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雅萍
街南書屋的城市書房位于歷史悠久的東關(guān)古街,書房的外面是熱氣騰騰的人間煙火,而一拐入書房的巷子里,就會被氤氳在一片墨痕的芬芳里。喧囂與安靜是生命的兩種狀態(tài),一個人需要讀過多少本書,抵達多少次遠方,才明白,能在喧囂中生活,也能在安靜中思考,是衡量其成熟與否的標(biāo)準(zhǔn)。書房坐落于綠蔭掩映的庭院之中。庭院,這是一個多么詩意的名詞,讓我想起:春天,草木,流水,遠方,詩情,榆錢樹的蔥蘢,老祖母的氣息……這是一個開放的懷抱,夜以繼日,24 小時不間斷,她接納每一個熱愛讀書的人,讓你徜徉在漢字之美、思想之美、古典之美的世界里。
閱讀是什么?是讓流浪的心靈在文字中找到棲居之地?還是讓你擁有了縱深而清醒的精神力量?庭院里,春夜的雨水滑落得寂然無聲,在地面上,它們的流淌柔弱而無形。降落,意味著消逝,包括動蕩的歲月,包括內(nèi)心的死結(jié),包括記憶的水波,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疼痛,都將只在回憶的河流中平緩呈現(xiàn)。到底是閱讀讓我們學(xué)會了思考,還是思考讓我們必須依附于強大的閱讀?此時此刻,在安靜的書房內(nèi),那些來自于閱讀的幸福體驗,好像都融化在這樣淅瀝的春夜雨水之中。匯聚成生命之水,知識之水,適時澆灌了那些行將干枯的思想。雨水,將夜晚的庭院洗亮,那些石頭和草木,也在雨夜中映出微微光澤。
在所有靜止的事物當(dāng)中,我最迷戀的就是窗戶。我曾不止一次寫到過它,這深邃的、從容的、寂寞的物體,它的內(nèi)部是不會被時間與夢境置換的往事。而街南書屋的窗戶格調(diào)簡直就是藝術(shù)本身了,一扇扇鏤空的木格窗散發(fā)著寧靜古樸的氣息,透過夜晚的窗戶朝它的內(nèi)部眺望,柔和的燈光下,有人站在書架前選書,有人坐在書桌前讀書,他們都安坐在那里享受著文化的盛宴。窗戶之外,光影斑斕,竹影蕭蕭。深夜的流水像隱秘的暗語從最安靜的心里被吟誦出來。在熙熙攘攘,人潮如水的城市生活里,一間書房獲取了一座城市的生命溫情。
書架上的書種類繁多,科普、雜志、紀(jì)實、歷史,但主要還是以文學(xué)類為主。當(dāng)我看見滋養(yǎng)了我全部文學(xué)素養(yǎng)的俄羅斯文學(xué)作品整齊有序地擺放在書架上,激動得不能自抑,我的腳步就被地面深深吸住了,遲遲邁不開步子:《日瓦格醫(yī)生》《復(fù)活》《安娜·卡列尼娜》《契訶夫小說選》《茨維塔耶娃詩選》《布寧散文》《罪與罰》……在那些年輕而動蕩的歲月里,那些不安與焦慮的記憶里,靠著閱讀,只有閱讀,今天的我才沒有變成一個浮華喧囂之人。而書籍的本身是靜默的。愛默生這樣形容圖書館:“圖書館是一個魔法洞窟……一本書寫完了,它的生命也就結(jié)束了,直到有人把它再次喚醒?!?/p>
喚醒這些書本的生命與藝術(shù)價值的是你和我,更是城市書房的構(gòu)建者。他們給了我們一間安靜的書房。我們有幸通過閱讀書架上一本本的書籍,以文字為暗語,走進寫書人的內(nèi)心,觸摸作者的思想,感受作者的體溫。當(dāng)我們憑著熟悉的氣息去翻閱書架上的書籍時,目光會在某個段落或詞語之間停駐。消逝的時間再一次被呈現(xiàn)。在深夜的街南書屋,你會發(fā)現(xiàn),這座古典的書房是睡眠不忍打擾的空間,閱讀與抒寫,是從書房通往桃花源的唯一橋梁。當(dāng)任何的走失與離散之后,我們還期待著這個靜謐出口里流出墨痕的芬芳。
著名的意識流女作家伍爾芙在劍橋演講時,曾以《一間自己的書房》為標(biāo)題,展開思想的、意識的浪花,她認(rèn)為,一個女人如果想寫好作品,必須有一間自己的書房,必須有足夠的安靜,才能馴服文字的暴力。其實,不僅僅是女人,不僅僅是寫作,一個男人或者一個孩子,想要有良好的閱讀與學(xué)習(xí)的氛圍,也必須有一間足夠安靜的書房。為建設(shè)書香揚州,揚州圖書館為我們這些愛書之人無償提供了屬于我們自己的書房。街南書屋是其中一間,還有廣陵新城、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維揚路書房,每一間書房里都是一場文字的盛宴。當(dāng)一座城市氤氳在墨染的芬芳里時,思想的光芒將填滿生活里所有的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