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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水殿龍舟事

      2016-10-13 22:29:46
      花火A 2016年10期

      方小姚

      作者有話說:蘇州曾經(jīng)是我非常向往的地方。八年前我有幸去過一次,讓我最難忘的不是蘇州園林,而是在古運河上的一次夜游。那天我突然回憶起這段旅途和模模糊糊的細節(jié),腦海里便浮現(xiàn)出了這個故事。

      一、我叫蘇云河,蘇州的蘇,云雨的云,河流的河

      大四的那個夏天,白微去了一趟很久以前就想去的蘇州。

      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白微對水墨江南、千里鶯啼便充滿了向往。白微的姑媽在負責運營古運河碼頭的公司工作,來蘇州的頭一天,她跟著姑媽蹭了一趟古運河的夜游。來回一個小時的水路,她坐在露天的游船二層,愜意地吹著風。運河的兩岸是古老的城墻,周圍安安靜靜的,直到路過山塘街的時候,才隱約看見岸邊紅色的燈火和熙攘的人群。那一刻她有些恍然,仿佛咫尺之間便是千年前的夜市。

      回來后,她還跟男友時安興致勃勃地聊起這段經(jīng)歷:“兩邊的景色像畫兒似的,太美了!要是你也在這里就好了?!?/p>

      那邊的人笑了笑:“如果有空我就去陪你。”

      時安是和白微同一所大學(xué)的研究生學(xué)長,兩人是在白微讀大三的時候在一起的,算起來已經(jīng)一年半了。時安去年畢業(yè)后去了C市,在金融行業(yè)工作。這段時間,他格外忙碌,除了無休無止地加班以外,還要為兩人安頓未來的居所。

      這其實是一段穩(wěn)定而讓人安心的感情。

      接下來的幾天,白微隨表弟將蘇州有名的景點逛了大半。那天,她在家里正想著回程的計劃,突然聽到姑媽抱怨說現(xiàn)在漸漸進入了旅游旺季,運河碼頭有些忙不過來,立馬來了興致:“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可以去幫忙??!”

      姑媽將信將疑地看看她。

      她很認真地補充道:“免費的。”

      最后,白微如愿以償?shù)剡M入了古運河游船的內(nèi)部,成為船上輪晚班的服務(wù)生,負責給游客提供酒水和食物。工資是按兼職來計算的,還包一頓晚飯,雖然錢不多,但是白微已經(jīng)很開心了。工作的第一天,她以一座石橋為背景發(fā)了一張自拍,附上一句話:我的新工作!

      時安看到了,在下面留言嘲笑她:真是容易滿足的女人。

      她有什么不滿足的呢?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了。碼頭食堂的師傅做菜非常用心,頭三天的菜都沒有重樣的。在蘇州那些菜品里,白微的最愛是西瓜雞,將西瓜和母雞放在一起蒸著,雞肉里就帶著西瓜的清甜,可口極了。吃完晚餐休息一會兒便準備上船了。剛上船沒多久會有評彈的表演,這時候一樓的游客比較多,也是白微最忙的時候。等評彈結(jié)束,大家為了看夜景,會上到船的二樓去。這時白微便閑了下來,但她偶爾也會上二樓幫另一位大叔注意游客的安全。

      才在船上工作了五天,白微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奇怪的事兒。

      船上來了一位很特別的客人。

      在船上每天能遇到上百游客,其間有形形色色的人,幾天下來,不管是什么風格的,白微都感覺見怪不怪了。所以,那個人上船的第一天并沒有太引起她的注意,她只是在那人在聽評彈前點了一杯果汁時,多看了他兩眼。

      那是個年輕的男孩,和白微年紀相仿。他頭發(fā)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眼神很淡,本來應(yīng)該是清爽干凈的臉,卻硬生生被左側(cè)眼角一道很長的疤破壞了美感,再仔細一看,他下巴下方連著脖子那一塊兒也有。白微感覺他眉眼間有股說不上來的眼熟,卻也沒有深究,只是心里有些感慨,不知道面前的人經(jīng)歷過什么故事。

      后來,大家都上到船的二層了,那個男孩便消失在了白微的視野中。

      讓白微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白微又在船上看到了那個人。他依然點了一杯果汁,白微將果汁送過去的時候和他打了一聲招呼:“你好。我昨天好像也看到了你?!?/p>

