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忻杪

常規(guī)賽結束，伴隨著勒布朗·詹姆斯連續(xù)第十一年帶領自己的球隊挺進季后賽，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甜瓜”安東尼連續(xù)第三年在四月便草草又結束了一個無比失意的賽季。

序曲

當世界上最高水平的高中比賽開戰(zhàn)前夜，兩位天才少年，曾經(jīng)的陌生人，未來的宿敵，正坐在酒店樓梯上聊天，他們很快便成為了好朋友。

盡管基本都是在聊籃球，對話卻仍持續(xù)了幾個小時。兩個男孩的人生有太多相似之處，比如都是跟著單親媽媽長大，生活在破舊城區(qū)，周遭毒品和軍火泛濫，警笛聲此起彼伏；他們的過人球技，也都是在破爛不堪的室外瀝青球場上磨礪出來的。

籃球是這兩個孩子改變人生的惟一方式，籃球還在17歲那年將他們——一個來自阿克倫的傳球巫師，一個來自巴爾的摩的得分大師，一同帶到了位于賓夕法尼亞州蘭霍恩，芝麻街主題公園對面的酒店里。

過了這一晚，兩位天縱奇才就要在球場上正面交鋒。這場比賽先前已經(jīng)被媒體熱炒了好幾周，約會有11000名觀眾和成群結隊的NBA球探及高層人士到場觀戰(zhàn)，所有人都想親眼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賦。兩個男孩的名氣在未來幾年甚至十幾年間會不斷增長，這件事幾乎板上釘釘。但在這首次相聚的時刻里，他們還只是兩個一見如故且雙雙未滿18周歲的少年。

“那時候，我很想找一個如兄弟般的籃球伙伴，直到遇見勒布朗。”回憶起2002年2月那次具有決定性意義的見面時，安東尼如是說道。而詹姆斯的記憶則是：“我看得出來，這絕對是段能夠禁得住考驗的感情?！?/p>

偉大友情的種子在那一天播下，從中學到NBA，從職業(yè)隊到國家隊，從天才少年到超級巨星……這份感情從未改變。他們都入選了全明星、拿到過得分王、奧運冠軍，也都經(jīng)歷過震顫世界的交易、改變人生的決定、溫暖無比的回家之旅，以及為人夫為人父。他們中的一個，永遠是另一個的最佳傾訴密友，是最堅定的支持者。先友后敵，這個順序永遠都不會改變。

“毫無疑問，勒布朗同卡梅隆彼此都非常珍視對方?！痹趪谊犈c二人共事過多次的杜克大學主帥麥克·舒舍夫斯基教練這樣評價道，“這種感情非常真摯，時間久了再去品味便更覺得酷。任何一件事，他們都是對方最堅實的后盾?！?/p>

“自從認識第一天起，我們便發(fā)誓要終生捍衛(wèi)友情?！薄材匪?/p>

在NBA，友情是種易碎品，來得快去得也快，去時就如同煙消云散般。但詹姆斯和安東尼，十余年來感情卻牢不可破，在他們這種級別的巨星間，這便顯得愈發(fā)彌足珍貴，就更不要提二人從高中時起就被定義為一生之敵了。他們會頻繁地發(fā)信息、通電話，家庭聚會時，孩子們會叫彼此“勒布朗叔叔”或“梅羅叔叔”，兩人的兒子不久前還聯(lián)手為SeanJohn拍攝了廣告。

不過，當你在籃球世界的靈魂伴侶同樣是一代天驕，甚至是史上最偉大的球員之一，想維系好這段友情可并不簡單。換言之，和詹姆斯成為朋友是安東尼的幸福，但同他成為對手卻是自己的不幸。

兩個人的對手戲，在2003年選秀大會上就漸入佳境。詹姆斯作為狀元被家鄉(xiāng)球隊騎士選中，中間隔了一個達科·米利西奇，安東尼作為探花落戶掘金。他們同年進入NBA，又打同一個位置，都是各自球隊期盼的救世主。由于此前有“魔術師”VS“大鳥”的先例，這使得他們在職業(yè)賽場的首次交鋒，就吸引了包括Jay-Z和肯·小葛瑞菲等諸多明星到場觀戰(zhàn)。

