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之

彈 珠

上帝總喜歡把玩我們

好像對自己精心制造的玩具

始終愛不釋手

遍體鱗傷的我們，還要感恩

替他撒謊——

貼上一貼詩歌的創(chuàng)可貼

說，這都是我自己弄糟的

他一不小心便將你掉在地上

像個(gè)彈珠在地面上滾動，跳躍

昏頭脹腦，筋骨酸痛

這時(shí)，我們便突然醒來

想起昨夜房間里的異動聲

迅速起床，打開燈

用手電筒對準(zhǔn)犄角兒旮旯兒

可地板上別無一物光潔干凈

但樓下的失眠者

第二天還會上門來投訴

說我們總是半夜玩彈珠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房間里一定在彩排一幕荒誕劇

演員卻只有你，我們已當(dāng)了一遍苦主

還要被當(dāng)作一回肇事者來處理

我的孤獨(dú)是頭老虎

孤獨(dú)是頭老虎

總趁夜深人靜時(shí)

逃出我身體的柵欄

我騎著它

從儀仗隊(duì)般的街燈間穿過

從低眉順眼的園林植物間穿過

感覺我就是王

但我并不敢信任它

每天清晨，我都會

把昨夜在夢中涂抹下的文字

再檢索一遍

把莊周、太白、尼采、叔本華們

拿著我的手偷偷寫下的——

“孤”“寡人”“本王”等稱呼

一一替換成“我”和“俺”

仿佛洗掉了一大筆黑錢

雨夾雪

雨夾雪下了一夜

我卻夢見兩個(gè)人在吵架

一個(gè)說，世界是黑的

不信，我素描給你們看

一個(gè)說，世界是白的

不信，我寫意給你們看

清晨起來，白茫茫一片

那山、那樹、那河流、那街道

比白更耀眼

原來，我昨夜夢見的是倆畫家

寫意的那個(gè)又贏了

他畫的白，再次被大地發(fā)表

寫實(shí)的那個(gè)，又輸了

他畫的黑，再次被黑夜屏蔽

他忘了，在黑上畫黑是看不見的

鷹 之：1969年生人，現(xiàn)居大連。詩人，批評家。著有詩集《美好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