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夢蝶
我想我是個目光短淺的人,眼里只存得下家門前的風景。在我的心里或骨子里,始終鏤亥4著一個小村的LOGO。無論是坐在市中心高樓的落地窗前,還是坐在小村屋檐下的小竹椅上,雖然喝著一樣的咖啡,我卻有著一樣的草本情懷。
一到周五,我就打劫似的收拾了細軟,然后奮不顧身地一頭扎入車海人流,沖出內(nèi)環(huán)高架國道,逃出高樓霓虹喧囂,跟著綿延的青山,追著飛逝的綠樹,向著小村飛去,揣著一顆永不回頭的私奔的心。
常常到了月光遍地時,我才進村。在吸入第一口清甜的小村制造的空氣時,我那一路提著的心終于發(fā)出如落榫般的一聲脆響,最后終于歸回原位。
在這樣的夜晚,我每一分鐘都舍不得睡。凌晨時分我躡手躡腳到院子里偷看花兒睡覺,在一村的靜謐里邊散步邊等鳥兒左一聲右一聲地婉轉(zhuǎn)嗚叫。每次走過父母房間時我總要停一停,聽一聽他們的鼾聲此起彼伏,享受著巨大的幸福。
也就兩天,睡到自然醒也好,聞雞起舞也好,都擋不住周一不管不顧地降臨。必得反復(fù)咬牙跺腳確認后我才肯拔營起寨,以赴戰(zhàn)場般的悲壯之心返回城里。
把棉麻袍子收進衣柜,萬般不情愿地穿起好不容易脫下的盔甲戰(zhàn)袍,松了弦的小二胡又得緊緊地當大提琴使。
與城市和諧相處,和小村相濡以沫。今生今世,我就這樣過了。(摘自《素直》中信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