但13年后的今天，兩人高度已經(jīng)出現(xiàn)明顯落差。詹姆斯四次被評為常規(guī)賽MVP，六進總決賽兩奪總冠軍，歷史地位一路攀升；安東尼雖然是現(xiàn)役球員中最優(yōu)秀得分手之一，他卻從未進過總決賽，更不要說贏得總冠軍了。算上本賽季，他的球隊已經(jīng)連續(xù)三年無緣季后賽，這樣的成績著實尷尬。

“看著身邊相繼取得成功的同齡球員，我總忍不住要問，可惡，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對。”3月26日，尼克斯在主場93比107不敵騎士，比賽結束，接受采訪時安東尼終于忍不住抱怨了起來。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始終被外界用最苛刻的標準審視批判，即同詹姆斯進行比較，諸如情商不夠高、打球不夠無私、技術不夠全面等缺陷時常被提及。球迷們總說：“卡梅隆？嗯……他是個不錯的得分手，要是能像勒布朗那樣傳球、那樣防守、那樣幫助隊友提升就更好了。”

外界如此，但在詹姆斯和安東尼的生活中，卻沒有高低上下之分。他們從不會討論數(shù)據(jù)優(yōu)劣、總冠軍戒指多寡、彼此交鋒戰(zhàn)績?！皼]有必要?！闭材匪拐f，“私底下我和梅羅現(xiàn)在很少聊籃球，因為深知這些年人們故意把我們放在一起比來比去，會毀掉辛苦建立起來的友誼。自從認識第一天起，我們便發(fā)誓要終生捍衛(wèi)友情，所以決不允許可能破壞它的因素存在。更重要的，我們彼此還都不止是名籃球運動員了，更是個丈夫、父親乃至要起到表率作用的社會成員，可聊的事情很多，這些都有助于加深感情?！?/p>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但你又不可能無視與籃球有關的一切。

時間會讓人遺忘很多東西，回想13年前，初入聯(lián)盟的時候，詹姆斯和安東尼可謂一時瑜亮，受關注度也不相上下。有著不可思議傳球技巧和成熟男人般體型的前者，是公認的狀元秀，更不過是個高中生；而后者以大一新生身份即帶領雪城大學贏得NCAA冠軍，這為他加分不少?！熬瓦@二人誰能成為更好的職業(yè)球員，當時還真是爭執(zhí)不休。”某資深NBA球探在回憶時說道。專家們普遍認定詹姆斯是2003屆所有新秀里最值得長線投資的人選，對面，經(jīng)過NCAA錦標賽錘煉，進攻手段更豐富的安東尼則即戰(zhàn)力更強?！翱仿∵@孩子，我敢說，他從第一場比賽起就會是部得分機器?！边x秀夜，當大衛(wèi)·斯特恩正式念出安東尼名字時，ESPN迪克·維塔萊曾如此評價道。

前文提到的那場高中比賽，也是詹姆斯和安東尼高中時代僅有的一次對決。讀高四的安東尼獨得34分并率隊獲勝，而高三的詹姆斯則有36分進賬。“誰也沒有比另一個人更勝一籌?！闭材匪沟母咧薪叹毜卖敗桃了苟勒f。2003-04賽季季前賽一項對所有NBA總經(jīng)理的調查顯示：80%認為詹姆斯將會贏得最佳新秀；而包括史蒂夫·科爾和道格·科林斯在內一些籃球評論員，則認為安東尼將獲獎；《華盛頓郵報》讀者投票結果，是安東尼以微弱優(yōu)勢勝出；《邁阿密先驅報》專欄作家丹·勒·巴塔德更曾在2003年6月寫下這樣的評語：“勒布朗甚至不是他這屆新秀里最出眾的一位，卡梅隆·安東尼現(xiàn)在和未來都將是更好的選擇。”

