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韓紅和她的團隊,像“阿甘”一樣一直奔跑在公益的路上。她眼里的“熱鬧”,早已不是娛樂圈的地位與繁華,而是她的慈善。
如今,是韓紅名望最盛之時,也是她躊躇滿志之刻。
韓紅眼里的“熱鬧”,早不是她的演唱會,而是她的慈善。她希望人們未來在提到韓紅的時候,將“慈善家”的名頭放在“歌唱家”之前——前者意味著更大范圍的影響力。而她也確確實實,把自己名下的這個基金會做到遠超出一個普通明星所能達到的高度,無論是從規(guī)模還是從其背后的意義來說。
老舍在小說《離婚》的開頭這樣介紹主人公:“張大哥是一切人的大哥。你總以為他的父親也得管他叫大哥,他的‘大哥味兒就這么足?!卑选按蟾纭睋Q成“大姐”,說的就是韓紅。長久以來,她以“大姐”的特質為人們所熟知。朋友們都稱她“老韓”,無論年齡比她大,還是比她小,就像稱呼隔壁家熱心的王大哥、馬大姐——弟子除外,師門有師門的規(guī)矩,她要求他們畢恭畢敬地喊自己“師父”。
什么時候開始成為“老韓”?韓紅自己也記不清了,“好像小時候大家就這么叫”。她喜歡那種照顧別人的感覺,“當我自己強大以后,我有能力照顧別人,我能夠從這個事情當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和快樂”。
2011年,韓紅和她的基金會擴大了這種照顧,籌建了一個名為“百人援助”公益項目,每年領著一批從大都市大醫(yī)院要來的醫(yī)生,帶著藥品,去醫(yī)療資源匱乏的偏遠地區(qū)義診送藥,譬如西藏、青海、新疆,團隊把今年的援助地定為了貴州。
220人組成的慈善隊伍從北京出發(fā)前往貴州。半個月里,隊伍沿著貴州邊境走,一天換一個縣城,上午給人們義診,下午趕路,路程短則三四個小時,長則七八個小時。56輛車在山路上蜿蜒三千多米,浩浩蕩蕩。韓紅所坐的一號車在最前面。作為一個開過F1的女明星,她習慣抓起車鑰匙走向駕駛座,“不是我喜歡飆車,我是隊伍的總指揮,我不往前沖誰往前沖?”她特意針對車這個敏感詞做出了補充——兩年前,她曾因開車違章被罵“滾出部隊”。
貴州海拔高,日頭曬,下午兩三點最是讓人昏昏欲睡,每輛車配備的對講機里便會響起韓紅中氣十足的聲音:“今天的義診非常成功,我感謝大家,給大家唱首歌吧,《天路》。咳,咳咳?!??怎么沒有掌聲?”另一臺對講機及時切進來,“啪啪啪”一陣鼓掌和歡呼,“老大牛逼!”她哈哈大笑,清了清嗓子唱了起來。
到了義診地,醫(yī)療隊在當?shù)卣膮f(xié)助下搭建起大棚子,以作為臨時醫(yī)院,棚子上寫著醫(yī)生們所屬的醫(yī)院,還有接診的科目。當?shù)卣缫烟崆巴ㄖ罕娺@支醫(yī)療隊的到來,所有愿意前來的病人都能領號排隊就診。醫(yī)療隊診治的病癥多以白血病、白內(nèi)障手術和新生兒疾病為主,也有例外——當醫(yī)療隊發(fā)現(xiàn)當?shù)啬撤N病癥特別多時,他們會成立專門的項目組。
這些年的義診活動讓韓紅掌握了新的才能。她自稱拜了隊伍中的三位名醫(yī)為師,并樂于在義診現(xiàn)場親自為病人診斷,一旦得到醫(yī)生們的認可,便喜滋滋地環(huán)顧人群,“我都快成半個醫(yī)療專家了”,她掰著指頭數(shù),“眼科、神經(jīng)內(nèi)科、神經(jīng)外科、心內(nèi)科、兒科都有了一些常識吧,外科差點意思,包括耳鼻喉科,應該基本上都可以”。
但在老友崔永元看來,韓紅“不像一個做基金會的人”,因為“做基金會的人都是有規(guī)則,有專注的方向,做得很有秩序、有條不紊,但韓紅是沖動型的、腦袋發(fā)熱型的,路上碰到什么就說這個要管、那個要管,讓基金會的秘書長很頭疼”。
