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涌
相聲演員們喜歡說一些半真半假的事情,比如郭德綱會說于謙老師“抽煙喝酒燙頭”,會說一些完全假的東西比如“于謙的父親叫王老爺子”。也會說一些真的東西,于謙養(yǎng)的矮種馬。
岳云鵬說過孫越以前在北京動物園喂動物,當然,他會賤賤地笑著,跟大家說“他在北京動物園當動物”,故意的口誤很有效。
岳云鵬也愛說孫越喂大象偷吃飼料,大象越來越瘦,孫越越來越胖。
我以前曾經(jīng)編過一篇馬志明先生的專訪,馬志明是馬三立先生的兒子,本身的身份是京劇演員,文革的時候和老爹一起被下放到村子里勞動,種完了地上完了工,少馬爺就站在馬三立老先生面前,把老爹教的相聲一段一段說給他聽。
沒有無效社交,只有一個想把滿身武藝傳給兒子的英雄老爹。
傳統(tǒng)相聲評書有一種特別的美,形容困頓的英雄和好漢。秦瓊困在店里,童林被困在山上,張廣泰沒錢急得要投河,最后都是遇到好朋友接濟,或者遇到高人可以拜師,最終成了大事業(yè)。
郭德綱身上有這樣的英雄感,他遇到各種困難,受到同行的排擠欺負的時候,侯耀文收他為徒。
郭德綱喜歡提到一步步走回大興的故事,那段困頓和絕望的生活。
同樣,郭德綱也希望能夠支援陷入困境的人,對需要求助的人無法閉眼轉(zhuǎn)頭。
郭德綱的許多徒弟都是這樣“撿來的”,岳云鵬也是,岳云鵬說得一段相聲《保安隊的故事》,比郭德綱的《我要幸福》還要蕭條肅殺。
在那個段子里,岳云鵬是pia縣王子,全村的男人外出不學好,都搶銀行,被判刑或者槍斃了。
只有岳云鵬一個人穿著一雙“疑似鞋”(只有倆鞋帶)走在北京街頭,找工作。
“中國銀行,你這兒要行長不要啊?”
“出去。”
“中國郵政?你這要政長不要啊?”
傳統(tǒng)相聲里,鄉(xiāng)巴佬鬧笑話的“怯”字頭相聲有很多,但是大多數(shù)都是城里人取笑鄉(xiāng)下怯老桿或者怯小子,帶著濃濃的優(yōu)越感。
但是聽岳云鵬說,你會發(fā)現(xiàn)他說的就是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賤賤地把人逗笑,細細品時卻是悲涼到骨。
這點上他可能比他的師父郭德綱還要徹底,郭德綱仍然在天津這個都市的公務員家庭長大,不像岳云鵬是徹底的草根,已經(jīng)根到膠泥層了。
好刀都會遇到好的刀鞘,郭德綱會遇到于謙,岳云鵬會遇到孫越,這位師叔對岳云鵬的改變至關(guān)重要,他會拉著、扯著、護著這個小伙子,但是又敬他、服氣他,愿意輔佐他。
在過去的老先生之間,這種信任往往會持續(xù)終生。
在岳云鵬崛起的三四年之間,郭德綱也在進行著經(jīng)營的多樣化,“德云社”是一個相聲社團,但如果不和電視深度結(jié)合,這種影響力會越發(fā)小眾。
喜劇人各有各的玩法,東北的“趙家班”打造了鄉(xiāng)村愛情這個大IP,“開心麻花”則用令人生畏的票房成績席卷全國,“郭家班”這幾年最大的成果是在各類綜藝節(jié)目上的表現(xiàn),以及越來越紅的“五環(huán)萌主”、“小岳岳”岳云鵬。
岳云鵬似乎只能演半場好戲,他在電視上和舞臺上熱鬧非凡,但面對媒體時則已經(jīng)精疲力盡。
和他的師父相比,他還需要在下半場付出更多的努力,需要更多的機巧圓滑。
他還年輕,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