右是誰?
我的表情比小月更驚訝,我甚至懷疑面前站著的不是小月。你不知道阿右是誰?你是不是對小時候咬破他的臉蛋還抱有愧疚之心?
你沒事吧?小月伸手在我的臉上摸了一下,我咬破的不就是你的“臉”嗎?
直到這時候,我才明白小月認錯人了,難怪她心甘情愿地把濕漉漉的小手放在我的手掌中,難怪她小鳥依人似地跟我來到了護城河邊,原來她一直把我看成了阿右。柔軟的柳枝瞬間變成了利刃,一刀刀從我的臉上劃過。疼的卻不是臉,而是心。還有一種酸溜溜苦澀澀的愚弄和嘲諷。大學的時候,我曾幾次被所謂的女同學拋棄過,但哪一次也沒有這一次這么讓我義憤填膺。只有我知道,在我二十多年的交往中,只有這一次動了真情。有人往護城河里扔了一個石塊,河面上綻開的水紋成輻射狀次第展開,就如我心中失望的情愫。掉頭離開是最好的選擇,最起碼可以保留僅有的一點自尊。更何況,輸給阿右可以,但是不能一敗涂地。我當然知道獨自離去的后果,那將直接給阿右和小月創(chuàng)造一個難得的兩人空間。自尊心促使我只能接受現(xiàn)實,憤然離去是避免一敗涂地唯一的途徑。
要說心里沒有酸溜溜的感覺顯得我太虛偽,回去的路上,滿腦子是阿右和小月獨自相處的場景,我想把他們趕出去,卻愈趕愈強烈。腳步越來越快,無數(shù)次想轉過身去,我強迫自己沒有回頭,我能做到的就是離他們遠一點,再遠一點。直到進了居住的房間,在燈光的幫助下,我才意外而又驚喜地發(fā)現(xiàn),變了的是我,阿右沒有變,還是那個和我形影不離的阿右,他并沒有趁人之危,而是和我不離不棄地一起離開了小月。也就在那一瞬間,我從阿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矮下去的身影。也是在那一瞬間,我竟然又重新燃起了對小月的希望之火。
以后的日子,生活又恢復了原樣,有我的地方,必定有阿右。也曾無意中和小月相遇,小月每次都面色冰冷,形同陌路。每每看著小月的背影,我又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怨恨阿右,如果身邊沒有阿右,多好。誰的病誰清楚,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怨雖怨,卻無奈。
情感輪空,工作的事情又提上了日程。記不清發(fā)出多少簡歷之后,終于有一家高新區(qū)的公司同意我們去面試。西服雖是用啃老來的錢買的,穿在身上還算帥氣。口哨聲伴著我和阿右興致勃勃地來到了開發(fā)區(qū),才真正體會到了彌漫在空氣中的競爭壓力。看來,電視報紙沒有胡說,前來面試的人從公司大廳一直排到了門外,少說也有上百人,活像某一個選秀節(jié)目的海選現(xiàn)場。貼在大廳玻璃上的簡報告訴我們,本次招聘只要兩個人。我不知道阿右看了是什么心情,反正我是從頭涼到了腳。按照我的本意,是要打道回府的,重新讓我鼓起勇氣的是我竟然在長長的隊伍中看見了小月的身影。站在隊伍中的小月身穿一件紅色的夾克,在眾多打扮得妖嬈的女性中一點兒也不出眾,我卻突然有了心跳的感覺,我知道那個紅點一進入我的瞳孔就再也沒有出來。我果斷地止住了返回的腳步,心甘情愿地站在了隊尾。隊伍像一條蛇,彎彎曲曲地把我的心事纏繞在了小月的身上。我忙中偷閑瞄了旁邊的阿右一眼,發(fā)現(xiàn)阿右漫不經心的目光也有意無意地在小月的身上逡巡。而我們三人站立的位置正好形成了一個等腰三角形,小月無疑成了頂角,阿右和我一副勢均力敵的態(tài)勢。不希望發(fā)生的事反復出現(xiàn),我的眼前一陣恍惚,長長的隊伍不見了,空曠的場地上孤零零只站著我們三個人,仿佛這場盛況空前的招聘會只為我們三個人而設。幾天以后,我著實被自己的預感嚇了一跳,進入最終面試的真的只有我、阿右和小月。
當我們三人站在人事主管面前時,小月對我愛答不理的,卻一直在和阿右偷換目光。我忙中偷閑怒覷了阿右一眼,阿右竟然一副無辜的樣子,我卻分明看到了埋藏在阿右眼底的那一種悠然和得意,這更讓我氣憤。憤怒使我不管不顧地沖到了屋外,感情的事情不能強迫,是我在大學通過實踐得出的結論。實踐告訴我,強扭的瓜不甜,勉強沒有用。小月既然和阿右心心相印,完全用不著偷偷摸摸、暗度陳倉。知難而退的事我在大學不是沒有做過,國家的教育體制雖然不怎么樣,但還不至于把我培養(yǎng)成一個胡攪蠻纏的人。我有我的原則,我有我的個性,我自認是一個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你敬我一尺,我肯定還你一丈;你灑我一滴泥點,我絕對潑你一頭污水。