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帆
幾十戶住在一棟樓里的人家如同一個蜂巢里的蜜蜂,出來或進去嚶嚶嗡嗡的。
有個聲音可能來自我樓上的樓上,也可能來自隔壁單元的樓上,我屏息凝神聽了好幾次,一直拿不準。這兩周以來,這位芳鄰每天早晨六點不到就開始敲擊著什么,明明我可以七點多起床的,現(xiàn)在要少睡近兩個小時。周末想補個覺吧,它又間歇性地響了一整天,音量不大,綿中帶剛,篤篤篤,篤篤……
幾個同事來我家,他們紛紛嚇唬我,說很可能是有人在家里碎尸呢……我趕緊叫來物業(yè)的人員。物業(yè)的人生活經(jīng)驗豐富,馬上斷定那是剁餡兒的聲音,說隔壁有套房子住了一個東北女孩,她父母從老家趕過來幫忙安置,還說:“你理解一下吧,孩子剛獨立,爹媽不放心,不過他們肯定不會在這兒待很久?!?/p>
了解情況后,這篤篤篤的聲音立刻溫和、親切起來。七八天后,聲音果然消失了,我倒有點兒惦念起那種聲音來了。
昨天晚上,對門屋里傳來一陣啪啪啪的聲音,我清晰地聽見他家的熊孩子邊哭邊大吼:“受不了你們啦,能不能換家長???”想必他又挨揍了。挨揍前,他在練琴?!叭_?,泉水叮咚,泉水叮咚響……”他翻來覆去彈了幾十遍,我在隔壁跟著唱了幾十遍,感覺自己像是在開個人演唱會似的。
這個小男孩現(xiàn)在上二年級,是個淘氣鬼,走路從來都是用跑的,踩得地板咚咚響。我剛搬到這里時他還是個嬰兒,哭起來鏗鏘有力,不舍晝夜。慢慢地,他會說話、會吵架、會唱歌了,現(xiàn)在他都會彈琴了,我感覺自己是一路聽著他長大的。(摘自《揚子晚報》 圖/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