在義診現(xiàn)場看到重病的小孩子,她立刻紅了眼圈,緊走幾步摟到懷里,輕聲細語地撫慰,然后許諾:“娃娃不怕,我們帶你去北京治病,到時候韓老師陪你去做手術,好不好?”這樣的事情幾乎每天都會發(fā)生,基金會的工作人員緊隨身后,記下她許的每一個承諾,以確保她最終不會言而無信。
“我就想成為中國的阿甘,我就什么都不想,我就去做,某一天回頭去看,哇,兩百多人、蜿蜒的車隊——一直跟著我的老記者知道的,我們(醫(yī)療隊)一開始才幾十人?!表n紅說。
這位早年成名的女歌手正將越來越多的精力放在慈善事業(yè)上,“至少60%吧”。人們恍然意識到,除了會唱歌之外,韓紅還是全國政協(xié)委員、空政文工團副團長,她的朋友遍布演藝圈、政壇、商界、軍隊:每年都有不少明星面孔出現(xiàn)在她的慈善隊伍中;項目的贊助商是在“兩會”上結識的企業(yè)家。
韓紅擅長資源整合,也享受這種運籌帷幄的感覺。十年前,她的好友趙薇也曾想過做類似的事情,但最終只在自己的家鄉(xiāng)安徽蕪湖設立了一個小小的獎學助學基金。她清楚:“這種事單靠我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要不斷往里投錢,最好是得到政府的支持,我沒有那個能力,也沒有那個資格……”
“困難肯定是有的?!表n紅基金會理事長李健承認,“但你要說困難呢,我們每次都能解決——主要解決的途徑還是靠韓老師?!彼腔饡慕^對核心。企業(yè)的贊助都是她一個個電話,跟老朋友爭取來的,醫(yī)療專家隊伍則討自各大醫(yī)院的院長辦公室——她一家家去敲門“刷臉”,“院長,您就給個話吧”。這些方法通常都能奏效。
她有一種解決此類問題的核心能力,那就是“敢”。援貴途中,她有一次半撒嬌式地說:“我介紹一下,X總是我哥們兒,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的,他這個人也從來不張揚,好,我就敢這樣了,X總,你給我10萬塊?!?/p>
話音落下,對講機里半晌沒有動靜。又有人開始捐款,不是X總。過了許久,X總終于出聲,沒提10萬塊的事兒,而是建議基金會多做宣傳和社會募捐。韓紅情緒不似之前高漲,簡單對他的提議表示感謝,便換了話題。
然而,出現(xiàn)在晚餐上的韓紅又高興起來。她宣布,下午這場無心的“動員”,一共籌得善款101萬5000元,其中包括X總的10萬。在大聲念過所有捐款人的名字和捐款額——幾乎每個人都捐了——之后,她再次感謝了“我的哥們兒X總”的仗義之舉,并帶頭報以熱烈的掌聲。
韓紅從沒停止為公益做貢獻,也從沒在這件事上低調過。
韓紅有一套自己關于親密關系的表述方式。李健是她“生死之交的戰(zhàn)友”,“天底下最牛逼的孝子”;車隊隊長白文杰是“我的老大哥,我們隊的英雄”;參加愛心活動的明星都是“兄弟”和“妹妹”,弟子們?nèi)恰皟鹤印焙汀伴|女”,隨隊拍攝的記者們則是“與狗仔不同的,有血有肉有良知的媒體”。
其中有一些友誼的確來之不易。李健的母親、陳奕迅的父親患病,都是她幫忙聯(lián)系醫(yī)院,由此結下了深厚友誼。
“她就是希望別人喜歡她?!表n紅的好朋友、中央電視臺編導喻江曾對媒體說。
韓紅6歲喪父,9歲母親再婚,將她送到北京與賣冰棍的奶奶和叔叔相依為命。她稱這段路為“投奔”,“我必須得看人臉色,我知道我未來要在別人家生活,那不是我的爸爸媽媽,只是我的奶奶和叔叔?!?/p>