即使面對從小一起長大的人,比如阿右和小月。天空酷似我的心情,一片茫然。思緒儼然空中的霧霾,不停地在頭頂盤旋。隱藏在霧霾中的一只不知名字的鳥兒屙出一粒糞便,恰巧落在我的面前,那些久遠得有些模糊的記憶立刻變得清晰起來,我們應聘的是一個總裁助理的位置,那么人品就顯得格外的重要。阿右在大學期間偷同學手機的事情當然是一個不能容忍的污點。這件事情在學校幾乎沒有人知道,除了我。當我把這件事情利用紙條傳遞到總裁大班桌上時,我親眼看到那個頭發(fā)花白但和藹可親的老頭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說的是真的?總裁問。
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最終的結果既在意料之中,阿右順利落選;也在意料之外,我也沒有被錄取。小月以絕對的優(yōu)勢獲得了那個夢寐以求的崗位。我垂頭耷腦走出那座高新區(qū)最高的大樓的時候,小月從后邊追上了我。
你沒病吧?這次小月沒有摸臉,而是用手在我的額頭上摸了一把。
你才有病呢!我沒好氣地對小月說,誠實是做人的根本。
小月不屑一顧,誠實你別偷同學手機啊。
小月同學,我鄭重地看著小月,一字一頓地說,不是我,是阿右,阿右!
阿右?小月很奇怪地看著我,阿右到底是誰?
裝什么大頭蒜?阿右是誰你會不知道?阿右就是那個從小和我一起長大、一起睡覺、一起玩耍、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上廁所的男孩,就是被你咬破臉蛋的那個男孩!我?guī)缀踅咏叵恕?/p>
那你又是誰?小月盯住我,眼珠子一動不動,一副嚇壞了的樣子,我咬破的不是你的右手嗎?看樣子你真是病了!
你才是個神經病!面對小月的裝瘋賣傻,我拂袖而去。高新區(qū)的車是高檔的車,高新區(qū)的路是寬闊的路,眼前的車,還有腳下的路,此時在我眼里全都充滿了嘲諷的意味。我剛往前跨了幾步,就引起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當然,更多的是謾罵聲,你有病???我站在馬路中間,看著被我堵住的車流,還有旁邊圍觀的人群,喊道,你才有病呢!你們都有病!整個城市都有病!
天空灰蒙蒙的,很快就把我的話淹沒了。我被滿街的喇叭聲逼離了街道,我沒有聽到身后小月瘋狂的吶喊聲,或者我不想聽到。一個落聘的男人是沒有資格回應一個贏了自己競聘成功的女人的呼喚的。腳下的大路是給車行的,不讓我走;店鋪門前的小路是讓人走的,我不愿意走;我想走盲道,上面停滿了車,卻走不通。我只能順著這個城市的馬路牙子,一直往前走去。我的身后,跟了一群和我一樣無所事事的人,他們連同身后的人和車,像一座山一樣,橫亙在我和小月中間,也阻擋住了小月聲嘶力竭而又莫名其妙的吶喊聲。
只有護城河里的水給這個城市帶來了一絲淡定和超然,緩緩而又無言地流淌。我坐在護城河邊,睜大眼睛看著河水,河水也在無言地看著我。我想,河水和我一樣,一定看不懂了這個世界。柳枝就像這個城市的“閑人”,吊兒郎當、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我的臉上頭發(fā)上抽打。我就是在柳枝的抽打下恢復了正常的,恢復了正常的我眼睛里一下子涌出了淚水。
你什么時候來的?我問。
我從未離開過你,阿右說,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的淚眼更加婆娑,你認識小月嗎?
當然,阿右比小月誠實,你認識的我都認識。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那、那你認識我嗎?
你沒事吧?阿右說,看來你真的病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我直視著阿右,你告訴我,我是誰?
你是阿左啊。
凌亂的柳枝下,阿左和阿右并肩坐在護城河邊上,一起低頭向河水中看去。已現(xiàn)渾濁的河水里,除了婆娑的柳枝,依稀看見還有一個人坐在護城河邊上無所事事。阿右說這個人是阿左,我卻覺得這個人是阿右。
責任編輯 趙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