詹姆斯自己也承認，當時這樣的說法并不夸張。“那時候我聽到的所有言論，都是‘梅洛為征戰(zhàn)NBA做了更充分的準備。我很清楚，或許真的就是這樣?！?/p>

許多人可能還忘記了，安東尼是比詹姆斯更早取得成功。新秀賽季，他場均得到21分，幫助掘金隊在常規(guī)賽贏了43場，時隔9年再次贏得季后賽資格。而詹姆斯所在的騎士則只取得35勝47負的戰(zhàn)績，與季后賽無緣。接下來2004-05賽季，掘金勝場數(shù)攀升到49場，連續(xù)第二年闖進季后賽；騎士雖然也多贏了7場，但即便是身處整體實力相對更弱的東部，仍沒能打進前八。

“皇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這種壓力正來自于他圈內最好的朋友。

“在NBA，或者整個籃球界，人人都鐘情速食麥片，扔進微波爐加熱30秒，就可以飽餐一頓?！闭材匪够貞浀?，“可有時候，無論你多么優(yōu)秀又都沒用。你有成為偉大球員的潛質，就會有人想當然地認為你能立刻搞定一切，這真是糟透了。”

“我真心希望，在我們的職業(yè)生涯結束前，能夠有為同一支NBA球隊效力的經(jīng)歷?！薄矕|尼

進入聯(lián)盟前，詹姆斯和安東尼就都設想過，要和對方在同一支NBA球隊并肩作戰(zhàn)?！拔覀兪锥葘υ挄r就談到了這個問題，怎樣才能同隊打球？”安東尼說，“勒布朗的想法是，‘哥們，我當然愿意和你一隊打球，但問題是，怎樣才能實現(xiàn)？”

這并非不可能做到的事情——2006年夏天，詹姆斯、安東尼還有韋德三位2003屆精英談起自己的將來，當時他們都有資格和母隊續(xù)約5年?！奥犞??！闭材匪乖陔娫捓镎f，“我想我準備續(xù)約三年，因為2010年我們在職業(yè)生涯巔峰期時，會成為身價最高的自由球員?！?/p>

韋德的想法與詹姆斯不謀而合，但安東尼不一樣?！懊仿暹x擇了五年長約?！闭材匪馆p笑著說道。這不難理解，畢竟掘金隊彼時很有競爭力，而這份5年合同能讓安東尼進賬8000萬美元?！拔蚁肓粼诘し?，我相信掘金隊，我覺得自己能在這里做番大事?！卑矕|尼當時說。

接下來大家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2010年詹姆斯同韋德在邁阿密相聚，同時到來的還有2003屆另一位全明星波什。他們在接下來四個賽季全部打進總決賽，兩奪總冠軍。試想，如果安東尼能預見到這一切，他還會和掘金隊簽那份五年長約么？他可能會取代詹姆斯或波什中的一個成為熱火“三巨頭”之一，又或者和詹姆斯攜手赴紐約或芝加哥組成雙核。但現(xiàn)實是，他在2010-11賽季逼迫掘金將自己交易去尼克斯，同小斯塔德邁爾成了搭檔。

安東尼說：那年夏天，直到勒布朗和波什去投奔韋德，自己才明白過味來。感覺就像：“好吧，他們早有預謀?！?/p>

“早有預謀？”

“是的，他們策劃了這件事。”

“那為什么沒有告訴你？”

“我猜他們告訴過我，只不過用他們自己的方式，只續(xù)約三年。”

事實證明了這個推斷，詹姆斯就是這個意思。

如今，重返克利夫蘭的他連續(xù)第十一年帶隊打進季后賽，而安東尼則連續(xù)第三個賽季在四月便尷尬收場。詹姆斯很擔心好友的狀況：“我關注梅羅的惟一一點，就是他打球時臉上是否帶著笑容。如果他剪了頭發(fā)，臉上帶笑，我就知道他狀態(tài)正佳，心情也很好；如果留頭發(fā)留胡子，便意味著感覺不是那么好，還可能有傷?！?/p>

“當梅羅帶著那種活力，我在他18歲那年所見的活力，投入比賽時，會打得非常、非常、非常好。他非常優(yōu)秀，是個偉大的球員，這點毋庸置疑。”