      他抬起眼,目光定格在白微的眼睛里,聲音溫和:“是的。我覺得景色不錯,想再來看看?!?/p>

      白微微笑著把果汁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那祝你玩兒得愉快?!?/p>

      第三天七點半,最后一班船,那個男生準時出現(xiàn)。運河碼頭每隔半個小時發(fā)一次船,船票是一百二一張,算是一筆不小的花費,主要針對來自外地的游客。白微對男生這樣燒錢的行為無法理解,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

      評彈結(jié)束后,白微在船尾的工作間里收拾餐具。今天的人比較多,她比往常多耽誤了幾分鐘,等整理好準備上二樓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一樓已經(jīng)空蕩蕩的,而那個男生正站在樓梯口,似乎也準備上樓。

      樓梯很窄,白微等在他的身后。大概是聽到了動靜,男生回過頭看了一眼白微,朝她淡淡一笑。他似乎并沒有讓道的打算,只是費力地抬起左腿邁上去,然后用手撐著旁邊的扶手,將右腿也邁了上去。

      也許是右腿有傷,看得出他上樓十分吃力。

      “需要幫忙嗎?”

      男生擺擺手:“不用。”

      白微又問:“你右腿受傷了嗎?”

      “沒有。”他笑了笑,“是假肢?!?/p>

      白微有一瞬間的震驚,隨即又平靜了下來。她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男生一連在船上出現(xiàn)了好幾天,每次幾乎都是等別的游人先上了樓,才不緊不慢地一個人走上去。白微把男生的情況告訴了船上的負責人陳伯,陳伯到底是社會經(jīng)驗豐富的長輩,直感覺有點兒不對勁,怕出什么嚴重的事故。

      考慮到那個男生的特殊情況——不管是出現(xiàn)自殺現(xiàn)象還是別的什么,對他們這種旅游行業(yè)來說都是夠嗆的——他千叮萬囑,讓白微以后收拾好一樓后便寸步不離地盯緊那個人。

      白微聯(lián)想到之前的一些細節(jié),覺得陳伯說得有道理,就把這事而放在了心上。幾天下來,她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男生常站在欄桿旁發(fā)呆,偶爾拿出單反拍幾張照片兒,有時候也會側(cè)過頭來對白微笑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意識到了她的那點兒小心思,她心里只覺得尷尬。

      那天,白微正低頭拿著手機給時安發(fā)微信,不過兩分鐘的工夫,再抬起頭,便看到男生右腳正踏在欄桿下的臺階上,身子朝外傾,似乎要一躍而下。她心里一驚,想也沒想便跑了過去,從后面把男生抱住。

      男生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你還這么年輕,沒什么事情是想不開的,千萬不要做傻事兒!”白微有些急,又轉(zhuǎn)頭對在另一頭看古城墻的游客喊話,“快來幫忙拉住他!”

      還沒等其他人聽到這邊的聲音,白微便感覺到他順著自己的力量緩緩從臺階上下來了。等到兩人在甲板上站定后,男生整理了一番被扯得亂七八糟的衣服,隨即忍不住笑起了起來。驚魂未定的白微在一旁看著,覺得腦子有些蒙。

      男生向白微解釋說:“你誤會了。我只是想拍船尾的浪花,剛剛是在調(diào)整角度?!?/p>

      白微一臉懷疑的表情。

      男生又拿出了自己的單反,調(diào)出了剛剛拍到的照片兒:“你看。”

      看著顯示屏上被燈光映得五彩斑斕的浪花,白微臉上漸漸燒了起來。

      “對……對不起?!?/p>

      男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沒關(guān)系?!?/p>

      “不過,你剛剛的行為也挺危險的,下次別再這樣了?!?/p>

      “嗯,知道了?!?/p>

      第二天,白微為自己頭一天的莽撞表達歉意,給男生送了一杯免費的果汁。后來,在二樓的時候,男生來道謝。白微靠在船的圍欄旁,吹著來自于河面的涼風,看見兩旁岸上的彩光時不時投射在面前人的臉上。

      “這周和上周你都在?!卑孜⒄f。

      “嗯,”男生回答道,“我覺得景色很不錯,想散散心?!?/p>

      “不是蘇州人吧?”聽口音不像。

      “不是?!?/p>

      “蘇州的其他景點你都去過了嗎?好玩兒的地方有很多,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沒有。”男生說,眼睛望著遠處的古橋,“我這次來就想來運河看看。”

