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轉(zhuǎn)

史為恒

上月底的辦公會上，余總改變了招聘人員的方式，變“考”為“薦”。余總和四個副總可以每人推薦三個人選，共十五人。大家心里明鏡似的：余總的兒子今年大學(xué)畢業(yè)，他如果讓兒子通過考試進(jìn)公司，就是給自己挖坑，推薦就不一樣了，一推即上唄。

副總吳威手里的三個名額，一個給了侄子，一個給了小舅子。他心有不甘，想著前兩個名額都送了人情，最后這個一定得換來實實在在的“東西”。

這天，回喜帶著女兒來辦公室找吳威。他是吳威前任司機(jī)老王的表哥，之前剛聯(lián)系過。吳威站起身，開門向外面環(huán)顧了一下，大中午的，一個人影也沒有。關(guān)上門，吳威招呼回喜喝水?；叵矎钠ぐ锾统鲆粋€大信封放在桌子上：“吳總，英英工作的事就麻煩您了?！眳峭延沂稚w在信封上，皺著眉頭說：“老王的親戚，按說應(yīng)該幫忙，但我上面還有余總，不好意思?！边呎f邊將手指彎起來，在信封上敲了三下，推到回喜那邊……

第二天中午，回喜父女又來了?；叵灿謱⒁粋€信封推送到吳威手邊：“吳總，我知道這件事特別難，但還是請您想想辦法?！眳峭⒂沂址旁谛欧馍?，干笑一聲道：“老王跟我是多年的哥們兒，他昨天又給我打電話說這事，那好吧，我再想想辦法?！?/p>

吳威明白信封里裝的是什么，但頭天回喜帶來的太少，厚度在那擺著呢。他當(dāng)時作了暗示，好在回喜不傻，今天又加了量。吳威撐開信封口瞅了一眼，整整齊齊的三沓。

經(jīng)吳威推薦，回英進(jìn)了公司。一個月后，吳威聽說一個消息，經(jīng)探聽屬實：回英正和余總的兒子熱戀。他明白，如果回英口風(fēng)不緊，讓余總知道自己收了回喜的“東西”，那就麻煩了。思來想去，“東西”只能奉還，畢竟前途更重要。

晚上，吳威提著一籃水果去了回喜家。寒暄一陣后，吳威拿出信封放在茶幾上：“老回啊，咱又不是外人，用不著弄這一出。孩子花錢的地方還很多，你拿回去吧。”

“吳總，您這是干啥。我知道現(xiàn)在的行情，給孩子找工作，沒有十萬八萬根本拿不下來。”回喜將信封按在吳威手里，連拍兩下，“您可別瞧不起俺……”

吳威一夜未眠：連拍兩下，難不成要我倒回去六萬？天色將明時，他把牙咬得咯咯響：“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今日到你家，老子認(rèn)了！”

【原載2016年7月28日《檢察日報·市井》】

題圖 / 邊腐邊升 / 畢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