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邁克爾?貝看好萊塢電影的商業(yè)美學

戚博蘊

[摘要]邁克爾·貝是好萊塢商業(yè)美學實踐之中較具代表性的當代導演。他所導演的《勇闖奪命島》《珍珠港》《變形金剛》系列電影等盡管受到一定的爭議與質疑，但始終保有極占優(yōu)勢的票房紀錄與市場吸引力。可以說，當好萊塢已經成為具有商業(yè)美學特質的電影運作的典范時，邁克爾就是商業(yè)美學上的一面旗幟。文章從電影的類型化生產、數(shù)字技術下的奇觀營造、對觀眾審美認同的迎合三方面，以邁克爾·貝為例，分析好萊塢電影的商業(yè)美學。

[關鍵詞]邁克爾·貝；好萊塢電影；商業(yè)美學

電影產業(yè)的發(fā)展是整個消費社會成型的組成部分，電影的生產制作已經顯示出越來越偏離“唯藝術為尊”的取向，可以被視作是商品的藝術，同時又是藝術的商品。而當前在學院派之外，商業(yè)電影已經獲得了更大的市場空間。并且對于美國好萊塢這樣的夢工廠聚集地來說，當商業(yè)電影發(fā)展到一定規(guī)模，能夠進一步擴寬電影人藝術視野的商業(yè)美學也逐漸形成，具有自己的藝術技術淵源和理論譜系，并不斷在每年上映的電影中顯示著擁有不同藝術立場和審美品位的導演們的嘗試，豐富著美國乃至世界的文化產業(yè)。[1]邁克爾·貝（Michael Bay，1965—）是好萊塢商業(yè)美學實踐之中較具代表性的當代導演。他所導演的《勇闖奪命島》（1996）、《珍珠港》（2001）、《變形金剛》系列電影等盡管受到一定的爭議與質疑，但始終保有極占優(yōu)勢的票房紀錄與市場吸引力，影評人對邁克爾藝術取向上的褒貶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好萊塢商業(yè)電影的得失所在?？梢哉f，當好萊塢已經成為具有商業(yè)美學特質的電影運作的典范時，邁克爾就是好萊塢電影在商業(yè)美學上的一面旗幟，對好萊塢電影的商業(yè)美學的要素進行梳理，邁克爾無疑是一個極好的切入點。

一、電影的類型化生產

好萊塢電影產業(yè)的最明顯模式便是大制片廠策略，這也是美國的工業(yè)資本主義得到高度發(fā)展之后娛樂工業(yè)完善的表現(xiàn)。無論是在制作、發(fā)行抑或放映上，大制片廠策略都能夠保證每一個流程更為順利地進行，并且大制片廠策略在工業(yè)運作上的財力、輿論影響力等方面的力量能夠在20世紀保證電影不在兩次世界大戰(zhàn)、冷戰(zhàn)以及電視文化盛行等考驗之中衰敗。而大制片廠策略的一個表現(xiàn)便是批量生產，電影成為一種在符合藝術規(guī)則之外還必須符合經濟規(guī)則的商品，它是始終針對消費者的需求來制作的，一方面要有一定的生產效率與規(guī)模，另一方面還需要富有活力，能夠隨著時代的變化而變化。而就百年電影發(fā)展史來看，消費者的觀影品位是在一種“不變而變”的情況中的，即電影史中的幾大類型片（如西部片、歌舞片等）的受歡迎程度隨著時代變遷而此消彼長，每一種類型片的衰落過程都是緩慢的、漸變式的，但每一類型片又會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擁有較為穩(wěn)定的受眾。這樣一來，組成美國電影大廈的基石必然是類型化的生產，即根據時下觀眾的喜好，在電影未進行創(chuàng)作時就已經限定了電影的類型范圍，從而做到投資的有的放矢，實現(xiàn)電影的商業(yè)訴求。

電影的類型化生產并不僅僅能夠實現(xiàn)商業(yè)上的利益，同時對于電影的藝術也并非毫無裨益，這也是類型化生產能夠被視作商業(yè)美學范疇的原因之一。類型化使得電影能夠沿襲前代同類電影已經約定俗成的敘事程式、視聽表達語言等進行拍攝，而前代同類電影的成功已經證明了這種套路的價值，后來者的質量也就有可能取得一定的保障。[2]邁克爾·貝無疑是極為喜愛按照類型化的道路來進行自己的藝術創(chuàng)作的。綜觀貝的幾部影響力較大的電影，如《世界末日》（1998）、《逃出克隆島》（2005）、《變形金剛》系列電影，無疑都是科幻電影，并且都含有動作電影的成分；而《勇闖奪命島》等則是帶有政治、戰(zhàn)爭背景的動作電影；至于《珍珠港》則是典型的夾雜了愛情成分的戰(zhàn)爭片；《絕地戰(zhàn)警》（1995）則是動作喜劇片。在敘事方面，導演本人的藝術個性則被大大壓縮了，以上幾種類型片在敘事上的共同之處就在于情節(jié)的緊湊，充滿戲劇性，主人公往往被置于千鈞一發(fā)的危急關頭，并且經常是小人物，卻肩負著較為重要的使命，但最終一般都能夠化險為夷。在這樣的敘事套路之中，導演本人并沒有太多表達欲望，而觀眾的情緒也始終為波折橫生的劇情所吸引，單純?yōu)橹魅斯纳赖湼６鴵模⒉恍枰獙∏橛羞^多深入的思考。而在拍攝技法的審美上，上述的類型片都滿足了邁克爾本人對于“老三樣”的熱愛，即慢鏡頭、廣角鏡頭和爆炸場面。無休止的爆炸場面充分調動起了觀眾的緊張心理，隨后慢鏡頭對主要人物的展現(xiàn)則給予了觀眾充分的時間來醞釀情感。從這三種技法而言，邁克爾本人在好萊塢可以稱得上是具有開創(chuàng)性地位的人物，其后的諸多導演都對此進行了模仿。

