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慶重

淺析晚清時期王府家具與宮廷家具的親緣關(guān)系

□孟慶重

The author used metaphor of genetic relationship to illustrate the close relationship between court and prince’s mansion furniture. And this kind of relationship is based on the tie of consanguinity The style and adornment of furniture at prince’s mansion must follow the general rule of court furniture manufacture. The research is to have a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of the class characteristic, economic condition and cultural literacy of the owner of prince’s mansion.

清朝作為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個專制主義集權(quán)國家，在吸取了歷朝歷代分藩之弊的經(jīng)驗教訓后，不再對宗室實行封藩建國，而是結(jié)合自己的民族特點，對皇子及其宗室成員實行封爵制度。制度規(guī)定，皇子年滿十五歲后，由宗人府請封，皇帝欽定爵位，離開皇宮，在京城選地分府，獨立生活①。親王作為最高爵位的享有者，所擁有的王府是由朝廷出資撥款，依照親王的規(guī)制營建，其建筑形式和文化內(nèi)涵可視為皇家宮殿的縮影。而與王府建筑相配套的王府家具，也同樣繼承了宮廷家具的優(yōu)良血統(tǒng)，成為了天潢貴胄炫耀顯赫家世的重要實物。

一．清代前期宮廷家具對王府家具的影響

現(xiàn)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中的一套《雍親王題書堂深居圖》共由十二幅寫實性繪畫組成，經(jīng)專家考證，認定該套繪畫中所描繪的內(nèi)容是雍正皇帝做親王時期，賜予他的園囿—圓明園中的實景②。其中大部分繪畫以室內(nèi)陳設(shè)為主。它不僅為研究清代早期室內(nèi)陳設(shè)布置、裝飾風格及各類藝術(shù)品具有重要價值，更為了解清代早期宮廷家具對王府家具的影響提供了可靠的參考依據(jù)，筆者試通過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1.歷史背景

這套大致創(chuàng)作于康熙四十七年（1709年）至康熙六十一年（1723年）之間的繪畫作品，所處的時期正是皇位之爭的關(guān)鍵階段。深謀遠慮的雍親王胤禛此時卻逐漸退出了角逐儲位的爭斗。而是潛心研究并沿襲其父康熙皇帝在藝術(shù)造詣方面的成就，即而博取父皇對他的好感。加之胤禛本身又是一位藝術(shù)修養(yǎng)極高的政治家，因此其王府及園囿中必定會效仿宮廷定制許多藝術(shù)價值很高的名貴家具。

2.藝術(shù)風格

清朝建立之初，其宮廷之中仍以明式風格家具為主。但是隨著清朝統(tǒng)治地位的穩(wěn)固，一些清廷貴族已不滿足明式家具那種簡潔、樸素的裝飾風格，而是希望結(jié)合本民族文化和審美情趣，創(chuàng)新出一種與明式風格截然不同的藝術(shù)風格。到了康熙朝晚期，一種重于形式，富于變化，整體造型粗獷但細部裝飾考究的藝術(shù)風格應(yīng)運而生（后人稱為清式風格家具的開端）③。風格一經(jīng)推出，立刻受到皇室及王公貴族的大力推崇，并迅速在宮廷及各王府中風靡起來。

這套《雍親王題書堂深居圖》恰恰就是反應(yīng)了這樣一種文化現(xiàn)象。圖中所描繪的三十余件明清家具中，按造型風格分為三類：1.明式家具；2.過渡時期帶有清式風格的明式家具；3.清式家具。由此說明，當時的清朝上層社會已經(jīng)形成了多種風格并存的家具陳設(shè)體系。

3.裝飾紋樣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有多件標有康熙年款的宮廷家具，其中髹漆家具占有較大比重。這恰好同《雍親王題書堂深居圖》中所描繪的多件髹漆家具不謀而合。而這樣的不謀而合絕非偶然，說明當時髹漆家具在滿清親貴中很受歡迎。究其原因，大致具備兩個方面的條件。其一，皇帝的喜好，在現(xiàn)藏的宮廷家具中，標有年款的家具實不多見。而康熙一朝則有多件髹漆類家具標有年款或干支款，筆者認為出現(xiàn)這樣的現(xiàn)象并不奇怪，這與康熙即位以來所提倡的厲行節(jié)儉不無關(guān)系。在當時，進口的硬木材料比起傳統(tǒng)的髹漆工藝是要昂貴數(shù)倍之多，所以選擇成本相對較低的髹漆家具作為宮廷陳設(shè)，也不失為是一個明智之舉。因此在皇帝的直接影響下，王公貴族會以皇帝為楷模，投其所好，爭相將這類家具收藏于自己的王府之中。其二，裝飾性強，清早期宮廷及王府中的髹漆家具，無論在工藝、技法、品種上都較前朝有所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其目的是為了適應(yīng)當時居室內(nèi)華麗裝修的需要，并通過這些髹漆家具與室內(nèi)多彩陳設(shè)物相互呼應(yīng)，力求營造優(yōu)美的生活環(huán)境。

