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尼泊爾特約記者 陳劍揚
2015年4月25日,尼泊爾8.1級特大地震發(fā)生的時候,當時我還在國內,只有先生一人在尼泊爾,想聯系先生,發(fā)現通訊已經中斷了。在我到尼泊爾與先生匯合之前,先生經歷了幾十次大大小小的余震,從一開始的每次報平安,到后來我問起才說地震了,甚至我問,他都懶得提地震了。但是當我到尼之后,真真切切地感受了8次余震,在平原非地震帶長大的我一方面被地震之頻繁震撼,一方面被當地人的安之若素驚呆。
今年5月24日,一次4.2級的淺源余震,震中距離記者站只有15公里,記者站里的吊燈瘋狂擺動,我剛想站起來就感覺頭暈站不穩(wěn),沖到臥室叫醒先生,先生睡眼惺忪地咕噥了一句“還不睡啊”,翻身又睡著了。
由于震中距離加德滿都大約80公里,而且加德滿都的房子多為二到三層的框架結構,加之房屋彼此緊密相鄰,所以我們接觸到的大部分加德滿都的朋友家里損失都不是很大。他們談起那次大地震以及之后的余震,也都是用一種云淡風輕的語氣。怪不得我覺得先生身上越來越多的苦中作樂和安之若素,原來是受到尼泊爾文化的影響。
自從到了尼泊爾,我發(fā)現大家已經把每次余震從通電話報平安,變成了茶余飯后的談資了,尼泊爾人這種與地震共處的樂觀態(tài)度讓我也很受感染。
然而,大地震并不只有輕松的一面,它仍有“創(chuàng)口”未愈合。今年3月23日,我路過博達臨時聚居點,發(fā)現那里仍然到處是援建的帳篷,居住著大量因房屋受損而無處安居的災民。距離大地震快一年的時間了,他們仍然住在帳篷里,別說新房子,連什么時候能住上加固的舊房子都不知道。這樣的臨時聚居點很多,這些聚居點大多衛(wèi)生條件極差,沒有上下水,極易傳播疾病。我心中暗想,如果在中國,一年時間足夠一座嶄新的縣城拔地而起了,絕無可能還讓群眾住在帳篷里。
尼泊爾人永遠不疾不徐、永遠不吵不鬧、永遠安之若素,從帳篷里走出來的一家家人,臉上除了因缺水而臟兮兮之外,竟然是淡然的微笑,他們去附近的神廟虔誠地祈禱。我問當地朋友,是信仰的力量讓你們撫平傷痛的嗎?當地朋友反而問我,你在加德滿都見過的地震損毀最嚴重的建筑在哪里?我想了一下,是加德滿都杜巴廣場的王宮,一年了仍沒有修繕,還是一堆地震廢墟。當地朋友笑笑說,你看國王的房子還不如我家呢,我為什么要苦惱?每天在杜巴廣場的廢墟旁走過的形形色色的人,他們只是平靜地過自己的日子,他們像往常一樣去圣池打水、像往常一樣生活、像往常一樣去拜神。
9月18日,尼泊爾又一次經歷了3.6級有感余震,這次是先生問我,你感覺到地震了嗎?我茫然道:“沒有啊?!毕壬f,你看咱家的地震報警器——吊燈。好吧,可能我也越來越像一個老尼泊爾人了。就像歷史文物學家阿尼爾·奇特拉卡所說的:“在瑞士,你們能擁有無數的名牌手表,而在尼泊爾,我們有的是時間?!睍r間,讓尼泊爾人成了尼泊爾人,也悄然改變了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