綠皮火車從拉薩到北京開了三天三夜,經(jīng)過無數(shù)漆黑的山洞,讓年幼的韓紅驚懼不已。這種恐懼始終伴隨著她,如今四十多歲的人了,坐火車過山洞的時候仍然要把眼睛蒙上。半夜十一點到了奶奶家,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拿起掃把掃地,奶奶問大晚上你掃什么地?她說:我能干活,我會干活。“而且我說我不喜歡吃肉,奶奶。其實就是討好了?!蹦棠毯褪迨灞е蓿f我們不會讓你干活的,只要家里有錢,肯定把所有的肉都給你吃。
2005年奶奶去世,韓紅患上了抑郁癥。她幾乎三年沒出門,飯也不吃,每天在家抽煙,琢磨活下去的意義。結論是,“已經(jīng)沒有人愛我了,那我就愛別人好了”。于是她去汶川救災,隨后又成立了基金會,每年帶隊到貧困地區(qū)做義診。在義診現(xiàn)場,她最見不得孩子和老人受苦,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幫他們,因為“孩子是我,老人是奶奶”。
喻江覺得,這么些年來,韓紅始終是個小孩子,需要依靠身邊人的支持才能活下去。老志愿者們還記得,在2011年援藏活動的告別餐會上,喝多了的她摟著一位志愿者的脖子,突然就哭了起來:“不要離開我,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好嗎?”
盡管韓紅沒有承認,但酒后的這場哭泣似乎透露了她內(nèi)心的某種懷疑——或者說,是所有“大人物”內(nèi)心的懷疑:人們對她的擁簇,究竟是出于喜愛和忠誠,還是因為她是他們的老板、合作伙伴、頂頭上司的好朋友、一句話能決定事情成敗的社會活動家?
“一直”“永遠”“一輩子”,這種在大多數(shù)人看來太過沉重的字眼,頻繁而自然地從韓紅口中說出來。但凡給予過她點滴支持的人,都被她終身銘記。她至今仍常常提起,9歲那年在火車上給她買過一個盒飯的阿姨是在鄭州下的車,“我感激她一輩子”。每年慈善活動的動員大會上,她都會回憶第一年援藏時孫楠從新加坡轉四次飛機到西藏昌都的事,“真的仗義,真的一輩子不能忘”。而馬海生覺得,師父最初對他青眼相看,就是因為他是潮汕人,“師父一直說,她之所以能有今天,是因為一位潮汕的大姐出錢給她發(fā)了第一張唱片”。
援貴途中的一天下午,韓紅在車上講起了小時候奶奶教她施舍乞丐的往事,認為那是自己做慈善的初心。這個故事打動了一位車手,對方主動提出給基金會捐款5000元。其他人紛紛響應,一路上,對講機里不斷傳來“某某捐款多少元”的消息。韓紅大為動容,她當即宣布自己捐款20萬元,“回頭從我的私人賬戶里扣”,然后抒情般地對著對講機說:“我告訴你們,你們跟韓紅跟對了,記住,我韓紅這一輩子都不會負你們,你們相信嗎?”
韓紅認為,自己之所以“能服人”,是因為“我一直是個好人”。“大家在這個圈里泡了這么多年,誰都知道誰是吧?我韓紅沒做過壞事吧?我不去做任何小動作,我不在背后捅咕任何人,我干干凈凈,我很正直你知道吧。”
付大人物的代價
入行這么多年,韓紅沒有拍過廣告,沒接過代言,一是因為部隊的紀律,二是“有一些食品的我不敢做,怕出事”。她自認是演藝圈的“乖孩子”,從不參加派對,晚上十點后幾乎不出門,所謂的“夜生活”往往就是去路邊吃烤串。
“我的門下,哼,規(guī)矩大了?!表n紅輕哼一聲。弟子們穿什么衣服、開什么車也得向她報備,不能太奢華,“我希望他們出污泥而不染”。
“污泥是指演藝圈嗎?”記者問。
“是啊,難道它還不是污泥嗎?污泥不是別人說的,是他們自己做的?!苯鼉赡陙?,她對演藝圈尤其失望,“不好的事情,被爆出來的事情,太多了?!?/p>
“比如說吸毒?您覺得是不可原諒的嗎?”
