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邊緣的旅行

楊福秀

在一個沒有夕陽的黃昏，沒有計劃地去完成一次旅行。走得并不遠(yuǎn)，只是在城市的邊緣，沒有行李，沒有同伴。

微弱的白光消失在沉沉的暮靄里，城市的邊緣很安靜。漂亮的房子旁，花兒在草地上靜靜地綻放著。我坐在公園里古銅色的長椅上，等著天黑。在烏漆的天空之下，什么都看不見。敏感的皮膚依然可以感受到風(fēng)在輕輕撫摸，清涼如水。草叢上的露珠不知何時冒了出來，在月光下閃亮。我趁著夜色一路走，信馬由韁，卻步伐沉穩(wěn)，如同一個習(xí)慣黑夜的老人。

深沉的夜空中亮著幾顆稀疏的星星，一切變得安詳而安謐。我走著走著，妄想這樣就可以走出黑暗。

我在街上看到一家旅館，打算在此過夜了。旅館里的燈光很溫暖，橘黃色的光溫柔地傾瀉下來，照到刷白的墻壁上。此刻電子手表顯示已快21：36分。

此地不像旅游勝地，來往的游客少，店里也顯得冷清。老板娘是個很熱情的人，放下手中看的報紙，微笑著問我從哪里來。我說，隨便出來走走，走遠(yuǎn)了些，想休息一下……

我們相視而笑，感覺彼此之間有一種本能的默契。

晚餐比較隨意匆忙。用一些食物填充了胃，得到的是空虛的飽滿。衛(wèi)生間里有細(xì)小的灰屑，一些木質(zhì)的東西讓水浸久了發(fā)出一股陳腐的氣息。公用免費的沐浴露擦在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不適感，淡淡的味道像某種用火烘干的草藥。

在不熟悉的地方過夜，沒找到不適應(yīng)的理由，反倒覺得有新奇的感覺。對，我是一個喜新厭舊的女孩，對舊的光景很麻痹。躺在旅館陌生的床上，覺得無所事事便掏出手機看電影。不知不覺中睡去，黎明時醒來，發(fā)現(xiàn)電池的電量只剩下半格，電影依然放著。屏幕上顯示了一條信息，大概是深夜發(fā)來的，來自于家人。打開信息里面什么也沒有，可我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度過了快九個小時，六點整，我跟老板娘告別，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后匆匆離開。雙手空蕩地走在街上，感覺輕松自如。在路邊攤買了一杯豆?jié){和幾個小籠包作為早餐，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吃完。

路上的車輛和行人越來越多，最終形成了人潮。大人、小孩、汽笛的聲音此起彼伏。我擠上了一輛客車，匆忙地回家。意識的倉促以至我不明白自己處于什么狀態(tài)，混沌一片，整個人像與世界變得隔膜。車窗外，大片未能細(xì)看的風(fēng)景在眼前一晃而過，很像路上行走時與陌生人擦肩而過。大家都各自忙碌著，企圖挽留一點對自己很重要的東西，卻顯得徒勞而無力。

爸媽正在家看早間新聞，我輕輕地推開門。他們沒在意也沒說什么，大概是習(xí)慣了我這樣的旅行。因我的喜新厭舊而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在這個家是不靈驗的，我的歸宿終究屬于這里，又怎能厭倦？

關(guān)于旅行，宛若一場短暫又浩大的夢。夢里無盡的夜路和陌生的旅館，再回來之后仿佛沒存在過一樣。不管漫漫的黑夜有沒有盡頭，結(jié)局總是：天亮，我已回來。

【點評】

這是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就像某部長篇小說中的情節(jié)。我們的每一天，不也就是人生這部長篇小說中的一段嗎？