      白微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末了才想起和對方也算是相識一場,便問了一句該怎么稱呼他。

      男生告訴她:“我叫蘇云河,蘇州的蘇,云雨的云,河流的河。”

      蘇云河。

      二、我以前和人約好一起來這里,不過……那時候約定要做的事兒可能實現(xiàn)不了了

      隔天,末班船上來了一個學(xué)生團。本來帶團的老師不應(yīng)該將行程安排得這么晚,無奈預(yù)定出了差錯,只好臨時改在游人較少的時間段。團里都是一些五六年級的小學(xué)生,從上船開始便既興奮又驚奇,整個船艙里充滿著孩子的聲音,比平時熱鬧了不少。

      白微上二樓的時候,二十來個孩子剛聽完帶團老師的安全教育,準備開始自由活動,蘇云河則站在不遠的地方聚精會神地擺弄相機。不知不覺行程過了大半,繞過山塘街后不久,負責人陳伯上來告訴大家前面有個橋洞,橋身本來就很低,平時還能讓大家勉強站著,可由于昨天河里水位上漲,在船經(jīng)過的時候需要大家蹲下,以防止頭被碰傷。

      于是,等接近橋洞的時候,二樓的人們悉數(shù)蹲著。白微窩在船頭,眼看橋洞漸漸逼近,龐大的橋身朝自己壓了過來,努力把身體又縮緊了一些。正當她安靜地等待著面前黑影的來臨時,她看見身邊的一個小女孩兒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朝自己的老師跑去,帶著哭腔喊道:“老師我怕……”

      她愣了一兩秒后,想也沒想便追上那個小孩兒護在了身下。眼看腦袋就要撞上橋身,她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感覺到有人將她撲倒在地上?;秀遍g她聽到了皮肉與石塊碰撞發(fā)出的悶響,待回過神來后,才看到剛剛那個撲倒自己的人竟然是蘇云河。

      于是,晚上九點整,白微和蘇云河一同出現(xiàn)在了古運河碼頭附近的醫(yī)院里。

      受傷的是男生,臨進橋洞時白微聽到的那聲悶響,是他左手臂撞到橋身上發(fā)出的。橋的年代很久遠了,上面的石塊凹凸不平,在他身上劃出了兩道比較深的傷口,還流了血。到醫(yī)院后,白微陪著他清了創(chuàng)口,又打了破傷風疫苗,一番折騰下來,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

      臨走的時候,兩人坐在急診室外面的走廊上,白微給他整理剛剛領(lǐng)取的藥品,又把醫(yī)囑一條一條寫在對應(yīng)的盒子上,邊寫邊囑咐他。

      男生對她說:“謝謝你?!?/p>

      “應(yīng)該是我謝謝你?!卑孜⒌?,“其實剛剛我也挺蒙的。我本來腦子就不太好使,如果真撞上去,估計就真的笨得沒救了?!?/p>

      男生笑了。

      “我表弟等會兒開車來接我,你住在哪里,我們送你?”

      他只是說:“不用。”

      “那我改天再好好謝你。”

      男生沒接話。

      兩人一起往外面走的時候,白微突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身邊的人:“對了,你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p>

      她熱切地看著身邊人的眼睛,卻發(fā)現(xiàn)他有些意外,過幾秒她才反應(yīng)過來:“我不會之前已經(jīng)問過你了吧?”

      他點點頭。

      “真是對不起?!彼荒槺福拔业挠洃浟φ娴暮懿詈懿?,特別是對名字和數(shù)字。那個……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再告訴我一次?”

      “蘇云河?!?/p>

      “蘇州的蘇,云雨的云,河流的河?”

      “是的?!?/p>

      “啊,我今天就把它寫到備忘錄里,每天看幾遍?!卑孜㈩D了一下,似乎突然有了什么主意,“不過,如果哪天我不小心又忘了,我……可不可以直接叫你恩公?”

      蘇云河忍俊不禁道:“那你還是直接裝作不認識我吧!”

      好像經(jīng)過那次意外,白微和蘇云河突然熟悉了起來。他依舊每晚會準時出現(xiàn)在船上,大多數(shù)時候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鏡頭里,偶爾白微走得近了,他也會放下手中的事兒,和她聊幾句。

      “你好像特別喜歡拍照呢?!?/p>

      男生笑笑說:“這只是普通的興趣?!?/p>

      “所以……其實你每天晚上過來是為了取景?”