短暫的沉默。她稍稍坐直了身體,換上一種更鄭重的語氣:“這個事情本身來說是不應該的,但是就年輕人的年紀和未來來說,是可以得到原諒的——注意,我沒有按照你說的覺得不可原諒,我是說事情本身不應該發(fā)生,但是年輕人還是可以被原諒的?!?/p>
援貴第二天,姚笛要來的消息在隊伍中盛傳。然而,在遵義人民廣場舉行的發(fā)車儀式上,一字排開接受韓紅感謝的明星中并沒有見到她的身影。直到儀式接近尾聲,她才在助理的護送下悄無聲息地登上舞臺,插進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自與文章的婚外情曝光之后,她已許久沒有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
當晚的動員大會上,韓紅發(fā)表了一番熱情的陳詞:“誰能說這一輩子你不犯錯誤?如果一個孩子犯了錯誤,我們卻把她拒之門外,那個孩子的自尊心永遠都會受到損傷。我選擇的是,我去擁抱她,我去愛她,我希望你們跟我一起,愛到底!”姚笛上臺,抱著她哭得泣不成聲。
韓紅說,本來今年她還喊了柯震東,因對方在拍戲而作罷,“明年吧,明年我爭取叫他過來”。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年齡大了,“以前我是非黑即白的,但是面對這些孩子的時候,我狠不下心再去罵他們。你得給他們重生的機會——都是一些孩子,別往死里弄,干嗎呀。”
她并沒有主動提及自己曾經(jīng)的遭遇,但事實上,“這事兒一輩子都忘不了,太冤枉了”。
2013年8月,韓紅先是在長安街走公交車道與一輛小轎車發(fā)生事故,隨后被人拍下邊開法拉利邊打電話的照片,緊接著又因名下一輛路虎挪用牌照被罰了5000塊。盡管已經(jīng)流著淚道歉“我確實錯了”,仍有人在網(wǎng)上讓她去死。
那段時間,韓紅覺得心灰意冷。她不明白,為什么在她當了那么多年“乖孩子”、做了那么多好事之后,人們還會因為一些無心之失而對她惡語相向。但她后來又想通了:“因為你的確開車打電話了。是的,所有的司機都不敢說他從來沒有打過電話,但是你是韓紅?!薄澳銙甑腻X是大人物的錢,所以你付出的代價就一定是大人物的代價?!彼龥Q定承擔一個“大人物”所該承擔的代價,“撐不住滾蛋就可以了”。
不僅如此,她還越戰(zhàn)越勇:“誰來拉這些孩子一把?你告訴我,演藝圈哪個人這么做了?也就我老韓一拍胸脯就站出來了?!彼髀冻鲆环N恨鐵不成鋼的神氣,“我們演藝圈缺乏敢擔當?shù)娜税?。我做這么多是為了什么?就是希望我們所有的演藝圈人士,抱點團,一起把輸?shù)舻拿孀佣稼A回來?!?/p>
韓紅的偶像是任志強,一個在地產(chǎn)界以敢說話被賦予“大炮”名號的人。
她從沒懷疑過自己可以實現(xiàn)這些抱負,恰如這么多年,她一直沒懷疑過自己會成為一個“大人物”。早在當文藝兵時,她就在送給友人的照片上寫道“我永遠是我,一個不愿做凡人的我。這輩子,命不可貴,事業(yè)為血,看著我,準能登上歌壇的首位”,落款是“北京青年歌手韓紅”。
而關于她最新的新聞是,“韓紅藝術學院”也將于明年9月正式開學,這是少數(shù)以個人名字命名的教育部下屬正規(guī)院校,屆時,她又將增加一個自己向往已久的新頭銜:教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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