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子|橘 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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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

神窗

|林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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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男孩二冬最近發(fā)現(xiàn)了一件怪事，是關(guān)于上個月新搬到他們家西面住的那戶人家的。

那天下午放學(xué)回家，在路過那戶人家門口的時候，二冬看見那個院子里站著個70多歲的老頭：身形瘦高，銅紅面龐，粗眉瞇瞇眼，尖削的下巴微微上翹，左眉邊上有一個米粒樣的黑痦子，穿一件灰藍(lán)色的粗布褂子和一雙淡黑色的千層底布鞋。

后來老頭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屋子，院外的二冬可以清晰地看見屋子里的老頭走到一扇天藍(lán)色木框的豎格窗前后，在窗前拉起了一塊薄的淡色的幕布，然后從里面?zhèn)鞒鲆魂嚒斑捱扪窖健甭犞窒窬﹦∮窒裨〉母杪暎骸吧倌耆搜?，你可莫去嘲笑白頭翁，日出日落，花開花謝，時間一刻不停，從不等……”隨著這些歌聲，幕布上還出現(xiàn)了一個會動彈的紙板人兒。

不一會兒，歌聲和紙板人兒都消失的時候，二冬發(fā)現(xiàn)老頭不見了，然后從門里走出了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到院子里喂雞，嘴里不時地發(fā)出“咕咕咕”的清脆的叫雞吃食的聲音。

二冬發(fā)現(xiàn)這小男孩除了皮膚、臉龐和眼神都比較稚嫩外，身形、樣貌、衣著、體態(tài)上的特征都和剛才站在院子里那個老頭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二冬就有點疑惑了：怎么是一個老頭進(jìn)去后，又變成了一個孩子走了出來？

還有一次，也是放學(xué)的時候，二冬路過那戶人家時，恰好看見那個七八歲的男孩剛剛邁進(jìn)了屋子，然后又是那扇窗被拉起了幕布，上次聽見歌聲又一次被唱起，但這次幕布上還沒有出現(xiàn)紙板人兒的時候，二冬就發(fā)現(xiàn)男孩不見了，沒一會兒，從門里走出來的是那個70多歲的老頭。他出來的時候半躬著腰，伴著幾聲蒼老的咳嗽聲，走到雞窩那兒，揀起兩個雞蛋后，又重新走進(jìn)了屋子。

二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是真的，那男孩又變回老頭了！

在后來的幾天里，二冬發(fā)現(xiàn)在那個院落里，有時出現(xiàn)的是一個老頭，有時出現(xiàn)的則是一個小孩……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孩和這個老頭非常像是同一個人！

由老變小，然后又由小變老？好奇怪的事情呀！二冬又琢磨好幾天，還是尋不到答案。

有一天下午，二冬無事可做，于是，他也找了一塊淡色的幕布掛在自家的窗戶上，又把家里的貓抱到窗臺邊上，并學(xué)著他在那戶人家聽見的歌聲“咿呀”地唱了起來。小花貓不原意讓二冬來回擺弄，不時地發(fā)出幾聲不太高興的“喵喵”聲。

“二冬，你干什么呢？怎么還不做功課？”二冬的媽媽不知什么時候進(jìn)屋了。

“我要把咱家的小花貓變成一只老花貓！”二冬很認(rèn)真的口氣回答媽媽。

“你這孩子，又胡鬧！”二冬的媽媽說完話后又走了出去。

是啊，如果弄不清楚真相，這一切還真的像在胡鬧呢！

二

二冬決定去找他的死黨三石！

“你是說可以讓人返老還童？”不出所料，三石馬上表現(xiàn)出感興趣的樣子。

“還能由童返老！”二冬補充到。

二冬還把那幾句歌詞說給了三石聽。

“聽上去倒像是由小變老，由老變小的咒語??！”三石說。

“我覺得那應(yīng)該是扇特別神奇的窗子！還有那塊幕布，說不準(zhǔn)有什么魔力！”二冬還是覺得應(yīng)該是那扇窗或者幕布的古怪。

“可返老還童？那畢竟是神話故事里才出現(xiàn)的橋段啊……”三石蹙著眉，開始思索起來。

“這里面肯定有問題！”三石最后得出了結(jié)論。

“我倒要一探究竟！”三石的決心很足。

星期六的時候，二冬和三石看見從那個院落里出來的是那個老頭，老頭手拎個菜筐要去街上買青菜。二冬和三石就悄悄地尾隨在老頭的身后。老頭快走到街上的時候，二冬和三石躲在了街邊的一棵柳樹旁。