      男生沒有馬上回答,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也不完全是。我以前和人約好一起來這里,不過……那時候約定要做的事兒可能實現(xiàn)不了了?!?/p>

      他說到最后聲音有幾分寂寥,白微愣了愣,沒有再問下去。

      晚上的工作結(jié)束后已經(jīng)九點半了,白微走到最近的公交車站等公交車,沒想到竟然碰到了同樣在等車的蘇云河。

      “你也在這里搭車?”白微問,“我以前都沒碰見過你?!?/p>

      “嗯,我以前都是在前面一站搭522路車,”男生笑了笑,“突然決定換一條路線看看?!?/p>

      “你坐幾路?”

      “137路?!蹦猩卮鸬馈?/p>

      “那正好順路,我也是137路?!?/p>

      上了公交車后,兩人并排坐在后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公交車里的光線很暗,外面路燈散發(fā)出的暗黃色燈光在兩人的臉上飛快閃過。十點的蘇州城已經(jīng)十分安靜了,只剩下汽車發(fā)動機的轟鳴聲和兩人在昏暗空間里輕柔的呼吸聲。

      “我到了。”白微眼看公交車到站,正準備下車,卻看到身后的人跟了下來。她疑惑地回望著他。

      他說:“我送你回去?!?/p>

      “其實不用。你早點兒回去吧,我住的地方從這里面直走進去后右拐就到了。”

      “沒事兒,我送你?!?/p>

      于是,蘇云河一路跟著她來到了她姑媽家的樓下,在這涼如水的夜色里,白微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尷尬。直到分別的時候,她回過頭跟他道別,某個瞬間光從左邊照在男生的側(cè)臉上,讓她有些恍惚。她忽然明白了第一次見面時在他眉目間感受到的熟悉來自于哪里了。

      是時安。

      從某個特定的角度看,蘇云河有些像她的男友時安。

      第二天忙完后等公交車的時候,她又碰見了蘇云河,兩人依舊上了同一輛車。在白微下車的時候,男生又跟了下來,堅持將她送到了家門口。直到在樓下分別,白微醞釀了很久才終于開口:“嗯……那個,有件事兒我想跟你說。”

      “什么?”

      “我……我有男朋友的?!?/p>

      男生動作有一瞬間停頓,隨即應(yīng)到:“哦,是嗎?”

      “嗯,所以……”

      “所以什么?”

      連白微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應(yīng)該說些什么。

      “你想多了?!蹦猩恍?,語氣坦然,“雖然這里治安還不錯,但你到底是女生,這么晚回去有個人陪著更安全。我每天送你過來只耽誤十幾分鐘,也不麻煩?!?/p>

      白微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接些什么話。

      三、為什么她在這一刻感覺他的眼神格外落寞

      夜里躺在床上,白微仔細想了想對蘇云河說的話,突然覺得沒有禮貌的人是自己。她回想起和他打交道的前前后后,發(fā)現(xiàn)對方其實一直是坦蕩蕩的,所有的行為算是紳士風度,一點兒也沒有逾矩。倒是她自己的表現(xiàn),顯得不知好歹似的。

      對此,白微感覺有些懊惱。

      第二天晚上,白微并沒有想好怎么面對蘇云河。在二樓沒有看見他,她以為他沒來,結(jié)果下班的時候還是在公交站臺碰上了。

      等公交車的時候,白微輕輕地跟他說了一句“昨晚的事兒,對不起”。

      “覺得特別對不起我?”

      “也沒有‘特別了……”

      “看來你的道歉根本就沒有誠意。”

      “哎,也不是啦……”

      “那你幫我個忙吧?”

      “???”男生第一次主動提出要求,讓她有點兒驚訝。

      “幫我個忙?!?/p>

      “什么忙?”

      “不麻煩,你可以做到的,也不會給你帶來困擾。”男生說,“你先答應(yīng)我?!?/p>

      “哦,那……那好?!卑孜⒑衲樒さ貑柕?,“反正我可以隨時反悔的,對吧?”

