賁詩涵
又是一場大雨。門前水泥場上的雨水已經(jīng)沒過腳踝,地里的莊稼早已稀稀拉拉地倒在水中。他望著遠處的那幾畝地,輕嘆了一聲。
“爺爺,你為什么不和我們一起搬到城里去住???”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問他了。但他從不回答我,永遠都是那副模樣——張開口又緊緊閉合,然后瞇起雙眼,微笑著搖搖頭繼續(xù)看向遠處。
或許是因為想不開,又或許是擔心不能適應吧。我想。
大雨過后的農(nóng)活兒多得難以想象。農(nóng)作物幾乎死光了,雜草卻在幾個晴天之后豐茂起來。一切又得重頭開始。
這一天,我和爺爺一起下了地。
走過彎彎曲曲的小路,一老一小,一個扛著鋤頭,一個四處蹦跳。盡頭就是地了。地不大,卻因為剛冒出的野草顯得凌亂不堪。我皺了皺眉,卻發(fā)現(xiàn)爺爺早已彎腰低頭開始除草了。
看著已經(jīng)古稀之年的爺爺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fā),躬著身子勞作,我感到一陣酸澀。
爺爺?shù)纳碛霸絹碓竭h,幾乎淹沒在雜草中,我卻仍呆呆地佇立在原地。突然,眼前那個身影捶打著腰板,慢慢站直了身子。
爺爺是種莊稼的好手,干的農(nóng)活自然漂亮。鄰居常常笑他的地像繡花的布,讓人不忍糟蹋。瞧,鋤過的雜草被爺爺齊齊地碼在田頭,每隔兩三米就放一堆。看著那平平整整、一根雜草也看不見的黑土地,即便什么莊稼也沒有,也似乎孕育了滿滿的希望和勃勃的生機。一陣微風拂過,我仿佛已經(jīng)聽到了葉子沙沙作響的聲音……
爺爺在前頭繼續(xù)揮舞著鋤頭,離我越來越遠。遠遠地看著那彎得像弓一樣的腰——這已經(jīng)彎了五十八個春秋的腰。多少個烈日暴雨下,他就這樣彎著腰,用汗水和執(zhí)著托起了一個貧寒之家。
我再次回頭看他,那古銅色的皮膚在歲月和陽光的雕刻暈染下,早已變得像地下的泥土一般溝壑縱橫,臉色卻還是那樣紅潤。他的動作是那么嫻熟自如——微笑著揮舞鋤頭,向左微側(cè)著身子,有時會停下來,似乎在聽著什么。他是在用心傾聽土地的聲音嗎?他在聽它的貧瘠還是肥沃?他似乎早已融入了這片土地,因為他早已把心血和青春獻給了它。
剎那間,我終于懂了——爺爺不想離開這片土地,是因為他深深熱愛著腳下的這片土地!他要用自己的一生去努力打造,因為這里留著他一生的艱辛與榮光。亦或是,只是因為簡簡單單地熱愛它,依戀它……
爺爺,我終于讀懂了你。
(指導教師:樊智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