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 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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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深為情被悅你賞
文馬德
這個世界上沒有藏得太深的人,只有信任到很久的彼此。
有一天,當(dāng)友情或愛情分崩離析,開始嫌怨對方丑惡藏得太深,實際上是徹底推翻了過往,所有的好不愿再去相信。走到這一步,總要有一個借口的。每個人的借口也許不同,相同的是,彼此都在各自的借口里冷了心。
缺點一直在那里。只是這一刻,無須再為對方克制和遮掩了。于是,其中的一部分被迅速放大。這些缺點,在素昧平生的人那里,也許會被原諒過去,但在最熟悉的人這里卻要挑剔到錙銖必較。這也恰好說明一個問題:彼此合該走向素昧平生了。
哪怕曾經(jīng)深情廝守,一轉(zhuǎn)身便成陌路。再溫暖的陪伴,陌路之后,也會顯得猙獰。
既然這樣,還是各自好走吧,不必把舊賬算得那么清,也無需再去惦念對方的明天和前程。人家的好與壞,已與自己再無半點兒關(guān)系。不念前緣,不懷宿惡。在道德的高地上,再去說什么是與非,只會讓自己顯得很不道德。
這時候,埋怨對方藏得太深,其實是恨意難消。你不是覺察不到他的壞,而是抵御不了有過的好。這么多年了,已經(jīng)醉得太久,已經(jīng)陷得太深,還是什么也別說了吧。
這個社會,每個人都是優(yōu)秀的監(jiān)督者,而非優(yōu)秀的行動者。
換一個說法就是,我們都有一雙監(jiān)督別人的眼睛,卻在自己這里熟視無睹,都有一腔公平和正義,卻只是要別人公平,要他人正義。塵世間的崇高,不是以這樣的方式被發(fā)現(xiàn)的,而是以這樣的方式被淪陷的。
道理很簡單,當(dāng)崇高被追索,良知便易凋零。
透過別人的不是,應(yīng)該看到的是自我的不足。然而現(xiàn)實的情況是,透過別人看到的,永遠是別人。這從動機上也不難理解:死死地抓住別人,不過是想巧妙地繞過自己。
這個世界可怕的不是自私的人,而是自私到理直氣壯的人。一個社會的深度冷漠以及高度暴戾,都是由這種理直氣壯豢養(yǎng)成的。這樣的結(jié)果是,每個人都活在指責(zé)和推諉當(dāng)中,少了責(zé)任和擔(dān)當(dāng)。
無私是難以喚醒自私的,但規(guī)則可以逼其就范。在一個冷漠的世界,溫情不過是一抹亮色,要讓每一個人都能自知甚或自省,僅憑溫良的勸導(dǎo)和引領(lǐng)是靠不住的。也就是說,只有規(guī)則強大,理性才會啟動,良知才能回歸。
當(dāng)每個人都退回到自我這里,懂得管理好自己是一種本分的時候,監(jiān)督兩個字,才會變得莊重和神圣。
莊重,緣于肯由己及人。神圣,起于知榮辱與共。
過分的內(nèi)斂,其實是一種囂張。就像極度的低調(diào),看起來更像高調(diào)一樣。
活到接地氣,就是能將自己安置在一個合適的位置上。這樣,兩邊都可以夠得著,既不狂傲,也不窮酸,既不太過親近,也不過分疏遠。
是的,我們可以不為他人而活,但并不意味著可以不活到合適。合適,就是你活得舒服,別人看你也很舒服。
一個人特立獨行,最后還能被別人理解。前提是,你得有讓人仰望的才情。這樣,即便行為乖張些,才情可以讓這些行為柔軟到迷離。但如果品性奸邪,有再大的才情也絕難有人買賬了。因為,在人情的通過性上,做事夸張還是可以將就的,做人不地道便少有人姑息。
不要有那么多討厭的人,也不要被那么多的人討厭?;畹藉羞b,其實就是相看兩不厭。不依附于別人,別人也自拿捏不著你,不踩著別人,別人也自不回踩于你。然后,經(jīng)濟自主,人格獨立,差不多就叫活到了灑脫和自由。
真正的自由,是靠自我人格在這個世界領(lǐng)到了一張通行證。所有的暢行無阻,不是因為強悍征服過,而是被人深情悅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