      雖然白微答應(yīng)了對方,但她依舊一副搞不清狀況的模樣。坐在車上的時候,她腦袋里胡思亂想著,突然回憶起一些讓她疑惑的細節(jié),斟酌了一會兒后,她忍不住開口問道:“對了,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昏暗的光線里,對方并沒有馬上回答。

      她又道:“你以前說是假肢,其實是在騙我吧?我看你平時走路還挺穩(wěn)的,還有啊,那天過橋洞的時候,你動作很靈活嘛?!?/p>

      男生沒有說話,只是抓起了她的手,穿過褲腿朝他的腳踝摸去。下一秒,白微感覺指尖觸到了冰冷的鋼鐵,立馬噤了聲。

      真的是假肢!

      “怎么會這樣?”

      “大二的暑假,我和女朋友一起自駕游,出了很嚴重的車禍。”

      大約是出自女生內(nèi)心那八卦的天性,下車后,白微放慢了腳步,聽男生說著自己的經(jīng)歷。

      男生是出國上的大學(xué),在大一的下半學(xué)期認識了出國當交換生的女生。兩人算是一見鐘情,在一起后感情也一直很好,并計劃著等畢業(yè)后在國內(nèi)結(jié)婚。大二的夏天,兩人去黃石公園自駕游,在公園里待了三天,卻在最后一天在出保護區(qū)的路上發(fā)生了車禍,當場陷入了昏迷。男生為了保護女生,在車禍的最后一刻調(diào)整了方向盤,受的傷也更重一些。

      男生是昏迷了大半個月才醒來的,這時,他聽說他的女朋友已經(jīng)被轉(zhuǎn)送回國了。他在國外治療期間,經(jīng)歷了三次大手術(shù),因為腦里還殘留了血塊,經(jīng)常會不自覺暈倒,幾乎沒有自理能力,直到去年又做了一次開顱手術(shù),加上后期的康復(fù)治療,情況才漸漸好轉(zhuǎn)起來。

      “從車禍到恢復(fù),差不多用了兩年?!痹僬f起這段經(jīng)歷的時候,男生的語氣已經(jīng)很平靜了,仿佛說的是別人的故事。

      “所以,你的腿和臉上的疤……”

      “是那場車禍留下的。”

      白微聽了他的話,只覺得心里有些難受。想了想,她又問:“那你當時的女朋友呢?后來怎么樣了?”

      “因為我們在國內(nèi)沒有共同的朋友,而我的情況又一直不太好,所以我一直沒有聯(lián)系上她?!彼D了一下,“后來,我讓朋友打聽才知道,她當時也受了很嚴重的傷,做過開顱手術(shù)。不過她比我幸運,不到半年就恢復(fù)了。”

      “那……你有沒有去找她?”白微遲疑著問出這句話。

      男生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

      “然后呢?”

      “沒有然后了?!?/p>

      “她知道出車禍的時候你保護她這事兒嗎?”

      男生想了想:“算是……知道吧?!?

      “她一點都沒有感動嗎?”

      男生看著白微關(guān)切的樣子,嘴角邊似乎有無奈的笑意,他說:“我和她……大概不可能了吧。她很早就開始了新生活,我也不想再打擾她。”

      白微怔怔地看著他故作輕松的樣子,想著,他是真的放下過去了嗎,如果是的話,為什么她在這一刻感覺他的眼神格外落寞呢。

      四、其實我這次來這里,就是想最后給自己一個交代,讓自己放下

      那個晚上白微失眠了很久,想著蘇云河對自己說的故事,只覺得有什么壓在心里,感覺悶悶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第二天又在船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主動走了過去。

      “今天拍的是什么?”

      “就是隨便拍拍?!?/p>

      “哦。”白微頓了一下,“我昨天后來一直在想你和你女朋友的事情?!?/p>

      低頭看照片兒的男生抬頭望了她一眼:“那你最后得出什么結(jié)論沒有?”

      白微并沒有回答,只是轉(zhuǎn)而問道:“你以前說過來這里是因為約定,我在想,不會約你的人就是她吧?”

      他沒有否認。

      “你們當時怎么約的?”

