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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南,北京北
Point
“你在南方的艷陽里大雪紛飛,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鄙n涼磁性的女聲在唱。
當(dāng)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柳云正坐在樓下小攤狼吞虎咽一碗炸醬面?!澳阍谀戏降钠G陽里大雪紛飛,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鄙n涼磁性的女聲在唱,碗里的熱氣糊上了眼鏡,熏熱了眼睛。
這是柳云在北京的第三年。無數(shù)人跟她講過同一句話:“你是杭州人?為啥來北京啊!杭州多好!”她開始還會實誠地回答跟男朋友來的,后來就笑著說:“喜歡北京呀!”大多數(shù)人的問詢僅僅是一種禮貌搭話。當(dāng)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來北京不到一年,柳云就分手了。男友移情,就是這樣簡單直接的故事。
記不得自己是輾轉(zhuǎn)了多少個中介才找到現(xiàn)在的住處的。沒有多少積蓄,這個5平方米無窗的隔斷對于她來說已經(jīng)相當(dāng)物美價廉,和7個男男女女共用衛(wèi)生間、廚房、客廳。如果在小說里,一定有很多有趣的、浪漫的事情發(fā)生,年輕人成為朋友一起玩鬧,多好,可是現(xiàn)實是早上爭用衛(wèi)生間、晚上廚房搞得一團糟。大家作息有差,行業(yè)不同,在家也是各回各屋,房門緊鎖。
也許是不愿意太早回到住處,也許是下意識地要證明自己,也許只是為了躲避壞情緒,柳云加班越來越狠了??梢詾榱藸幦∫粋€客戶從18點追到22點,可以為了滿足客戶要求把提案修改二三十遍。每一天的時間看起來編織有序,可是稍微凝神就發(fā)現(xiàn),一個一個小洞透著絲絲涼風(fēng),倏地一下鉆進心里,不疼,只是空蕩蕩。柳云想,失個戀而已,至于這么敏感嗎?可越是“怒其不爭”,這顆心就越擰巴,完全沒有被平緩舒適地安放。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越來越多的女權(quán)主義聲音喊道,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業(yè)、女人不要被男人和家庭拖累、女人一定要掌握經(jīng)濟大權(quán)、女人一定要活得精彩……這些聲色俱厲的勸誡讓女人憋回眼淚和抱怨,看似穿上了鎧甲,實際上內(nèi)里銹跡斑斑。柳云嘗試著向從前的朋友們傾訴,然而同性安慰竟然也不起作用了。
地鐵里人人低著頭,仿佛那個五寸的屏幕才是他們真正生活的世界。沒人說話,卻不安靜。列車窗上映著一張張疲憊麻木的臉,窗外的夜幕卻被萬家燈火點亮。高架橋下是擠得密不透風(fēng)的車輛,閃爍的車燈信號燈路燈晃了柳云的眼。在列車輕微的搖擺中,柳云找到了問題的答案,是因為孤獨。
柳云住的社區(qū)有“睡城”之名。晚上大量的居民從北京南邊東邊西邊涌回來,勞累地向往“家”的溫暖,好像開春歸來的燕。人們鉆進小吃攤帳篷,圍著熱騰騰的鍋子,香氣和蒸汽立刻融到霧霾里。旁邊的修鞋匠借著微弱的燈光補活,他的傻兒子呆呆地坐在旁邊,時不時喊一句,好像在問父親什么時候回家。垃圾堆的味道掩埋在煙火里,流浪狗慢吞吞地打轉(zhuǎn),柳云看到了一片孤島,沒有花朵,倒也沒有悲傷。
(文/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