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夏[山西師范大學,山西 臨汾 04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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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昆汀·塔倫蒂諾電影中的暴力美學
⊙梁夏[山西師范大學,山西臨汾041004]
摘要:美國導演昆汀·塔倫蒂諾的作品具有鮮明的個性特征,其中暴力美學是他電影風格獨特的表現(xiàn)方式。本文以昆氏電影為例,簡要闡釋其暴力美學風格。
關鍵詞:昆汀·塔倫蒂諾電影暴力美學低俗小說
暴力與美學原本分屬于兩個不同領域,暴力是指具有攻擊性質的破壞性行為,美學則是對審美行為、審美對象等方面的研究。二者本無必然聯(lián)系,然而如今影視領域將這兩個毫無關聯(lián)的概念聯(lián)系在一起,形成了新的電影美學風格——暴力美學。美國導演昆汀·塔倫蒂諾的作品具有鮮明的個性特征,其中暴力美學是他對電影風格獨特的表現(xiàn)方式。如果從影片數(shù)量上來界定,也許昆汀·塔倫蒂諾并不是一位多產(chǎn)的導演,但僅有的幾部作品卻贏得了極高的贊譽,被譽為鬼才導演。
“暴力”一詞指不符合法律和道德規(guī)范的強制力量。①暴力行為的出現(xiàn)實則是通過精神帶來的巨大壓力,表現(xiàn)為具有攻擊性的行為,試圖達成某一目的,引起矛盾雙方激烈的對抗,從而造成破壞性災難,以求得釋放內心的作用所展開的一系列破壞性行為。美學卻研究人類的審美活動,是集科學性和審美性于一體的學科,是藝術范疇的概念,根據(jù)黑格爾的觀點,研究“美”的事物是不受知解力以及欲念、目的所控制而超脫于一切、具有無限自由的特性。而暴力美學的拍攝風格興起于美國導演昆汀·塔倫蒂諾,他將影片諸多暴力場景軟化為具有戲謔性的場面,增強了觀賞性。這一思想在后來的發(fā)展過程中逐漸傳到東方,在我國香港發(fā)展成熟。吳宇森的“英雄系列”電影就是暴力美學的經(jīng)典作品,在他的影片中看似打斗的場景卻彰顯人性之間的溫情,同樣用美學思想處理關于鏡頭內部的人物運動。之后日本導演北野武在其發(fā)展過程中也將暴力美學的思想融入電影創(chuàng)作,甚至在日本漫畫發(fā)展史上也出現(xiàn)了暴力美學,通過對決斗人物平和的面部表情以及武器的美化,使場面不再感覺血腥和驚悚,以美學視角對漫畫內容進行修飾,增強了審美層面的欣賞。
毫無疑問,昆汀·塔倫蒂諾在電影中展現(xiàn)的暴力美學風格將他推上了鬼才導演的地位,這位從小接受電影熏陶的導演,善于用造型藝術展現(xiàn)影片風格,對于血腥場面、暴力行為、黑幫故事等有著極強的駕馭能力,并從美學的角度處理具有暴力傾向的鏡頭,詮釋了美國黑色暴力風格的電影。影片《落水狗》讓昆汀·塔倫蒂諾暴力美學的風格得以見證,他在影片中運用的暴力美學思維也因此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將昆氏風格推向頂峰的當屬《低俗小說》了,這部影片成就了昆汀·塔倫蒂諾的暴力美學風格地位,使其獲得了戛納金棕櫚獎,也因此昆氏的黑色暴力美學風格成為其獨特的電影表現(xiàn)風格。
(一)暴力與審美愉悅
《低俗小說》作為昆汀·塔倫蒂諾的早期代表作,就已經(jīng)開始運用美學的手段對暴力場景進行處理。按照這種理解,美的要素可分為兩種:一種是內在的,即內容;另一種是外在的,即內容所借以呈現(xiàn)出意蘊和特征的東西。②以往的血腥場景已然成為具有戲謔性含義的鏡頭,影片暴力情節(jié)轉化為重視觀眾審美愉悅的一種方式。在影片中,暴力不是目的,而是向觀眾傳達審美愉悅;暴力脫離了恐懼與災難,成為一種增強精神快感、表達娛樂性和表演性的形式。例如在文生與瑪莎之妻這一段落,瑪莎的妻子蜜兒由于嗑錯藥導致流鼻血和口吐白沫,文生緊急求助,給當時賣藥的蘭斯打電話。影片這一情節(jié)展現(xiàn)了危機情況下的三次爭吵,分別是:電話里蘭斯阻止瑪莎將蜜兒送來搶救,電話中產(chǎn)生爭執(zhí);文生堅持送來蜜兒逼迫蘭斯給予治療,但得知蘭斯需要醫(yī)學指南作為基本的參考,兩人再次爭吵;蘭斯的妻子怒罵蘭斯沒把醫(yī)學指南與針管放在一起,兩人又互相大罵。這樣一組蒙太奇鏡頭本該表達緊張、驚恐的情境,卻被處理成暴力美學的經(jīng)典,從蜜兒開始嗑藥導致流鼻血和口吐白沫時,導演通過特寫鏡頭將蜜兒夸張的摳鼻動作和面部抽搐表現(xiàn)出來,消除了本該有的觸目驚心,反而帶給觀眾滑稽性和表演性的觀賞內容,這就與之前優(yōu)雅性感的蜜兒形成強烈的對照。那么再看三次爭吵的這段內容,對于搶救嗑錯藥而瀕臨死亡的蜜兒,導演一反常態(tài)將這段內容處理為戲謔性的場面,救人本該爭分奪秒,但蘭斯卻分別與文生和自己的妻子爭執(zhí)不休。蘭斯與文生企圖讓對方閉嘴,卻一人一句越吵越厲害;因為一本書的放置問題,蘭斯又與自己的妻子由客廳吵到臥室,這一組毫無意義的唇舌之戰(zhàn),顯然將救人有意識地擱置到畫面之外,突出表現(xiàn)滑稽性的爭吵。這一設計將暴力的場面與美學的思想相融合,使觀眾減少了血腥場面的恐懼感與即將面臨死亡的危機感,把觀眾的注意力集中到導演設計的爭吵情境當中,帶給觀眾愉悅性與審美快感。