      男生微微沉默,過了一會兒才道:“我們約好在這里拍婚紗照?!?/p>

      白微靜靜地聽著。

      “我和她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華人晚會里。當時,我們幾個學(xué)生被選出來玩猜詞的游戲,我和她被分到了一組,抽到的是‘名勝古跡。第一個題目是古運河,她反應(yīng)很快,立馬就說了那句詩?!?/p>

      “皮日休那首?”白微問。

      “是。我們那組是最快猜出答案的。下面的人為我們鼓掌的時候,她不好意思地朝我吐了吐舌頭。我當時就想,怎么會有那么可愛的女孩子?!?/p>

      白微靜靜地聽著。

      “我們在一起后說起來這事,覺得和古運河挺有緣的,便約好婚紗照在河上拍了?!?/p>

      不知道為什么,聽了蘇云河的話,白微感到更加悵然了。她看著船頭的浪和對岸遙相呼應(yīng)的街市,腦海里浮現(xiàn)出蘇云河提到的詩:

      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

      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

      收工后回家的路上,男生依舊像往常一樣送她到家門口。走在路上的時候,她忍不住問男生:“你這次過來,是不是因為還沒放下?”

      男生思考了一會兒,然后說:“也不能這么說吧?!?/p>

      她看著他。

      “其實我這次來這里,就是想最后給自己一個交代,讓自己放下。”

      在古運河游船上待了大半個月后,白微準備回學(xué)校參加畢業(yè)典禮。最后一個夜晚,回家的路上,白微告訴了蘇云河自己接下來的安排,并提出為了感謝他這段時間的照顧,請他去小區(qū)附近的夜市吃夜宵。

      兩人在夜宵攤找了個位置坐下,很快,烤熟的牛肉和韭菜便被送了上來,兩人一邊吃一邊聊。

      其間,兩人說到剛見面時對彼此的印象。

      “當時我覺得你挺神秘的。”白微說,“我們的船票那么貴,游客來一次都只是圖個新鮮??吹侥氵@個??偷臅r候,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你一定是個任性的有錢人?!?/p>

      男生忍俊不禁。

      “那你呢?那時候我拉著你,怕你從船上跳下去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傻?”

      “有點?!?/p>

      “你還真不客氣呀?!卑孜⑿α?,過了一會兒又問,“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男生靠在椅子上,認真想了想,然后說:“也許我會回學(xué)校拿個學(xué)位吧,或者考慮去當個攝影師,自己開個工作室,那樣比較自由。”

      白微舉起面前的杯子:“那祝你成功。”

      吃完夜宵后,男生陪她走到了樓下。臨別的時候,他說:“今天讓你請客,我還挺不好意思的,不如我送你這個作為紀念吧?!?/p>

      說著,他讓白微伸手,然后將什么放在了她手心里。白微借著樓道口昏暗的燈光看著手中的金屬物。那是一條銀白色的項鏈,吊墜是橢圓形的藍色寶石,在黑暗里發(fā)出熒熒的光。

      “這個我不能收?!卑孜⑾乱庾R地拒絕道,“這看起來太貴重了?!?/p>

      “不貴重的?!蹦猩D了一下,“那天我經(jīng)過路邊攤的時候,覺得這個還不錯,花二十塊錢買的?!?/p>

      “是嗎?”白微有些猶豫。

      “沒有騙你?!?/p>

      白微看著男生,明明是坦蕩的眼神,可那一瞬間,她好像感受了什么不一樣的情緒。她正不知所措,卻見男生突然費力地蹲了下來,將她右腳散開的鞋帶重新系好。末了,似乎覺得那個結(jié)打得不夠完美,他又認真地整理了一番。

      “謝……謝謝。”空氣里的尷尬簡直要爆表了,白微只覺得臉頰火熱。她也不敢看男生的眼睛,只好胡亂扯開話題:“對了,你……真的不去挽回你的那個女朋友了嗎?”

      “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估計是沒辦法給她幸福的?!彼聊艘粫?,又說,“所以,也許我以后都不會再去打擾她了。”

      五、只有那幾張照片和那條項鏈,證明這個人真實存在過

      后來,蘇云河便從她的生活里消失了。本來兩人就只是萍水相逢的匆匆過客,白微又一直忙著畢業(yè)和工作的事情,那晚被挑撥起的復(fù)雜情緒便漸漸消散開來。

      直到三個月后,她才再次想起這個人。

      某天,表姐來她的住所做客,看到白微隨手放在梳妝臺上的項鏈,突然激動起來。

      白微有些疑惑。

      “你為什么會有這個?”表姐拿起項鏈,問道。

      “一個朋友送的。怎么了?”

      “這是Tiffany三年前的限量版?。 北斫惝惓Ed奮,“你什么時候交了這么土豪的朋友?我好想認識他,怎么辦?”