綜上所述，宮廷家具對王府家具的影響并非一朝一夕，而是經(jīng)過了長期復(fù)雜、曲折的演變過程才最終實現(xiàn)的。這為日后王府家具與宮廷家具親緣關(guān)系的形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

二．晚清時期恭親王府家具與宮廷家具的親緣關(guān)系

1.恭王府老照片中的王府家具

刊載于1940年出版的輔仁大學同學會刊上的諸多恭王府老照片中，有三張拍攝多寶格的照片引起了筆者的注意。照片中的多寶格是作為恭王府府邸中一處室內(nèi)裝修的一部分出現(xiàn)的。在這一處室中使用多寶格當隔斷并非是府主人的隨意安排。通過歷史我們了解，這是一間位于恭王府東路最后一進院落的殿堂，其名稱源于恭親王奕父親道光皇帝御賜給他的一道匾額，曰：樂道堂。奕對于這道匾額珍愛倍至，將其懸掛于這間殿堂的正室，并將這間殿堂用于自己日常起居之所，起名為樂道堂。對于這樣一間由恭親王如此看重的高檔居所，想必室內(nèi)一定藏有無數(shù)奇珍異寶、古董珍玩，供奕隨時欣賞、把玩。而能夠?qū)⑦@些珍貴的藝術(shù)品一目了然地呈現(xiàn)在奕眼前的陳設(shè)非多寶格莫屬。

將樂道堂用隔斷作出里外套間的現(xiàn)象，在清早期的宮廷及皇家園囿中已普遍存在。雍正刊本《庭訓格言》中有這樣的記載：“朕（康熙）從前曾往王大臣等花園游幸，觀其蓋造房屋，率皆效法漢人，各種曲折隔斷，謂之套房。彼時亦以為巧，曾于一兩處效法為之，久居即不如意，厥后不為矣。爾等俱各自有花園，斷不可作套房，但以寬廣弘敞居之適意為宜?！雹艽藭鵀橛赫浛滴鯇χT皇子的教訓語錄。文中通過康熙皇帝的親身體會，告誡諸皇子不得在各自的園囿之中私自營建套房，認為寬廣弘敞的房屋才易于居住。然而這也恰恰說明了在當時的一些親王府邸和私人花園中，除了將一些用于禮朝性場所建為寬廣弘敞以外，一些寢室或私密性的場所都已采用了這種帶有曲折隔斷的裝飾格局。雍正皇帝即位后，這樣的裝修形式更為盛行，不僅圓明園中多處宮殿建有套房，就連紫禁城養(yǎng)心殿里間更是套房的典型代表。這一裝修特點一直貫穿整個清王朝，直至晚清時期的親王府邸仍在沿用。

雍正皇帝畫像

樂道堂中用多寶格做隔斷不僅能夠起到間隔室內(nèi)空間、增加使用面積的功效，更是作為家具門類的一種，陳設(shè)于殿堂之中。它是在明代“亮格”柜的基礎(chǔ)上，由清人創(chuàng)新出的一種用橫豎板分割出若干高低長短不等、大小有別的格子作為陳設(shè)空間的新式家具。其最大特點是可以依照房屋的空間、面積來決定所制作多寶格的形式和尺寸?！侗本┑墓醺捌渑彽幕▓@》中有這樣的記載：“這里曾有非常可愛的多寶格，其用于陳列瓷器、銅器或其他新奇物品……多寶格由珍貴的深色木材制成，做工精湛、各個閣形狀各異，……在京城，既使在紫禁城里也沒有比這更優(yōu)越的設(shè)計了。”⑤通過照片觀察，現(xiàn)在我們已很難看出上文中所說的‘珍貴深色木料’到底為何種木料，但僅觀其造型便會有一種高端大氣之感。多寶格成一字型，橫向排開。中間由月洞門間隔，正面的格子劃分采用了一種不對稱而又勻稱的構(gòu)圖手法，格板自由勾搭，甚至懸空跳出，板端上卷做成回紋，形成大小不同、形狀各異的空格，令人嘆為觀止⑥。

