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長鼻狗,你的信!”一大早,郵差的鈴聲就清脆地響起。
寄信人是老狼,這已經是這個星期以來長鼻狗收到的第七封信。
“親愛的長鼻狗,這個冬天,我恐怕要永遠地睡過去了。請求你在入冬以前,來聽我最后一次懺悔,否則我會帶著遺憾離開。即使你狠狠打我一頓,我也會覺得好受些?!?/p>
誰都知道,五年前老狼和長鼻狗之間的那場格斗,長鼻狗慘敗了;誰也都明白,那只是一個誤會,只要老狼不聽信他人的一派胡言,一切都不會發(fā)生——大家還是彼此的摯友,依舊會一起看日出,一起喝茶,一起撓胳肢窩嗅臭腳。
可是,這一切都在那場格斗后如煙霧一樣飄遠了。
老狼獲勝后,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真相——出于愧疚,他連夜搬走了,誰都不知道他的去向。直到這個星期,長鼻狗收到他寄來的第一封信后,才知道他去了遙遠的比加爾湖。
但是長鼻狗不能原諒他,哪怕他已經是頭快要死的狼了。第二天,他喬裝打扮了一番,就出發(fā)了。
中午時分,比加爾湖出現在眼前。
老狼的樹洞看上去特別幽暗。
“吱呀——”長鼻狗推開陳舊的剝落了油漆的木門,發(fā)現老狼就躺在床上。他臉色灰暗,見到長鼻狗,竟然老淚縱橫。長鼻狗鐵青著臉,冷冷地望向他。
“我的好兄弟,你終于肯來見我了?!崩侠且呀洓]有力量下床了,他半倚著床,吃力地揮舞著兩只手臂。誰都看得出來,這是擁抱的姿勢。但是長鼻狗不做聲,也不上前,只想自己的復仇計劃……
老狼吃力地指了指櫥柜,示意長鼻狗把柜門打開。那兒是一疊厚厚的信箋。
所有的信都是寄給長鼻狗的。長鼻狗翻開來,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老狼在每一封信中都夾了一朵野菊花。
“今天你去散步了嗎?路邊的蒲公英長小絨球了嗎?我真想和你一起吹飛它的小種子們……”
“今天是你的生日。以前過生日,我們都會一塊兒揉面粉做蛋糕。吃蛋糕的時候,我們會把自己抹成大花臉,然后滿地打滾……我做了一頂太陽帽給你,就在墻上掛著,看見它,我就會看見你傻乎乎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睛……”
那些信裝滿了櫥柜里的整整三個抽屜。
老狼,什么叫融化?融化就是想哭出來,融化就是想原諒你,融化就是一切恨都煙消云散了……長鼻狗完全被這些煽情的文字所灼燒——不,這不是煽情,是真情。
“我已經原諒你了,老狼。我從來都沒有怪你!”長鼻狗給了老狼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后,他又燒了一壺水,和老狼泡茶喝。氤氳的香氣彌漫了整間陰暗的樹洞小屋。
后來的一個星期里,長鼻狗侍候著老狼,直到他欣慰地閉上眼睛,微笑著睡去。
長鼻狗走出洞口,把胡子卸下來,撕掉皺紋貼,又把老花鏡放進了背包里——老狼不知道,長鼻狗是冒充的長鼻狗,真正的長鼻狗是他的爸爸。他爸爸早在五年前那次格斗后的第二天清晨,永遠地離開了……
可是這個秘密只有長鼻狗知道,它隨著老狼,一同去天堂了。長鼻狗覺得,當爸爸和老狼在天堂相遇的時候,他們一定還一如從前那般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