      白微一臉“你別開玩笑”的表情,說:“我朋友說是在地攤買的,是仿制品吧?!?/p>

      表姐表示不相信,又提到自己認識一個在Tiffany專柜工作的朋友,可以幫忙驗一驗真假。見表姐這么執(zhí)著,白微也沒多推辭。三天后,對方打來電話:“微微,你那條項鏈是真的!”

      “是嗎?”

      “快說,是哪位土豪朋友送你的?是不是你的仰慕者啊?”

      “你別胡說?!卑孜⒌?,“是今年夏天我在蘇州認識的一個朋友,叫蘇……蘇什么來著……”

      表姐嘆氣道:“連人家名字都忘了,我對你的那位土豪朋友表示同情?!?/p>

      對于項鏈的事,白微不得其解。她想向那個送她項鏈的人問清楚,卻發(fā)現(xiàn)當初分開的時候彼此根本沒有留下聯(lián)系方式,有些答案也就無從追問。

      后來,她再回憶起“蘇云河”這個名字,已經(jīng)是過年回家的時候了。白微突然收到一個包裹,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照片,除了幾張是古運河的景色外,其他大部分的主角是她。照片上的她有時倚在船的欄桿上吹風,有時和旁邊的游客說話,偶爾也會幫別人拍照。很多不同的場景,男生都用純熟而完美的技巧將每一個畫面都構(gòu)建得格外生動。包裹里還夾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你記不記得答應(yīng)過幫我一個忙?這就是。By 蘇云河。

      白微笑了笑,原來,他所謂的幫忙是讓她做他照片的模特。

      那天晚上,她挑了幾張拍得不錯的照片準備放進家里的相冊。其間她無意中看到了相冊里的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她站在一個五彩斑斕還冒著熱氣的池子前,對著鏡頭燦爛地笑著。

      她問坐在旁邊的母親:“這是哪兒拍的?”

      “你看你,記性都差成什么樣了?!蹦赣H開始念起來,“這不是那年你在美國的時候,你和朋友去黃石公園游玩時發(fā)給我的嗎?當時我就讓你們不要自己開車,告訴你不安全,你偏不聽。后來出了那么大的事,把我和你爸嚇得不輕,我真是到現(xiàn)在還在后悔?!?/p>

      白微一愣,腦海里突然聯(lián)想起某些細節(jié),胸口像有股強烈的電流通過。她模模糊糊想起來什么,卻又無法捕捉。

      母親還在一旁嘮叨:“你說你以前是多聰明的孩子,自從那次被撞了腦袋之后,就變呆了,又容易忘記事情。唉,也沒辦法,看你好不容易畢業(yè)了,又找到了工作和對象,我和你爸總算放心了。”

      白微無心地應(yīng)著,等母親好不容易嘮叨完后,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后來,她找到蘇云河寄來的包裹,發(fā)現(xiàn)上面并沒有留下聯(lián)系方式,于是心中的那些困惑成了無解的謎。

      再晚一些,過年仍留在公司加班的時安打來電話。聊了一會兒后,那邊的人突然很認真地說:“我很想你?!?/p>

      白微聽著,看了看一旁相框里自己與時安的合影,男生的臉卻莫名地與另一張有些相似的臉重合在了一起。這一瞬間,她心里積壓的情緒像是達到了臨界點。她只覺得眼眶一熱,累積了整晚的低迷情緒終于找到了出口,通過淚水宣泄了出來。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聽出了她的異樣,忙問:“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間覺得心里空空的,覺得很難受很難受?!彼槠f。

      時安也沒有多問,只是輕聲說:“沒事,你還有我?!?/p>

      從那以后,“蘇云河”這個名字便再也沒有在白微的生活里出現(xiàn),只有那幾張照片和那條項鏈,證明這個人真實存在過。

      某天夜里,白微做了一個自己捉摸不透的夢。

      夢里,她回到了蘇州河上,河岸對面模糊的燈影讓她分不清時間和空間。那似乎是千年前的河畔,岸上有一個人,遠遠看去像是蘇云河。那一刻,他站在岸邊,她在船上。船槳輕輕劃動,她離岸漸遠。在晃動的燈影里,他的身形越來越模糊,直到消失在河上蒙蒙的霧氣中,再也看不見。

      編輯/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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