是的，這就是兄弟情。14年時間過去，他們做出一個又一個決定，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但友情卻經(jīng)受住了考驗，也仍有同隊作戰(zhàn)的可能。“我真心希望，在我們的職業(yè)生涯結束前，能夠有為同一支NBA球隊效力的經(jīng)歷?！卑矕|尼說，“至少一個賽季，或者一到兩個賽季，我、勒布朗、德懷恩或克里斯（波什），一起并肩作戰(zhàn)。那真的會非常酷，我已經(jīng)有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p>

友情到底最終能否進化為隊友情？我們不知道，甚至連他們自己現(xiàn)在也都不知道。但兩人卻永遠記得14年前，初次見面時那打招呼的場景：

“你是梅洛，對吧？”

“沒錯。”

“我是勒布朗，我喜歡看你打球。”

“我們就是這樣開始對話的。”安東尼回憶說。這就是友情歲月的起點。

“不是說梅洛不能傳球，但他是個得分高手，他不是勒布朗，這根本不是他的職責?！薄f德

今年1月9日尼克斯客場對馬刺一戰(zhàn)，最后時刻安東尼放棄自己出手，將球傳給隊友卡爾德隆，最終他們1分惜敗。賽后他收到了詹姆斯發(fā)來的短信，“兄弟，你這么打是對的?！?/p>

安東尼回復：“真的么？”

詹姆斯又重申了他的觀點：“沒錯！這么打絕對是對的，哪怕結果不理想也沒問題?！?/p>

很快，韋德和波什也分別向安東尼表達了相同的觀點：“這么打很正確！不要自責?！?/p>

“一開始我對自己（的做法）很后悔?！卑矕|尼坦言，“可聽到這些話后，出自那些曾身處那樣的環(huán)境，和我有過相同經(jīng)歷的好朋友口中，我又從一個不同的角度來看這件事?！?/p>

再沒有任何四個球星的關系比他們四個更親密，他們自稱“兄弟會”，每個人的婚禮另外三個都一定參加，他們還經(jīng)常會看對方的比賽，頻繁發(fā)短信交流，時常開個網(wǎng)絡視頻小會議。如今，他們都已是鄰居了，詹姆斯和韋德分別在洛杉磯買了消夏豪宅，而安東尼和波什則早就在那里過假期了。他們互相鼓勵、互相批評、互相打趣又互相支持，幾乎無話不談?！罢娴姆浅ｉ_心?！闭材匪拐f。

安東尼習慣了通過短信聆聽三位好兄弟的建議，他們是他最信任的人?！暗降资亲约和哆€是傳？”這方面詹姆斯、韋德可謂是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拔抑肋@是個敏感話題。”安東尼說，“好多次勒布朗傳球后，我們恨不得打他一頓，你其實應該自己投的！”這種爭論在脫口秀和推特熱門話題上屢見不鮮，但好兄弟也這么說，意義顯然非比尋常。

本賽季，發(fā)給安東尼的短信一度充斥著溢美之詞，因為他場均能夠送出4.2次助攻，創(chuàng)下職業(yè)生涯新高，有6場助攻8次以上，比過去五個賽季加起來還要多，出手數(shù)則是自2005-06賽季以來最少（場均18.1次），29.2%的球權占有率也是十年來最低，每場用助攻幫球隊得到10.1分?！斑@正是一種成熟的表現(xiàn)，如果尼克斯隊沒有出現(xiàn)換帥風波，他們本有希望沖擊季后賽的。”初入聯(lián)盟時，安東尼在掘金隊的教練杰夫·布茲德里克如是說道。

眼見為實，如今安東尼還會專心防守，并在場上積極尋找隊友，準確送出助攻，這種專注度在他過去實屬罕見。2月7日，詹姆斯曾特意表揚了安東尼對老東家掘金時的一記傳球，當時他在弧頂單手持球，突然飛速塞給空切的羅賓·洛佩斯，后者扣籃得分?！拔乙部吹搅诉@個機會，如果是我，也會這么做?！边@可以看作是詹姆斯對好兄弟的終極贊美。

