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申杰
年關將近,農(nóng)民工們像候鳥一樣又要開始遷徙——有錢沒錢,回家過年。
幾天前,老婆打來電話,叫我不用回去過年了,省幾個路費錢。
除夕前一天上午,我送老鄉(xiāng)去高鐵站,大家說說笑笑好不開心;可回來時,我孤雁單飛,更加思念家鄉(xiāng)。我走進一家小餐館,想喝點小酒以解鄉(xiāng)愁。
小餐館生意真好,賓朋滿座,服務員只好在門外的彩條塑料遮陽篷下為我另擺一桌。幾個小菜擺在小方桌上,還有兩瓶燒酒。我剛喝下一杯,路邊停下一輛轎車,駕駛室的車窗玻璃降下,露出一張美女的笑臉。柳葉眉,丹鳳眼,紅嘴唇,嫩臉皮,真美。美女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看得我臉發(fā)燙。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我開始提速,由兩口飲一杯變?yōu)橐豢趷?。美女好像在看大戲,或者說看怪物一樣。我心里很氣憤:沒見過男人喝酒啊!轉念一想,如此清純嬌柔的美女何曾見過我這般粗魯野蠻的行為?于是我調了位置,背對著她,繼續(xù)滿杯喝酒大塊吃肉。三下五除二,不到半小時,兩瓶燒酒就底朝天了。我離開小餐館,輕飄飄地往出租屋走。
沒走多遠,一輛轎車在我身邊戛然停下,隨即車窗玻璃徐徐降下。嘿!這不是剛才傻看著我喝酒的那個美女嗎?她用溫柔的聲音招呼我:“大哥,去哪兒?”我如實回答,她說正好可以捎我一程。我正疑惑著,她已下了車,很禮貌地為我打開車門。霎時,一股青春的香氣熏得我心猿意馬。我朝車內(nèi)瞅瞅,沒其他人。我想,縱使對方使什么壞,她一個弱女子也不能把我怎樣,我這五大三粗的身板嚇都能把她嚇暈。
我小心翼翼地坐到她旁邊。她沒急著啟動汽車,而是用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我。我的心隨著那柔柔的目光急促地跳動著。美女自我介紹說:“您好,我叫夢甜。請問大哥您怎么稱呼?”我趕緊也自我介紹道:“我姓方,你叫我方大哥就行?!?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3/26/says201606says20160611-1-l.jpg" style="">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我租住的地方,夢甜柔聲說道:“方大哥,我想請您吃年夜飯,并且給您酬金1000塊錢。”“請我吃年夜飯?還要付我錢?”我瞪眼問道?!笆茄?,只要您到我家吃年夜飯、喝酒。吃飽喝足,我立刻付款。請放心,我沒有在開玩笑!”見她一副嚴肅的樣子,我忍住笑意,將我的手機號告訴了她。
回到出租屋,我坐在床上,回想剛才發(fā)生的事。美女請吃年夜飯,還給1000塊錢酬金,這是不是做夢?我掐了掐臉,疼著呢,不是做夢。難道有什么陰謀?會不會有危險?一個個問號在我的腦子里盤旋。
下午,我接到夢甜打來的電話,叫我到附近的珍妮服裝店門口等她。我立即出門赴約??斓綍r,我看到夢甜候在店門外,正熱情地向我招手呢。我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她便朝店內(nèi)一指:“我們進去,給您挑一套服裝。”
哎呀,這是怎么啦?我遇上狐仙了?要走桃花運?我正胡思亂想,夢甜將我領到了男裝區(qū)。挑了好一會兒,最后,夢甜選了一套藏青色的套裝,叫我進試衣間試試。我一看標價,1000元!嚇得我一吐舌頭鉆進了小小的試衣間。
我煥然一新地走出來,夢甜嫣然一笑,圍著我前扯扯后拽拽,說道:“大哥,人靠衣裝馬靠鞍,您這么一打扮,簡直是個大帥哥?!蔽液┖┮恍?,想起那嚇人的標價,急得要把衣服脫了。夢甜急忙說:“干嗎呢?穿著唄!”說完就去收銀臺交錢去了。
那一夜,我的心里除了甜蜜之外,又隱隱地有些不安:夢甜該不會是要把我拉進什么傳銷窩點吧?但是看她的樣子又不像,彬彬有禮,對我也是和顏悅色的。不管怎樣,明天赴宴前把夢甜的手機號和地址寫給沒回家的工友,萬一有什么事,好讓他們及時報警。
第二天下午,我準時來到東風路向陽小區(qū)31幢。電梯上了18樓,我撳了18A的門鈴。門一開,夢甜報以甜蜜一笑,隨即招呼我進了屋。她湊近我,輕聲說:“等會喝酒您只管喝,別作聲;對方喝,只管跟,您不可先收手?!蔽倚χc點頭。
來到客廳,夢甜沖著房間喊道:“來客人啦!”喊聲一落,走出一位漢子,五十來歲,浮頭腫臉、歪嘴斜眼的。夢甜指著我介紹說:“這位是新聘員工,今天請他來陪您喝酒。”那漢子一聲不吭,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用手一指,示意我在他對面就座。落座后,夢甜擺好飯菜,那漢子打開兩瓶烈酒,自己面前放一瓶,另一瓶遞給我。他斟了一杯,端起,頭一仰,吸溜一下干了。夢甜看我一眼,我立馬跟著往肚里倒酒。如此一杯一杯灌,不一會兒工夫,我們都喝光了各自的瓶中酒。夢甜又拎來兩瓶酒,先開了一瓶給我,朝我一努嘴,我會意,斟一杯喝下。夢甜準備再開一瓶,那漢子一把奪過,口齒不清地說:“我輸了……”然后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進了房間。
夢甜讓我繼續(xù)吃,我如墮五里霧中,隨便吃了點飯菜便起身告辭了。夢甜開車送我回到我的出租屋前。她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1000元錢遞給我。我終于忍不住問道:“夢甜姑娘,你給我買衣服,又請我吃年夜飯,還給我錢,這究竟是為什么?” 夢甜微微一笑,然后對我娓娓道來。
真是人不可貌相,別看夢甜這么年輕,她竟然是一家物流公司的總經(jīng)理。那個飲酒的漢子是她老爸。她老爸因老伴去世,經(jīng)常以酒消愁,后來導致中風,但他依舊酗酒成性。夢甜多次規(guī)勸,他就是油鹽不進。夢甜嘮叨多了,他就說:“如果有人能喝倒我,我就金盆洗手、滴酒不沾。”
別說,周圍的親戚朋友還真沒有人能喝得過他。夢甜又是著急又是擔心。那天看到我在路邊喝酒,知道了我的酒量,所以她才決定要請我吃年夜飯。當然,更重要的是要“制服”她的老爸。
說完這些,夢甜關切地問我在建筑工地一個月能掙多少錢?我如實回答,她笑了笑,真誠地對我說:“我想請您到我的公司當保安,在我外出時,幫我監(jiān)督我老爸,不許他反悔、偷偷喝酒。當然,薪水是您現(xiàn)在的兩倍。”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我措手不及,她又繼續(xù)說道:“大哥,您以后也要少喝酒,酒多傷身。雖然您很健壯,但我們畢竟是血肉之軀,不是鋼筋混凝土,要好好保重身體?!?/p>
我感激地看著她,當即承諾,在干好保安工作的同時幫她監(jiān)督她老爸,并且承諾要徹底戒酒,給她老爸做好表率!
(發(fā)稿編輯/蘇 朝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