而昆汀·塔倫蒂諾的另一部電影作品《殺死比爾》也完美地詮釋了暴力美學。影片將女性主義的思想提到了一定地位,在這部電影中,女性不再是傳統(tǒng)觀念里軟弱順從的形象,而被賦予了戰(zhàn)斗的力量,與暴力直接相連。但這種暴力的體現(xiàn)又絕非單純的武力展現(xiàn)。導演的設計凸顯舞臺精致化、人物造型奇異化、動作舞蹈化等美學元素,在暴力場面中依然重視美學思想,將主人公的格斗場面覆蓋了審美思想:一方面將暴力美學完美呈現(xiàn),另一方面也給予了女性的剛強以贊揚,是暴力與美學的合二為一。
(二)暴力美學中的死本能
死本能可大略分成兩種形態(tài):其一是向外擴張的死本能,表現(xiàn)為攻擊侵略;其二是指向內部的死本能,引發(fā)自我毀滅的傾向。③按照佛洛伊德的觀點來看,人類具有生命之后,會產(chǎn)生一種復歸生命存在之前的狀態(tài),這種心理會驅使人類走向極端。如果無法對社會、對他人形成報復,那么就會轉嫁自身,對自己實施強制性行為,企圖毀滅生命,得到安寧的永久性生活狀態(tài)。《低俗小說》中死本能的體現(xiàn)也同樣是基于對自身施暴的自我毀滅性行為,這種行為所導致的求死心理也直接外化為外向型的暴力形式。作為黑幫題材的電影,無疑是以謀殺與復仇為主題線索,施暴者與受暴者之間以暴力作為交戰(zhàn)手段,破壞的心理欲望在死本能的思想中無限延伸,從而達到毀滅性的期望狀態(tài)?!八辣灸艿男睦頇C制加速了觀眾在觀賞影片中被激發(fā)的潛在欲望,使觀眾產(chǎn)生心理認同”。前蘇聯(lián)導演愛森斯坦曾提出“雜耍蒙太奇”理論,這是一種通過引導觀眾的審美心理,從而無限趨近于導演意圖的表現(xiàn)手段。那么此處所說的死本能,則是對觀眾內心欲望和壓力外放的捕捉。
昆汀·塔倫蒂諾所創(chuàng)造的暴力美學與中國傳統(tǒng)的中庸思想渾然天成。在電影中,昆汀·塔倫蒂諾通過對暴力場景的修飾,達到弱化血腥場面,以求得趨于平緩的視覺感受。在影視領域,通過空間造型藝術這種電影語言,可以較好地實現(xiàn)表情達意的目的;通常情況下,暴力往往與驚悚、恐懼、迫害、血液等詞匯連在一起,因而暴力電影就意味著視覺沖擊力極強的鏡頭組接,正如美國影視界通常根據(jù)影片反映的主題、裸露程度以及涉及毒品類信息的程度來劃分電影級別,尤其是特寫鏡頭對于內容的強調效果。而今,暴力美學對于電影的影響也越來越深,筆者認為,這種思想實際上是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中庸思想的繼承與追求,這一點與中國古典悲劇中崇尚團圓結局有著異曲同工之趣。子程子曰:“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北┝γ缹W實際上既達到了暴力的內容傳達,又注重了畫面對于美感的處理,使可觀賞性弱的鏡頭處理成較為利落干凈的畫面,甚至使結尾處具有詩意,充分顯示出美學的思想特征,這種內容與形式的統(tǒng)一也給觀眾帶來了愉悅性的審美快感。審美一般是對于真、善、美的審視,而暴力是一種邪惡勢力和破壞行為,與美似乎毫無關聯(lián),然而美學與暴力兩者的結合開啟了全新的視角,中庸之道的滲入也成為二者內在聯(lián)系的因素之一。
昆汀·塔倫蒂諾將暴力中具有張力的表現(xiàn)對象與美學意蘊相結合,在黑幫電影的刺激性情節(jié)中融入了美的表現(xiàn)方式,使其具有悲劇元素的形式之美,這種黑色幽默式的暴力不光作為表現(xiàn)的內容來呈現(xiàn),也擔負起了表達趣味性的功能。暴力與美學的聯(lián)姻,實則將哲學層面的反道德力量轉化為藝術作品中具有審美功效的內容。藝術不光作為一種符號,而將其抒發(fā)和滿足在日常心理——倫理的社會人生中。④昆汀·塔倫蒂諾作為暴力美學的代表,其暴力美學風格將感官刺激與大眾審美愉悅完美融合,達到了視覺上的重塑目的。我們甚至可以這樣認為:暴力美學電影中對暴力的完善與改造,實際是真實生活中多數(shù)人希望將暴力行為弱化的一種期待,昆汀·塔倫蒂諾的電影也正是迎合了觀眾的這種審美需求,從而贏得了廣泛的關注。
①百度百科。
②黑格爾:《美學》第1卷,朱光潛譯,商務印書館1979年版,第25頁。
③章懸:《試論昆汀·塔倫蒂諾作品中的本能因素》,華東師范大學2010年碩士學位論文。
④李澤厚:《美的歷程》,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9年7月版,第53頁。
作者:梁夏,山西師范大學戲劇與影視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廣播電視藝術學。
編輯:張晴E-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