二、數(shù)字技術下的奇觀營造

電影本身的出現(xiàn)就是科技進步的產物，在電影的發(fā)展過程中，科學技術從來沒有遠離過電影的影像制作，甚至一次次掀起技術革命，創(chuàng)造出驚人的奇跡?？v觀得風氣之先的好萊塢，其在當時最為火爆的電影，如《泰坦尼克號》《侏羅紀公園》《蜘蛛俠》《魔戒》等在票房上的火爆都無法離開科技尤其是數(shù)字技術（包括藍屏拍攝、3D模型制作等）的深刻影響。[3]技術含量與電影票房上的正相關也導致了好萊塢優(yōu)秀制作團隊的蜂起。邁克爾·貝本人也是一個特效師，他也深刻地意識到有一個強力的后期制作團隊對于一部電影的創(chuàng)新性與藝術性的重要作用，故而2007年在派拉蒙公司的幫助下收購了原來為詹姆斯·卡梅隆創(chuàng)建的，曾因在《泰坦尼克號》等電影中的優(yōu)秀表現(xiàn)而獲得奧斯卡最佳視覺效果等榮譽的“數(shù)字領域”（Digital Domain）特效公司，該公司在好萊塢的地位僅次于《星球大戰(zhàn)》系列電影導演喬治·盧卡斯創(chuàng)立的“工業(yè)光魔”。而邁克爾本人也被影評人稱為“成也炫技，敗也炫技”，這句評語實際上對于整個好萊塢商業(yè)片來說也是一針見血的。如邁克爾的《變形金剛》之中，擎天柱全身的零件超過一萬個，渲染每一幀畫面的時間超過了《魔戒》保持的紀錄，這才造就了令廣大變形金剛迷們認可的栩栩如生的汽車人形象，影片也被認為是具有史詩性地位的機器人電影。

但這也導致了另一個使好萊塢商業(yè)電影飽受詬病的現(xiàn)象，即相當一部分電影付出了敘事流暢性、緊湊性的代價，為了使走入電影院的觀眾萌生“值回票價”的想法，部分導演顯然認為即使令電影敘事暫且讓位于觀賞體驗也在所不惜。這方面較為具有代表性的是邁克爾的《珍珠港》，也正是這部電影改變了媒體界、影評界對邁克爾的口徑。早期收獲贊揚多于批評的邁克爾自充滿了炫技與招搖的《珍珠港》后得到的是惡評如潮，甚至此后影評人將邁克爾作為好萊塢商業(yè)大片中無心表達內涵，一心營造視覺奇觀游戲（如爆炸、飛車、魔法、戰(zhàn)爭等）的代表進行批評已經成為業(yè)界的一種共識。《珍珠港》所表達的日軍偷襲珍珠港事件是美國歷史上一個殘酷的片段，同時也是扭轉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戰(zhàn)局的重要節(jié)點。邁克爾將戰(zhàn)爭作為背景，以一女二男的愛情糾葛為主線，這是無可厚非的，單純從男女主人公的情感變化而言，電影的敘事也堪稱順暢合理。但是為了吸引觀眾的眼球，邁克爾在電影之中不惜使用了四五十分鐘來展現(xiàn)日軍空襲珍珠港，美軍飛行員奮起反擊的場面，如電影以炸彈為視角，跟隨一顆炸彈從日軍飛機上落下，隨后在美國軍艦的甲板上引發(fā)了連環(huán)爆炸；又如美日兩軍的空軍低空展開近身搏擊，美軍有意誘使日軍飛機相撞；在聽覺效果上，子彈在飛機發(fā)動機的轟鳴聲中穿入水面、人體的聲音也做得極為逼真，等等。這些邁克爾頗為自得的數(shù)字技術效果固然使得《珍珠港》成為當時戰(zhàn)爭片在場面營造上的翹楚，但是就敘事而言，數(shù)字技術的喧賓奪主使得主線有被割裂、延宕之嫌。值得一提的是，這種將數(shù)字技術的作用無限拔高的風氣已經漸漸受到了遏制，從羅伯特·澤米基斯的《云中行走》等電影中不難看出，敘事與技術之間的主從關系已經被部分導演進行了重新修正。

