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傳林
家在偏遠山村的娃,省城警察學院畢業(yè)后被安排在省城派出所工作,說了個省城姑娘,結(jié)婚后因種種原因難得回家一趟。國慶節(jié)放假,好歹擠出來了點時間回家,回家后告訴父母因工作繁忙只能在家住一天一夜,明天五點半就要走。晚飯后,娃和母親還是坐在那張老木床上嘮嗑,從工作到家庭,從老婆、孩子到房子,倆人一直絮絮叨叨地嘮到深夜。娃說:“我這次住的時間太短了,等下次帶著老婆孩子一起回來多住些日子,陪陪您二老,我還想吃您包的那韭菜水餃,回想起小時候吃您包的水餃沒吃夠,韭菜餡那個味道我一直忘不了,韭菜水餃真好吃!”母親抿嘴一笑,看了看墻上的石英鐘已是深夜11點多了,便說:“孩子,不早了,該睡了!明天還得早起呢?!蓖拚f:“行啊?!北愕诡^就睡??赡赣H睡意蕩然無存,叫醒老伴說:“老頭子你趕緊打聽一下,村里誰家有韭菜,咱買點,娃想吃韭菜餡水餃了。”老頭子忙不迭地說:“好,好!”
秋天的夜晚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涼了,老漢披上了舊棉襖,趿拉著鞋,挨家挨戶地敲門打聽誰家有韭菜,先后敲了八九家的門才打聽到張大爺家小菜園里有韭菜。老漢摸黑出村后,過了一條河,在河東邊找到韭菜園,摸索著割上韭菜回了家。為不吵醒娃睡覺,老兩口用手電筒照著在小南屋里擇菜、洗菜、調(diào)餡。一人持手燈照明,一人忙活,等餃子包好后,一看已是凌晨四點了,老兩口累得腰酸腿麻,但依然配合默契,心里美滋滋的沒怨言。老漢說:“干脆咱不睡了,燒好開水等娃起來后下餃子吧?!崩蠞h坐下,一邊抽煙,一邊瞅著時間;老伴燒火。鍋灶的木柴火苗竄出爐門后,一閃一閃的,映紅了老伴的臉龐,滿臉的“地瓜溝”遮掩了昔日的白凈皮膚,彎曲的身體顯得有些駝背,過去的楊柳細腰已經(jīng)不見了,“這就是老了嗎?”老漢在煙絲的熏烤中遐想著。
五點半到了,娃的手機鬧鐘響了。娃隱隱約約透過沒關(guān)嚴的窗子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是韭菜水餃味,不!一定是?!蓖漳且蕾嗽诟改赶ハ鲁燥溩拥臏剀耙荒涣⒖淘谀X海里呈現(xiàn)。起床后一看鍋內(nèi)的水餃在木柴的燃燒下咕嘟咕嘟地翻滾,酷似在與娃打招呼。頓時一股熱流涌上娃的心頭,眼淚奪眶而出,隨即喊了一聲“爸媽,你們這是干啥……”接著就哽咽了,眼淚吧嗒吧嗒地流在了母親拿著水餃碗的手背上。
就是娃一句不經(jīng)意的話,讓倆老人一夜未睡,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覀冞€有什么理由不孝敬老人呢?
(作者系山東省青州市公安局王墳派出所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