“你發(fā)現(xiàn)了嗎？他走路沒有影子，難道真的有古怪？”三石沖二冬探了探頭說。

“拜托！今天是陰天，沒有太陽，誰都沒有影子！”二冬回答。

三石抬頭看了看天空，而后有點失望地拍了下額頭！

“祁大爺，您來買菜?。　币粋€賣菜的婦人和老頭打招呼，老頭就輕輕應(yīng)了一聲，表情很和善的樣子。

然后，二冬和三石發(fā)現(xiàn)老頭還買了兩根翠綠綠的甘蔗。

“原來他姓祁！他這么老了，牙口肯定也不好，為什么還買甘蔗吃？”三石像是自己問自己的表情沖二冬說了一句。

“當(dāng)然是變身成孩子后再享用了，你真笨！”二冬有自己的想法。

結(jié)果是兩個人跟蹤老頭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星期天的時候，二冬和三石又有了新發(fā)現(xiàn)：從院子里走出來的不是老頭，而是那個孩子了！男孩也往街的方向走去，二冬和三石還是悄悄尾隨在后面。他們看見男孩漫步在街邊，和其他孩子一樣，看見好看好玩的東西就停下來多看幾眼。后來，他在一個賣糖人的攤位前站住了腳。這時，幾縷很白亮的陽光從一片云的后面露出來。

“看，他和我們一樣是有影子的！不用怕，不如我們直接上前去問問他！”三石打定主意后就小跑著沖那男孩的方向去了，二冬也連忙跟了上去。

“嘿！你到底是老頭還是小孩兒？還有，你會變身嗎？”三石很直接地問起了男孩。

男孩卻不回答，只是咯咯笑了兩聲，有點羞怯的模樣，然后買的糖人兒也沒拿上，就快步小跑著往街的另一邊去了。

“真沒勁！”三石嘆了一口氣，然后和二冬各自回家去了。

但兩個人并沒有徹底死心，他們覺得，以后肯定還是有機會解開這個謎團的。

三

快放暑假的時候，二冬聽別的同學(xué)說，學(xué)校會組織大家看一場皮影戲，這可把二冬高興壞了，他還從來沒看過那玩意呢，以前只在電視里見過！但二冬還聽說，學(xué)校請的那個演皮影戲的就住在他家附近，是誰呢？附近的鄰居他大多是熟悉的呀，里面根本沒有演皮影戲的，所以二冬猜不出來！

七月初一個蛙聲蟲鳴聲不絕于耳的傍晚，二冬和三石都很早就吃過了晚飯，兩個人商量著又一次來到了那個姓祁的老頭家，然后躲在一處圍墻后面觀察著里面的動靜。

10分鐘，那扇天藍(lán)色的窗子里亮起了淡白色的燈光，窗上的幕布又一次被拉起來，幕布上很快出現(xiàn)了紙板人兒，隨后里面又傳出“咿咿呀呀”的歌唱聲。

“少年人啊……”依舊是二冬以前聽見的那幾句。

“老爺爺我看您眼明心亮不簡單……”這次，里面竟響起了另外的聲音。

“快看！二冬！原來里面住著兩個人！”三石率先發(fā)現(xiàn)，燈影中的幕布上晃動著的人影是兩個，都是瘦瘦的，但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真的哎……”二冬似乎有點明白過來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鎮(zhèn)上的很多人都看見一個老頭和一個孩子手拉著手，從那個院子里走出來，然后走到了街上去。

這是他們搬來這鎮(zhèn)子后第一次一同出現(xiàn)在別人的視線里。

“爺爺，天氣真好，我們?nèi)ツ膬?？?/p>

“隨便溜達(dá)溜達(dá)……”

原來，那個院落里住的是祖孫倆，并不是二冬以為的“有什么古怪”“有神奇的窗子”，只不過，這是一對樣貌、神態(tài)、身形都高度相似的祖孫，就如同是一個餅干模子里出來的兩塊唯獨烘烤時間不一樣，剩下的都一樣的餅干！用現(xiàn)在時尚的話講就是“基因很強大”！

這個祁伯伯是一個演皮影戲的老藝人，他的孫子也和他學(xué)了一些。上些日子，因為要制作一套新的八仙過海的紙板人皮影，祖孫倆一直在屋子里忙活著，小祁很認(rèn)真地給爺爺打下手，但因為一些粘貼和晾曬的過程工藝和工序都很復(fù)雜，所以屋子里一刻也不能離人，于是祖孫倆只好輪流進(jìn)出。怪不得讓二冬和三石一直誤會呢！

二冬還從大家那知道，祖孫倆制作的那套八仙過海已經(jīng)完美收工，過些日子二冬他們學(xué)校要請的演皮影的就是祁伯伯和他孫子，要演的戲里面其中就有一場是八仙過海。昨天傍晚他們看見窗前晃動的紙板人就是祖孫倆為這次表演認(rèn)真排練呢！

這天下午的時候，二冬終于抓到了和祁伯伯的孫子小祁說話的機會了，他還有幸進(jìn)了祁伯伯的屋子觀看了一會兒皮影戲：拐腳拐得像個會移動的絲瓜的鐵拐李、飄飄欲飛的何仙姑、腳下像踩著個皮球的呂洞賓，果然是演得惟妙惟肖超好看。嗯！這下也算是先睹為快了！二冬快樂地想。

責(zé)編|冉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