2.臺北故宮現(xiàn)恭王府舊藏家具

《臺北故宮文物月刊》第一卷第4期中，有任莉利撰寫的一篇名為《清代王室家具》的文章。文中提到：“本院近承行政院撥列款項，向東吳大學價購前清恭王府紫檀雕花家具一批，共二十二項，三十三件。包括王榻、王座、平頭案、古董柜、太師椅、月牙桌、高幾、四方幾、插屏、龍首象座燈等。即華麗又優(yōu)美，雕工精致，線條流暢，氣魄恢弘，不愧為王府用具?！?/p>

恭親王奕

記載賞賜恭親王奕安府用家具檔案

樂道堂內(nèi)裝修

能夠得到一位長期從事文物研究的學者如此高的評價，說明這批紫檀家具在許多方面已經(jīng)達到了宮廷紫檀家具的標準。而清廷中所制作的大部分紫檀家具都是出自廣東工匠之手。這些工匠隸屬于養(yǎng)心殿造辦處廣木作的管理，專門為皇家承做帶有“廣式風格”的宮廷家具。

通過觀察，臺北故宮的這批紫檀家具同樣秉承了廣東工匠制作宮廷家具的一貫作風。用料粗大充裕，雕飾精湛細膩。此處以展廳中陳設(shè)的一張紫檀龍紋王榻為例，簡要描述其中所蘊含的廣式風格特點。特點一，全部用料以“徹頭徹尾”的精選紫檀制成，甚至連王榻底部的穿帶及背板的小部件也不例外。特點二，在它的搭腦及三面床圍內(nèi)，用“鏟地”浮雕的手法，深雕出極其靈動的云龍紋飾。其工藝是將除圖案以外的底子全部鏟平，使圖案或線條凸顯出來，產(chǎn)生較強的立體感。與一般硬木家具中“起地”浮雕法相比，同樣的圖案，“鏟地”浮雕法要耗費成倍或幾倍的工時，當然雕琢出來的紋飾效果更具寫實韻味⑦。特點三，不計成本、一木連做。這一點從王榻的腿足、牙條及搭腦等處觀察便可一清二楚。剛勁挺闊的方回紋內(nèi)翻馬蹄腿足和牙條不用任何拼接做法，而是用一塊整料挖制而成。其做法絲毫不吝惜木材的珍貴。紫檀家具的用料一直以“珍”、“稀”來形容最為恰當，這件帶有廣式風格的紫檀王榻在用料方面如此暴殄天物，更多的是為了迎合親王的特權(quán)心理，顯示出皇族的威嚴與氣派。

3.文獻記載皇帝賞賜宮廷家具

我們通過部分實物資料，研究恭親王府家具與宮廷家具具有親緣關(guān)系的同時，文獻中所記載的一些歷史資料也可以作為上述實物資料的一種補充和有力佐證。

“三月二十九日，催長富敏持來報單一件，內(nèi)開油木作為報題頭事：今為三月十七日，由堂交敬事房交賞恭親王安府用敬事房木器等項，總管金得具白摺片一件奏過。旨將紫檀木寶椅一張、紫檀木紋榻一張、紫檀木宮椅十二張著傳與色衣昂邦填補墊子，俱出土見新，得時送至本府欽此。四月二十二日，賞恭親王安府用紫檀木寶椅一張、紫檀木藤心紋榻一張、紫檀木畫玻璃片三屏風一座、紫檀木邊琺瑯心天香幾一對、紫檀木柜格二對、紫檀木六方高桌一對、紫檀木嵌黃楊木炕格一對、紫檀木嵌硝石御案一張、紫檀木琴桌一張、紫檀木嵌硝石飯桌二張、紫檀木炕案兩張、紫檀木宮椅十二張、紫檀木繡墩八件、紫檀木方杌四張、紫檀木邊黑漆文具一對、花梨木包鑲頂柜各一對、花梨木包鑲幾腿案一張、楠木長桌一張、金漆炕格二對、金漆炕條案一張、金漆小炕格一件、黑漆描金花炕條案一張、洋漆描金花連幾炕格一對、文竹漆面炕案一張、紅雕漆炕格一對。以上木雕并玉鑲嵌銅面頁合扇套筒，均有不全之處，相應(yīng)找補整齊，見新為此具報等因呈明總管記此?！便~鋄作、油木作、金玉作呈稿⑧