三、對觀眾審美認同的迎合

觀眾是電影作為商品的最終消費者，是電影制作者實現(xiàn)商業(yè)價值的終端。如果說類型化生產和奇觀營造主要偏重于從生產角度來看待好萊塢商業(yè)美學，那么在傳播接受方面，好萊塢電影則主要表現(xiàn)出來的是最大限度地對觀眾審美認同機制的迎合。[4]也可以說，二者是相輔相成的，好萊塢本身也在建構著觀眾的審美認同機制，強化著觀眾某方面的意識，當大多數(shù)觀眾形成了有一定之規(guī)的觀影習慣和情感宣泄取向之后，好萊塢再延續(xù)著舊有的道路繼續(xù)進行自己的電影生產，實現(xiàn)游刃有余的效益擴大化。

對于觀眾在審美認同上的迎合首先是明星機制的啟用。好萊塢本身就是一個造星工廠，導演與明星群體之間是互相成就、互為依賴的關系。明星演員的存在首先證明了他本人的外形或氣質符合著某種特定類型的角色要求，或是演技上可圈可點，任用明星能夠將電影表演上的紕漏降到最低。在邁克爾·貝的電影中，如《世界末日》中起用了布魯斯·威利斯，顯然是因為威利斯一直以來給予觀眾的印象都是體格健壯，臉部輪廓鮮明的錚錚鐵漢，用來表現(xiàn)能夠拯救整個地球，但是平時文化修養(yǎng)并不高，一身蠻力的油井工頭可以說極為合適。并且威利斯的壯漢形象正好能夠與麗芙·泰勒所飾演的他的女兒，本·阿弗萊克飾演的女兒的男朋友形成鮮明的對比，突出后者情致纏綿的年輕愛侶形象；其次，明星往往擁有數(shù)以百萬計的崇拜者，是電影最有效的宣傳點，對于一部分觀眾來說，在并不了解一部電影的內容與細節(jié)時，明星就是其走入影院的最大動力，這無疑將進一步促進電影的市場運作。如本·阿弗萊克成名之后邁克爾再次邀請其拍攝《珍珠港》，飾演一位鐵骨柔情，但是又不失可愛的美軍飛行員，這無疑是對阿弗萊克之前年輕、英俊、多情形象的重復，是對觀眾心理期待的迎合。可以說，貝在塑造了明星在觀眾心中的定位之后，再借用這樣的定位來吸引觀眾。類似這樣的例子還有《勇闖奪命島》之中的肖恩·康納利、尼古拉斯·凱奇等。

其次是劇情走向的“主旋律化”。貝的電影一般都符合觀眾對于“懲惡揚善”“好人好報”的樸素價值觀的認同，這種對于美好結局的期待是具有普適意義的，這也就保證了其電影的商業(yè)價值能夠得到全球范圍的實現(xiàn)。同時，貝并不單純追求“大團圓”結局，而是會在保證大的走向是正面的，符合主流期待的情況下，為影片增加一些悲劇感，從而避免了電影的低俗。如在《勇闖奪命島》中，法蘭將軍和他的部隊最終被擊敗，對于美國政府和人民而言，舊金山轉危為安，但是觀眾又不禁為法蘭將軍等人感到心情沉重；在《變形金剛3》（2011）中，博派和山姆最終還是擊敗了心懷不軌的霸天虎，但是博派的老牌戰(zhàn)士鐵皮卻被御天敵用酸融槍偷襲殺害，觀眾喜愛的威震天也被砍頭而死；又如《珍珠港》中，最終女主人公伊芙琳與最初的戀人雷夫喜結連理，美國也贏得了二戰(zhàn)中太平洋戰(zhàn)場上的全面勝利，但他們失去的是自己的愛人和最好的朋友丹尼，等等。

從邁克爾·貝的電影創(chuàng)作中不難看出，好萊塢電影在商業(yè)美學上已經形成了一定之規(guī)，其在制作上的類型化，對數(shù)字技術的大量運用，以及在傳播接受上對觀眾審美認同的迎合都保證了電影在不犧牲其藝術性、觀賞性的前提下，能夠較好地實現(xiàn)經濟效益甚至是社會效益。這一方面固然有著邁克爾·貝與諸多商業(yè)片導演強烈的產業(yè)意識以及自覺的美學追求，也是與整個好萊塢的良性產業(yè)實踐分不開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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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李顯杰.“空間”與“越界”——論全球化時代好萊塢電影的類型特征與敘事轉向[J].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06）.

[3] 陸嘉寧.數(shù)字特效與幻想類型片——好萊塢商業(yè)美學的延伸[J].當代電影，2010（07）.

[4] 李亦中.欲望與滿足——試論好萊塢如何征服觀眾[J].電影藝術，200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