那么，早年安東尼為什么不這么打球？詹姆斯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就和早年外界一直建議他去低位進攻一樣。“那么做我就是感覺不舒服?！彼f，“但現(xiàn)在不介意了，可以整場都這么做，因為在這方面的確下了苦功，可以應對自如了?！卑矕|尼如今得分助攻兼?zhèn)涞拇蚍ǎ瑤缀蹙褪抢詹祭曙L范，如果身邊隊友夠優(yōu)秀，他的助攻數(shù)和球隊勝場數(shù)也勢必提升。

這還不是安東尼第一次這樣打球，高中最后一年，他場均除貢獻21.7分、9.1個籃板外，還能送出6次助攻?！懊妨_只希望能贏球?！毕饦渖礁咧嘘犞鹘叹毷返俜颉な访芩拐f。如果那時候你問安東尼最喜歡的NBA球員名字，他會列出“便士”哈達威和拉馬爾·奧多姆，這類身高臂長、技術全面、打法多樣的球員，他希望自己能和他們一樣。在大學惟一一年，安東尼雖然場均助攻只有2.2次，他組織進攻的天賦卻也并未荒廢。比如時任雪城大學球隊助教的特洛伊·韋弗就如此評價道：“梅羅是個現(xiàn)象級的傳球者?！敝劣谛滦闱蛱綀蟾妫厦鎰t赫然寫著：卡梅隆是個無私的球員，能夠在行進間或低位被包夾時將球及時傳出。

當然，以詹姆斯的標準來要求安東尼仍是不公平的。“畢竟，組織進攻不是梅羅的風格，盡管他可以這么打球。”韋德說，“你應該在他身邊安排合適的人，讓梅羅做好自己。不是說他不能傳球，但他是個得分高手，他不是勒布朗，這根本不是他的職責?！?/p>

“勒布朗是很偉大，但他那時候能擊敗活塞么？一支有卡梅隆助陣的活塞。——昌西·比盧普斯

2003黃金一代的比較，從職業(yè)生涯伊始就困擾著他們。

NBA處子秀，掘金80比72力克衛(wèi)冕冠軍馬刺，安東尼中規(guī)中矩拿到12分。稍晚的ESPN節(jié)目上，掘金主帥布茲德里克看到一張列出安東尼、詹姆斯（25分）和韋德（18分）當晚數(shù)據(jù)的圖表?！拔铱粗鵁善粒@是什么意思？”布茲德里克說，“他們沒有顯示出我們擊敗了馬刺，而騎士和熱火都輸球了?！睅椭蜿犎〉靡粓稣滟F勝利后卻被如此比較，對于一個只有19歲的年輕人來說顯然是難以接受的。所以布茲德里克第二天特意告訴安東尼：“嘿，卡梅隆，別多想，你才是真正的贏家。”

說這番話時，可能布茲德里克自己也不會想到，個人數(shù)據(jù)和球隊成績之間的矛盾，會成為安東尼職業(yè)生涯自始至終不變的主題。

而兩個人在NBA的首次對決，也是從克利夫蘭一家酒店拉開序幕的。詹姆斯開車接走了剛剛趕到的安東尼，“我就是想盡地主之誼，我們各自離開群體，去吃飯然后聊天，事情就是這樣。”

2003年11月5日，騎士主場對掘金，現(xiàn)場觀戰(zhàn)的記者人數(shù)達到季后賽級別，但兩位青年才俊均發(fā)揮失常了。安東尼17投6中得14分，詹姆斯11投3中得7分，另有11個籃板、7次助攻進賬?！霸谖铱磥硭麄兌己芾?，那個時刻，那種氛圍，對兩個年輕人來說壓力太大?！睍r任騎士主帥保羅·西拉斯回憶道。賽后新聞發(fā)布會上，兩個當事人不約而同抱怨起來，詹姆斯說：“你們炒作的太過了。”安東尼則說：“整個11月，我都不想再聽到和勒布朗比較（這件事）了?！?/p>

