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緒

82歲的日本明仁天皇8日向日本國民發(fā)表視頻講話，流露“生前退位”意向。媒體普遍認為，在安倍政權贏得國會眾參兩院三分之二議席、跨過在國會的修憲提議門檻之后，明仁天皇的講話，實際是給安倍政權出了一道是否尊重天皇、尊重憲法的重大考題，也是向日本國內(nèi)外表示了不為“安倍”站臺的立場。此舉是明仁天皇的委婉宣言，表明他在政治立場上、歷史觀上與安倍政權推行的強軍、強勢外交對外摩擦格格不入。

這是日本近現(xiàn)代史上日本天皇第三次直接向民眾發(fā)表講話。

第一次是71年前的今天，明仁的父親裕仁天皇，“玉音放送”，宣布日本戰(zhàn)敗投降；第二次是2011年3月16日，明仁天皇發(fā)表講話，就日本大地震和福島核事故安撫民眾。從前兩次的事件之重大對日本社會影響之深遠可以推測出此次講話的意義不可小覷。有評論認為，此前安倍政府試圖通過修憲將日本拉回“天皇元首制”，這是明仁天皇的強力“逆襲”，挑戰(zhàn)的是比要求他終生在位的法律和繼位問題更大的東西。

今年2月，安倍稱男系繼承體制才能維持安定的皇位繼承。安倍及保守勢力一直是女性天皇、女系天皇等制度創(chuàng)設的堅決反對者。由于太子德仁沒有男嗣，一些保守勢力力主由秋筱宮—悠仁一系繼承皇位。但在明仁眼中，德仁為人寬厚，性格平和，是理想的象征天皇接班人。天皇生前退位，需要克服日本現(xiàn)有的制度性障礙，或要修改《皇室典范》，或要設立允許例外的“特別法”。這就使得天皇生前退位演變?yōu)樾薷姆傻膹碗s問題，將涉及很多爭議性內(nèi)容，如女性是否有權繼承皇位的敏感問題。日本媒體指出，修改《皇室典范》或制定“特別法”可能還會影響安倍政府一直在謀劃的修憲進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在這個意義上，明仁的“退位”與清朝某皇太后“嫁女”的手法如出一轍。

曾有清皇室屬意的某大臣入獄，清皇室并未直接發(fā)聲反對，而是由皇太后出面，火速認養(yǎng)義女，并啟動嫁女程序。而一切刑訊都以不吉暫停，委婉表露皇室與實權派相左。

安倍自民黨提出的修憲草案，將天皇提升到“國家元首”地位。明仁天皇在《關于象征履職的天皇陛下談話》強調，“每天都在摸索在《日本國憲法》框架下被定位為象征天皇的理想狀態(tài)”。天皇是國家象征，還是國家元首，明仁在此和安倍劃清了界限。

此前的2013年，安倍內(nèi)閣主辦的主權恢復日紀念儀式結束后，安倍等參加者突然齊呼“天皇陛下萬歲”，現(xiàn)場的明仁對此軍國主義時代遺風未加理會。30日，日本官房長官還就此還特意說明，政府的儀式?jīng)]有這樣的安排，他完全沒有預想到。 安倍被認為是以此讓天皇為之“修憲”造勢。聯(lián)想到安倍在保密法、安保法、解禁集體自衛(wèi)權等等一系列做法，明仁的“未加理會”和這次的“退位”一樣意味深長、界限分明。

與安倍的保守、“復古”不同，明仁一直被認為是崇尚和平、作風現(xiàn)代的天皇。明仁天皇繼位還不到一年，就去看望并聲援長崎市長，后者因批評裕仁對日本帝國的罪行負有責任而被槍傷。繼位3年之后，明仁天皇不顧右翼勢力反對首訪中國。此外，明仁天皇還一直堅持不參拜靖國神社。談及二戰(zhàn)，他曾發(fā)表講話：“我對這場戰(zhàn)爭有著深深的自責。我祈禱這樣的悲劇不會重演，而對那些在戰(zhàn)斗中陣亡、飽受戰(zhàn)爭蹂躪的人民，我表示沉重的哀悼?！薄洞笪餮蟆吩驴?998年發(fā)表的一篇特寫中稱，明仁天皇“在明確和深化有關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對中國和中國人民所犯暴行的本國內(nèi)疚的公開表達”作了貢獻。

這樣的一位天皇，他的“退位”講話，更是另一種和平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