清人畫胤禛妃行樂圖軸燭下縫衣

清人畫胤禛妃行樂圖軸博古幽思

從這段史料我們可以看出，在被賞賜的七十余件宮廷家具中，包括了以紫檀、花梨、楠木為主要材料的珍貴木材家具和以金漆、黑漆描金、文竹漆面為裝飾效果的高檔髹漆家具，可謂工不厭精、料不厭細。這批家具均是出自于養(yǎng)心殿造辦處下設(shè)的“油木作”。據(jù)了解，該“作”是專門為皇家生產(chǎn)洋漆家具的場所，其中匯集了大批善于雕飾、髹漆、刻字的能工巧匠。他們利用各種手段，采用多種形式，將其他工藝品巧妙地運用在宮廷家具的制作上，使得本就用料名貴的宮廷家具，更擁有了較之民間家具無法比擬、得天獨厚的裝飾效果，最終形成了清代宮廷家具的創(chuàng)新風格和主要特征。然而為了恭親王的安府之用，皇帝忍痛調(diào)撥出如此之多的宮廷家具，可見在即位之初的咸豐皇帝心中，有意拉攏這位才華出眾的六弟為自己所用，是促成這批宮廷藝術(shù)品移至恭親王府的原因所在。

從遺留下的老照片、家具實物和文獻資料中，我們大致可以還原出一個較為清晰的恭親王府內(nèi)的生活場景。通過這樣的場景，反映出晚清時期清廷貴族階層在追求高端物質(zhì)需求與精神享受的同時，已逐漸忽視了家具藝術(shù)本身所具有的實用性與科學性，而是將家具視為了等級制度與權(quán)利象征的政治產(chǎn)物。

三.晚清時期宮廷家具與王府家具在造型工藝和裝飾紋樣上的親緣關(guān)系

晚清時期，由于封建統(tǒng)治的日益腐朽及西洋列強的肆意蹂躪，王朝到了岌岌可危的邊緣。本就脆弱的民族手工業(yè)受到重創(chuàng)，盛極一時的明清家具藝術(shù)從此失去了強大的經(jīng)濟基礎(chǔ)和社會保障。面向?qū)m廷、王府及官紳富賈的硬木家具業(yè)因購買力大減和原材料的匱乏，而紛紛倒閉流散⑨。大批掌握先進家具制作工藝的家具藝人，不斷流入民間，他們用精湛的技藝和聰明智慧為民用家具的發(fā)展帶來了勃勃生機，這對于宮廷家具藝術(shù)走向民間和硬木家具大眾化起到了推動作用。

臺北故宮的恭王府家具陳列展廳

這一時期，由于受到國力和工藝衰頹等因素的影響，宮廷及王府中訂做家具的情況在逐年減少，而此時民營家具制作業(yè)的迅速崛起，讓這些皇親貴胄看到了希望，并逐漸將家具的置辦方式轉(zhuǎn)為了采買、進貢和調(diào)撥。晚清時期擺設(shè)于家居正廳或較為雅致、莊重場合的清式扶手椅，筆者認為就是通過采買和進貢的方式由民間進入到宮廷及王府之中，而廣泛流行的。這類椅具之所以能受到皇家與王室的認可，筆者大致出于兩個層面的考察。

1.造型工藝

中國古典家具自古就是封建社會中表達等級制度和宗族權(quán)威的文化載體。在中央集權(quán)高度集中的清代更是如此。清式扶手椅的出現(xiàn)，真實的反應(yīng)出自乾隆朝以降，宮廷及王府家具造型重形式而輕結(jié)構(gòu)的設(shè)計理念。這種椅具多采用紅木、花梨木或上等柴木制作，造成寬大、厚重。結(jié)構(gòu)、比例不追求科學適度，舒適感較差。具體表現(xiàn)在靠背與扶手的處理，以及束腰工藝的大量應(yīng)用。晚清時這類扶手椅的靠背與扶手，摒棄了明式座椅中靠背與扶手按人體的自然曲率的設(shè)計形式，而是普遍采用上下垂直的造型效果。其目的在于犧牲舒適而換取尊嚴，以正襟危坐的姿態(tài)表現(xiàn)出封建社會中主人身份的至高無上。在扶手椅中大量使用束腰工藝的做法，屬晚清最為盛行。傳統(tǒng)帶束腰扶手椅在設(shè)計中，通常在牙板下安裝羅鍋棖、霸王棖、矮老和拖泥，起到支撐和加固的作用，從而提高椅面和腿部之間的穩(wěn)定性。此時的扶手椅出于外形的簡約和材料的拮據(jù)，只是在腿柱間用四面平管腳棖連接。又由于束腰的存在，腿柱與扶手間不能連通，上下只好兩木分做，理論上講這樣的做法是甚不合理的，因此，對于這類扶手椅來說，其穩(wěn)定性和科學性還是很值得商榷的。

