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藍
小二黑也跟我們一起唱過 KTV,他雖然外形不如凌風(fēng),歌喉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但他會問大仙兒想唱什么,給她買她最愛吃的爆米花,在果盤里先用牙簽扎中她愛吃的水果,放進她的盤子里。
小二黑不是善于表達的人,但他對大仙兒的好全都表現(xiàn)在行動上,雖然不說,但他心里有數(shù)。
大仙兒也說:“這世界上,對我比小二黑還好的男人,只有我爸了?!?/p>
大仙兒對小二黑也是投入了真感情的。
二人也曾談婚論嫁,但是小二黑家里條件實在不好,他母親去世得早,父親又有殘疾,爺倆擠在四十平方米的舊單間里,守著他爸每月一千塊的退休金,念完大學(xué)都是奇跡了。
小二黑在大學(xué)里就時常做家教、在超市做促銷員勤工儉學(xué),畢業(yè)后在一家私企當(dāng)程序員,起初每個月一千塊的收入,一年后變成了兩千塊,即使他很努力很敬業(yè),卻離二人想要的生活太遠。
大仙兒想要有自己的房子,但她家境一般,小二黑也給不了她衣食無憂的未來,她的工資和他半斤八兩,照這個速度,倆人不吃不喝,十五年就可以買一套二居室了……
不吃不喝??烧l能不吃不喝?更何況小二黑家中還有位需要照料的父親。
大仙兒也曾經(jīng)心一橫就要結(jié)婚,但被她媽攔下了,大仙兒媽一哭二鬧三上吊,連斷絕母女關(guān)系的狗血橋段都用上了,這么折騰了半年,大仙兒最終和小二黑分了。
分手那天小二黑很冷靜。
他和往常一樣和她吃了飯,兩個人走在運河邊,一處開闊場地有老人在喧鬧地跳著廣場舞,他看著那些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說了一句:
“明知道不可能,我卻總想著以后我們倆老了,孩子翅膀硬了飛走了的時候,一起到這邊來跳廣場舞,別的老頭敢多看你一眼,我上去一電炮——”
說到這里,小二黑忽然捂住臉蹲下了,一個大男生在燈紅酒綠的夜里,哭得像個孩子。
那天大仙兒說她鼻子很酸,但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哭不出來,她最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輕地離開了。
就這么分手了。
大仙兒分手的一年后,有天忽然對我說:“藍妹,我又去找凌風(fēng)了,你別說我行嗎?”
我白她一眼:“你傻。”
大仙兒就是這么傻。
失戀的痛苦讓她總能回憶起以前,有段時間她QQ簽名上總是寫一些很傷感的話,比如什么“我懷念的是那些回不去的少年時光”啦,什么“想回到從前,再讀你一遍”啦,什么“如果從頭來,我們能不能傾盡所愛”之類肉麻得能掐出水來的句子。
她說,她用了個小號去加了凌風(fēng),跟他相談甚歡,裝作不經(jīng)意地露出幾分馬腳,讓他生疑,懷疑她是認(rèn)識自己的人。
最后他終于在她給出的支離破碎的線索中認(rèn)出了她,他對她說:
“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補償曾經(jīng)對你的傷害。”
聽到這句我就毛了:“黯然銷魂掌已經(jīng)打出去了還能補償個毛!”
大仙兒的神情有些黯淡:藍妹,我覺得我好像還是愛他。明明跟他在一起的那幾年我們總是爭吵,但是我現(xiàn)在想到的都是開心的畫面。
她自嘲一聲:人的記憶很奇怪,是不是?
是的。人的記憶好像一位狡猾的工匠,明明過往的那段時光有憂愁也有失望,但他就是用亮片去裝點那些斑駁的骯臟,每每回憶起那段日子,都好像是看一張張被美顏過的自拍照,傾國傾城,絕世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