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新
周末,在縣城讀書的他,提前一周回到山里的老家,由于買了一雙好幾百塊錢的名牌運動鞋,他把這個月的生活費超前花光了。
得知他回來要錢,母親欲言又止,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懊魈煳揖蜕仙讲蓭r耳!”與母親不同,父親并未因他亂花錢而不高興。父親是一名“耳客”,專門在懸崖絕壁上采摘“巖耳”—— 一種營養(yǎng)價值極高的山珍。由于平時要在縣城上學,因此他從未有機會看到父親是如何采巖耳的。
第二天,他決定陪同父親一起上山。爬上山頂后,父親將拇指粗的繩子系在身上,之后再將繩子的另一端拴在一棵樹上,在懸崖絕壁上一點點地下降,而父親的腳下是萬丈深淵。
山谷里很靜,拴著父親的繩子來回晃動,致使系著它的樹干也被帶著搖晃得厲害。他擔心地使勁地抓住那棵樹,生怕它被繩子拉斷,讓父親跌下萬丈深淵。
父親在崖壁上的每一秒,都讓他提心吊膽不已,他幾乎不敢去看父親……
好在,幾個小時后,父親平安回到地面,“只采到了半斤多,”父親嘆口氣道,“大的巖耳越來越少了,三年長一個疤,五年銅錢兒大……”
下午,父親決定帶他去另一個崖壁上去,“那上面有很多巖耳,幾年前,我就蓄著一直沒采,現(xiàn)在應該都長大了?!边@次的巖壁比上午的更陡峭,父親在上面忙碌了很久,但也只采回了一斤多,跟飯店要的量還差很遠。
晚上, 辛苦了一天的父親很快便睡著了。他開始問母親,父親采巖耳都遇過什么樣的險情。母親告訴他,有一次,拴住父親的尼龍繩纏到了遠處的一塊凸起的巖石上,任憑父親怎么移動、回蕩,繩子就是動不了,致使父親被懸掛在巖壁上長達兩個小時,最后才一點一點地被解開。等父親著地后,才發(fā)現(xiàn)繩子已經(jīng)被磨斷了三分之二,差點就完全斷掉了。
母親還告訴他,由于巖耳都生長在陰濕的石縫之中,那里恰好又是蛇最喜歡的穴居地。一次,父親在采巖耳時,猛地被一條藏在巖峰的毒蛇咬到了手,緊急降落到地面后,父親馬上朝醫(yī)院趕,途中便覺得頭昏腦漲,手腳麻木,一到醫(yī)院便不省人事了,多虧搶救及時。
最后,母親告訴他:“由于太危險了,現(xiàn)在已無人愿意當‘耳客了,除了你爸?!?/p>
第二天,父親將巖耳送到縣城里去,順帶用摩托車捎上了他。兩斤巖耳,飯店老板給了父親600元,父親留下了50元,剩下的全給了他。
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他心情特別沉重,這些貼在萬丈崖壁上的“生活費”,他再也不能輕易就花掉。
從容摘自《遼寧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