2.裝飾紋樣

清代家具中最為顯著的特征是在于它千變?nèi)f化、美輪美奐的裝飾藝術(shù)。但是到了晚清時期，當大量的民營家具成為市場的主流時，許多代表著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吉祥圖案被雕刻在家具中，并成為這一時期主要的裝飾主題。此時，宮廷及王府中扶手椅的紋飾同樣受到這種文化的影響，圖案雕刻多以“葫蘆萬代”、“福磬有余”、“喜上梅梢”等題材為主，內(nèi)容通俗且隨意性大，雕刻紋飾或大或小、或歪或正，但都不會影響其富含的美好寓意。而在扶手椅中采用滿鑲螺鈿和嵌大理石的方式，更是為追求家具中新穎多變、多姿多彩的裝飾效果。

通過以上對晚清時期宮廷及王府家具中造型工藝和裝飾紋樣親緣關(guān)系的描述，充分說明這一時期國力的衰退和皇室審美藝術(shù)品位的降低，正是直接導致中國古典家具藝術(shù)最終走向衰敗的重要原因。

四.結(jié)語

“親緣關(guān)系”本是指生物類群在系統(tǒng)發(fā)生上所顯示的某種血緣關(guān)系。筆者意欲通過“親緣關(guān)系”這樣的比喻，來說明宮廷家具與王府家具所存在著的密切聯(lián)系。而這樣的聯(lián)系首先是建立在同一血緣的基礎(chǔ)上，身為同宗同族的皇親貴胄，為了得到他們共同的利益，緊密地團結(jié)在統(tǒng)治者的周圍，對于統(tǒng)治者的思想、政令不折不扣地予以接納與執(zhí)行，以此來表示對其正統(tǒng)地位的效忠和絕對服從。在這樣風氣的帶動下，自然會對王府家具的制作產(chǎn)生極大的影響。從其造型、裝飾等方面必定會采納宮廷家具制作的一般規(guī)律，同時也會結(jié)合當時宮廷家具的流行式樣進行制作。因此，對于王府家具的考證與研究，有著親緣關(guān)系的宮廷家具是必不可少的實物依據(jù)。

清　酸枝木嵌螺鈿鑲理石扶手椅

清式扶手椅

探尋王府家具與宮廷家具的親緣關(guān)系，其意義絕非是要依照宮廷家具的樣式來修復(fù)或復(fù)制王府家具，而是希望通過這樣的親緣關(guān)系，更深層次地了解王府及其府主這一特殊階層在清代文化中所具有的等級特征、經(jīng)濟狀況和文化修養(yǎng)。王府家具做為宮廷家具的一個重要分支，不僅傳承著宮廷家具的藝術(shù)血脈，更承載者中華民族豐富的傳統(tǒng)文化、精神象征和感情寄托。具有深遠的歷史意義和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注釋：

①吳建雍《清代京師王府與王公生活》，《清代王府及王府文化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06年版，第268頁。

②田家青《清代家具》，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23 頁。

③田家青《從清代繪畫看清代早期的宮廷家具》，《明清家具鑒賞與研究》，文物出版社2003年，第60—61頁。

④（明）袁了凡、（清）康熙《了凡四訓·庭訓格言》，第七卷，中國友誼出版公司，第136頁。

⑤陳鴻舜、G.N.凱茨著，安家瑗、余敬東譯《北京的恭王府及其花園》，《清代王府及王府文化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06年版，第353頁。

⑥郭黛姮《恭王府府邸內(nèi)檐裝修特色》，《清代王府及王府文化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06年，第165頁。

⑦田家青《清代宮廷紫檀家具的主要特征》，《明清家具鑒賞與研究》，文物出版社2003年，第131頁。

⑧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文化部恭王府管理中心《清宮恭王府檔案總匯—奕？秘檔》卷（一），第95頁。

⑨李宗山《中國家具史圖說》，第七卷，湖北美術(shù)出版社，第392頁。

（責任編輯：劉昱）

Analysis of Genetic Relationship Between Furniture at Prince’s Mansion and at Court

Meng Qingzh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