四周后去到丹佛，兩位天之驕子二番戰(zhàn)，關注度確實小了不少。安東尼展現(xiàn)出自己即戰(zhàn)力，16投8中拿到26分，率隊115比103實現(xiàn)了對騎士的單季橫掃。詹姆斯依然手感不佳，19投僅有6中，得到19分。彼時安東尼已經(jīng)成為一個關鍵時刻值得信賴的得分手，詹姆斯卻因為投籃水平欠佳備受質疑。他比賽最后時刻為什么要傳球？他是個傳球高手不假，但是否有顆大心臟？他是天生殺手么？為什么不總能接管比賽？

最終這個賽季，還是詹姆斯當選最佳新秀，他贏得了78張第一選票，另外40張是投給安東尼的。季后賽，當安東尼第一次在百事中心球館亮相時，觀眾席上坐著他最忠實的粉絲，穿著掘金15號球衣的詹姆斯?！斑@是我人生中最重要時刻之一?！卑矕|尼說，“真的，那感覺就像，這才是真正的哥們，特別感動。”

原本，詹姆斯和安東尼早就可以離得更近些的。還記得選秀前一周，他們相互打電話發(fā)短信，共同暢想著未來在NBA的美妙生活。詹姆斯去克利夫蘭，安東尼去底特律，兩個城市僅相聚170英里，休息日還可以結伴出游。且騎士和活塞都屬于中央賽區(qū)，每個賽季常規(guī)賽必須打四場，聽起來簡直太爽了。

現(xiàn)實似乎也在向這個方向發(fā)展，騎士毫無懸念用狀元簽摘下詹姆斯，活塞陣容強大但缺少一個安東尼式的得分手，雙方簡直是天作之合。“一直都有人告訴我，底特律會選我的?！卑矕|尼回憶道，“騎士選完勒布朗后我就心想，自己的名字可能隨時會被念到?！?/p>

結果活塞把安東尼跳過了，他們做出了后來讓自己蒙羞的選擇，達科·米利西奇。安東尼最終花落掘金，他和詹姆斯的距離瞬間被拉大到1300英里，兩人每年只能交鋒兩次。

“事情原本可以是另外一副模樣的?！闭材匪垢锌?。而這，不過是安東尼職業(yè)生涯無數(shù)“如果”，當中的第一個。

活塞雖然贏得了2004年總冠軍，但米利西奇完全沒派上用場，最終他成為史上最水高位秀之一。2005年活塞衛(wèi)冕失?。?006年他們分區(qū)半決賽擊敗騎士后止步東部決賽；2007年他們是詹姆斯挺進總決賽前的最后一個對手；2008年再次殺入東部決賽，自此結束輝煌歲月……如果當年選安東尼，情況又會怎樣？2008-09賽季，得到比盧普斯的掘金一舉打進西部決賽，若一進入NBA時就和他做隊友，安東尼能否取得更大成功？相信很多人都會給出肯定的答案。

“這就是我略感失望的原因?！碑斒氯俗约阂舱f，“因為我真的很想為那支活塞隊打球，有昌西，有那么多好手，底特律，他們確實陣容更齊整些?！?/p>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2006和2007年活塞同騎士的史詩對決，再加上安東尼VS詹姆斯的戲份，又將是怎樣的盛景？堪比“魔術師”VS伯德？詹姆斯還能在2007年闖進總決賽么？安東尼的榮譽陳列室里是不是也早就有總冠軍戒指和MVP獎杯了？超強得分欲望成了球隊助推劑，還會有人對他的球風指手畫腳么？

曾和安東尼合作了約三個賽季的比盧普斯給出了自己的答案：“這些都是我曾經(jīng)捫心自問并浮想聯(lián)翩的問題。球到卡梅隆手里就停滯了？如果他成為活塞一員，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我們不會讓他養(yǎng)成這種習慣，他會成為比現(xiàn)在還要出色得多的球員。”

“還有，這家伙本可以成為……”說到這里，比盧普斯突然停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本可以成為標志性人物，因為勝利可以帶你到某種高度。誰知道勒布朗還能不能擊敗那樣的我們？我們可能已經(jīng)贏下三個總冠軍了。屆時勒布朗會變成什么樣？他是很偉大，但他那時候能擊敗活塞么？一支有卡梅隆助陣的活塞。”

一切，都已隨風而去，留下的，只有一杯茶，他們共同將這杯茶泡到一住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