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衍
錢鐘書夫人、著名作家楊絳在《走到人生邊上》一書中,兩次提到“鬼打墻”,一次是耳聞,一次是眼見。耳聞的一次,楊絳寫的是一位村民所講的親身經(jīng)歷:
我有夜眼,不愛使手電筒,從年輕到現(xiàn)在六七十歲,慣走黑路。我個子小,可力氣大,什么也不怕。有一次,我碰上“鬼打墻”了,忽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只看到旁邊有許多小道。我知道如果走上這些小道,會走到河里去,就對著眼前的這一片漆黑發(fā)話了:“不讓走了嗎?好,我就坐下?!蔽壹s莫坐了半個多時辰,那道黑墻忽然沒有了,前面的路看得清清楚楚,我就回家了。碰到“鬼打墻”不要亂跑。“他”見你不理,沒辦法,只好退了。
眼見的一次,楊絳這樣寫道:
從新林院寓所到溫德先生家,要經(jīng)過橫搭在小溝上的一條石板,那里是日寇屠殺大批戰(zhàn)士和老百姓的地方。一次晚飯后我有事要到溫德先生家去,怎么也不敢過那條石板,三次鼓足勇氣想沖過去,卻像遇到“鬼打墻”似的,感到前面大片黑氣,阻止我前行。最后,我只好退回家。
兒童文學作家任溶溶在《浮生五記》里也寫過自己的類似經(jīng)歷。他曾住在上海浦東的一個飼養(yǎng)場,某晚他和朋友去附近訪問一戶貧下中農(nóng),“沿一條小河走不遠便到了”。訪畢回飼養(yǎng)場時:
我們打著手電走。奇怪的是,我們走到這邊是小河擋道,走到那邊也是小河擋道,走來走去,怎么也走不出這個怪圈……我心里說:大不了在這里待一夜,天亮總能看到路回去的。我們站了一陣后重新再來,可不久就又到了剛才訪問過的那戶人家,主人還坐在門前納涼,笑著問:“你們還沒回去?”我一下子放了心,說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主人用手一指:“那不是飼養(yǎng)場嗎?還點著燈呢!”我一看果然,飼養(yǎng)場就在附近,可不知為什么剛才沒有看到它。不用說,這次我們順利地回到了住地。
任溶溶后來查閱了科普資料,發(fā)現(xiàn)原來是這么回事:人兩腿的長短和力量是有差別的,所以邁出的步子也有差別,不停走下去的話,肯定是一個大圓圈。我們走出直線來,是因為我們用眼睛在不斷地修正方向,也就是我們的大腦在做定位和修正。遇到“鬼打墻”,肯定是失去了方向感,迷路了。眼睛和大腦的修正功能不存在了,或者給的修正信號是假的、是混亂的,你感覺你在按照直線走,其實是在按照本能走,走出來必然是圓圈。
編輯/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